奧斯汀和雲辰斷然離開派對,其實是把令狐總和丁旺財弄得很不好看的。尤其是令狐總,他是派對主辦人,而雲辰又是他的員工,在大庭廣眾之下鬧了個沒臉,眾人可都看著呢。看著雲辰拉著奧斯汀奪門而去,還拋出那一句“記得給足額賠償”,令狐總的臉都變得鐵青。剛剛這一場鬧劇吸引眾人目光,大家多多少少都知道是怎麽回事,一邊好奇小職員也敢給大總裁甩臉子,一邊也感歎雲辰和奧斯汀確實長得不錯,脾氣這麽大,卻也不好消受。令狐總深深地感到自己的麵子受到了打擊,他原本在這個派對上想要展示自己的新豪宅,炫耀炫耀,但沒想到卻被一位下屬弄得沒臉了。他憤怒地瞪著雲辰和奧斯汀的背影,想要發泄自己的怒火,但他明白這樣做隻會更加丟臉。丁旺財臉上也無光,但因為年齡大一些,更沉得住氣,還能保持微笑,對令狐總說:“我說小令狐啊,其實辭退員工給賠償是應該的,但是員工得罪了自己還倒找錢,卻是沒有這個道理的。”令狐總心下憋氣,嘴角擠出一絲笑容:“讓您見笑了。”和他們相熟一點的狐朋狗友仨仨倆倆地聚上來,七嘴八舌地說著雲辰與奧斯汀的不是,但言語中也有幾分對令狐總的揶揄。令狐總越發不高興。他到底年輕,藏不住事,臉上的表情完全出賣了他的情緒。剛好有個狐朋狗友從外頭轉了一圈回來,說:“那倆兔崽子還沒走了,看起來像是在等電召車。”站在旁邊的幾個人便誇張地笑起來,七嘴八舌地說:“他們還真的是窮酸,居然還是坐電召車來的呀。這樣的家夥還敢給令狐總沒臉,怎麽能不教訓教訓他們?讓他們知道厲害?”令狐總被起哄得有些火氣,但心裏也知道這些人多少有點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意思,便猶豫起來。倒是丁旺財其實也有點兒心癢癢,便說:“既然小美人沒車坐,我們倆就出去送送他們,也好跟他們解釋一下,以和為貴嘛。說不定還能交個朋友。”聽到丁旺財願意和自己一起去,令狐總便也沒有拒絕的道理,就這樣,倆人一起往停車場的方向去。出了門,丁旺財還對令狐總說:“那倆兔崽子脾氣看起來還挺大,我們是斯文人,跟他們起了衝突有失身份,不如再帶幾個安保機器人跟上吧。”令狐總一下子聽明白了丁旺財的意思,便笑笑說:“還是丁總想得周到。”然而,等令狐總和丁旺財帶著機器人來到停車場的時候,剛好就看到一輛樸素的浮空車把奧斯汀和雲辰接走了。看著二人離開,令狐總和丁旺財心中騰起幾分不甘心,便索性開車追了上去。來接走奧斯汀和雲辰的不是別人,正是危衡。雲辰和奧斯汀一上車,還沒等雲辰開口,奧斯汀就抱怨:“你怎麽來得這麽慢?”雲辰便說:“這還慢?十分鍾就到了。”說著,雲辰又對危衡說:“你沒超速吧?”危衡答道:“沒有,你放心。”一邊這麽回答著,危衡一邊啟動引擎,得到城市空中管理控製台的允許後,浮空車便騰空而起,往遠離莊園的方向駛去。然而,浮空車沒飛出去多久,他們就從全景控製台看到背後有兩輛浮空車緊跟而來。其中一輛雲辰認得,是令狐總平常開的蝙蝠車,另一輛是全身金色的車子,上麵寫著個燙金“旺”字,估計是丁旺財的。奧斯汀看到這兩輛車,也不知道那是令狐總和丁旺財的車,便好奇說:“還有人跟我們一樣受不了那裏的惡臭提前離場嗎?”看到這兩輛車追上來,雲辰心裏知道準沒好事:“這八成就是令狐總和丁旺財的車。”“他們還敢追上來!”奧斯汀氣得拍膝蓋,“真不要命!”危衡聽到奧斯汀語氣中的惱怒,便問:“是發生了什麽糾紛嗎?”奧斯汀隻說:“對啊,他們欺負人。”危衡嚴肅道:“具體發生了什麽?”奧斯汀倒是一愣,其實他也不太明白前因後果,腦瓜子艱澀地回憶剛剛的場景,半晌就擠出一句:“他說要辭退雲辰。”雲辰既不想現在展開詳細討論,也不想在半空中和他們起糾紛,就怕出什麽意外,便對危衡說:“能甩開他們嗎?”危衡聽從雲辰的吩咐,把浮空車提速,試圖甩開追上來的兩輛車。浮空車以驚人的速度飛馳而過,但車內卻依舊平穩舒適,窗外的風景飛速往後倒退,看得奧斯汀臉上滿是激動。