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微門雲鶴道人生得仙風道骨,雖年事已高卻精神矍