盡管危衡開得很快,但從全景顯示屏上可以看到,追車者依舊緊緊地跟隨著。三輛浮空車在半空中極速穿梭,均已到達控製台限製的速度邊緣。後麵的蝙蝠車和旺財車是民用的,照理是上不了這麽高的速度的,但它們均經過改裝,所以速度極快,因為超速,引擎發出雷霆一樣轟隆的響聲,震得雲辰和奧斯汀在車子裏都聽見了。奧斯汀還品評道:“就一個響字,這倆傻子被改裝店坑了吧。你瞧我們的車,開這麽高速,都一點兒響沒有,才算是極品。”也是,如果丁旺財和令狐總是懂行的,就能察覺前麵那輛“素車”能開這麽快那麽穩還那麽安靜,就一定不是一輛便宜的“素車”。但他們都被追車的刺激衝昏頭腦了,飆車追美人的行為讓他們腎上腺素飆升,眼睛都紅了。兩輛車開了通訊,二人一邊飆車一邊聊著:“看來這倆美人還真辣!車還能開這麽快!”“肯定夠味!”看著倆車狗皮膏藥一樣的黏上來,危衡問雲辰說:“我們可以超速嗎?”雲辰雖然平常脾氣大但人卻特別遵紀守法,自然搖頭:“不可以。”“為什麽不可以呀?”奧斯汀插口道,“超速不就是罰個款的事情嗎?你要是心疼那點錢,就出我賬上好了。”雲辰真的被奧斯汀這種“有錢就可以為所欲為”的做派給弄得哭笑不得:“交通安全的事情是鬧著玩的嗎?行車不規範,親人兩行淚!”奧斯汀和雲辰爭論,但危衡卻從全景屏幕看到後麵兩輛車又提了速,而且拐了個彎,從兩邊呈掎角之勢要包抄他們的車。危衡眉頭一皺:“他們打算將我們逼停。”雲辰皺眉說:“他們把我們半空逼停就不犯法嗎?”奧斯汀說:“當然犯法。但估計他們不在乎吧,也就是扣點分罰點錢的事情。”雲辰卻很不認同:“半空逼停很危險吧!”“是很危險。”危衡的聲音已浸染一股冷意,“按他們的攻勢,似乎是讓我們選擇:要麽停下來,要麽撞死。”說著,危衡目指全景屏幕:上麵顯示著前麵一片高低起伏的山丘。車子兩邊側是丁總和令狐總的兩輛車,他們無處可去,要是不停下來,就會撞死在山門上。奧斯汀氣得咬牙,要不是安全帶把他綁在座位上使他不能動彈,他就已經怒得跳起來了:“這兩個玩意兒還真不管我們死活呢!”危衡雖然不知道這兩個人和雲辰有什麽過節,但這板上釘釘的是:這兩個人已經做出了危害雲辰生命的舉動。危衡便不遲疑,雙手搭放在操縱台上,不知做了什麽操作,嘴上隻說:“坐穩。”奧斯汀和雲辰還沒反應過來,就感到浮空車陡然變速轉道,車身往某個詭異的角度離奇一轉,窗外的風景立即變得黑暗,根本看不清發生了什麽事。奧斯汀是飆過車的,比較有經驗,知道看窗外是看不出什麽的,便把目光轉向全景控製台,驚訝地開口:“你把車鑽進縫裏了!你這車技,牛逼呀!”原來,這座山有一條石縫,相當嶙峋狹窄,勉強能容納一輛浮空車經過。以這種速度,要把車平安無事地看進石縫裏是極高難度的操作。聽到奧斯汀的稱讚,危衡沒有說話。他操縱著車子,巧妙地駛進了石縫中,兩側的石壁緊貼車身,車子隻能依靠機動性和危衡的技術來維持平衡,一旦出現閃失,後果將不堪設想。然而,危衡那是開穿梭機能通過小行星帶的水準,過這麽一條石縫對他而言毫無難度。幾分鍾後,車子終於駛出了石縫,回到了開闊半空。雲辰本想鬆一口氣,卻見到蝙蝠車和旺財車卻從頭頂掠過原來,他們是從兩邊包抄過來了。他們可不管超不超速的,直接提到犯法的速度來包抄雲辰的車。雲辰正想說什麽,卻見危衡依然沉穩如水,遊刃有餘地繼續使用合法的速度開車,隻突然往旁邊一轉,引得兩輛車追在背後跟他急轉彎。卻不想,轉彎之後是一片崖壁,眼看著浮空車要撞上去,雲辰和奧斯汀都嚇得呼吸頓時停滯。沒想到,危衡仿佛早就知道這裏有一麵牆似的,早早拉動控製杆,浮空車行雲流水般自然流暢地一個翻動,迅速避開了崖壁,如靈蛇般輕巧地繞出了山丘區。看著前麵柳暗花明,雲辰和奧斯汀剛鬆一口氣,卻猛地聽到一陣巨大的撞擊聲在背後響起。二人悚然一驚,回頭一看,卻見山丘那邊冒出一股烏雲般的濃煙。原來,蝙蝠車和旺財車追得太急,來不及刹車,以超過法定安全速度的高速直挺挺地撞到陡峭的崖壁上!原本高速飛行的浮空車被撞得搖搖晃晃,發出一陣陣嘎吱的響聲,整個車身都變形了,玻璃碎片四處飛濺,如同餅幹渣一樣嗖嗖的順著崖壁掉落,看得人心驚膽顫。奧斯汀捂著嘴,幾乎尖叫出聲。而雲辰也看怔了,悚然道:“要不要叫救護隊?”危衡說:“他們車輛的智能係統應該已經報警了,救援隊大概在路上了。”雲辰感覺心髒在胸腔裏跳不停:“他們不會死吧?”危衡說:“他們的車看起來很貴,應該有很高級別的安全保護的,你放心。”雲辰的心定了幾分,卻又騰起另一重疑慮:“那警察會不會找我們問話?”危衡說:“這次事故是他們超速行駛、不規範轉彎以及疏忽大意造成的,自當是他們全責。與我們無關。”聽到這話,雲辰才算完全放下心頭大石。這時候,奧斯汀才給危衡豎起大拇指:“厲害呀,危元帥!你這一招真是高!這下就是把他們搞死都不用負責!”聽到這話,雲辰的心漏了兩拍,忙說:“你別胡說!你這意思,不就是危衡故意害他們嗎?”奧斯汀一臉懵懂:“難道不是嗎?”危衡仿佛在專心致誌地駕駛浮空車,沒有回答,也沒有回頭。雲辰看不見危衡的表情,隻能看到危衡從駕駛座裏露出的一點兒影子,散發出一種冷到極致的深沉。浮空車在避開山丘區後,迅速加速飛向雲辰居住的小區,輕輕落地停在了小區停車區。車門緩緩打開,雲辰和奧斯汀下車,緊接著危衡也從駕駛座上下來,他一臉平靜,看起來仿佛剛才的驚險經曆對他來說隻是小菜一碟。奧斯汀這才正式站在危衡麵前,展開自我介紹說:“剛剛都忘了和您做自我介紹了,危衡元帥您好,我是奧斯汀威廉斯賓塞卡文迪菲利普亞瑟羅莎……”危衡說:“你好,奧斯汀威廉斯賓塞卡文迪菲利普亞瑟羅莎。”雲辰震驚不已:居然真的有人能夠聽一次就記住奧斯汀的全名嗎?奧斯汀似乎也不懂寒暄,直奔主題說:“關於達西和你發生過的矛盾,我感到很抱歉。我知道母親已經和你道過歉了,但我也想當麵跟你表示我的遺憾和歉意。”“他的行為與你們無關。”危衡客氣又冷淡,“你們不需要感到抱歉。”奧斯汀笑道:“元帥真是大人有大量。希望我們以後可以成為朋友。”危衡道:“我想無此必要。”奧斯汀被噎了一下,倒不知道該說什麽,用求助的目光看向雲辰。雲辰剛剛經曆一場生死時速,現在也是四顧茫然,沒有接收到奧斯汀的訊號。危衡卻接口說:“如果沒有別的事情的話,我和我的丈夫要回家了。”還沒等奧斯汀回應,危衡就帶著雲辰回他們的住宅裏了。回到家中,雲辰依然覺得腳步虛浮,不知是因為剛剛車速太快還是親眼目睹了一場慘烈車禍。雲辰感到有些冷,便打開了火爐。站在燃燒的爐子旁邊,雲辰抱著雙臂,疑惑地說:“他們真的不會死嗎?”危衡認真地看著雲辰:“你很不希望他們死,是嗎?”“當然。”雲辰說,“雖然討厭他們,但也不至於希望他們去死吧。”危衡眼珠微轉,說:“那他們就不會死。”雲辰笑了一下:“你這話說的,好像你就是他們的醫生一樣,還能這麽篤定。”危衡自然不是醫生。他是死神。奧斯汀說危衡故意製造車禍,殺人不沾血,雲辰還當麵反駁,說危衡不是這樣的人。對此,危衡並沒有任何辯解。回到家裏,雲辰也沒有去問危衡是不是蓄意謀害,這似乎表示了一種信任的姿態。危衡心裏卻感到一片冰涼。他想起了十年前那一天,胖子他們圍堵了雲辰與危衡二人。為了保護雲辰,一直忍氣吞聲的危衡把胖子他們打得滿地找牙。而就是當胖子他們滿地呻吟的時候,雲辰臉上露出了驚恐的表情和今天看到車禍時的表情是一樣的。危衡不希望雲辰用這樣的表情看著自己。危衡習慣了被害怕。但他好像知道,自己不會習慣被雲辰害怕的。無論是對今天那兩個人,或是當年想要買凶謀害雲辰的達西,危衡都用更幹脆的辦法去處理。可他偏偏選擇了複雜的、甚至會傷害自己的一種。想來想去,真的是像湯校長說的:危衡作為人間兵器在骨子裏有著對規則和法紀的尊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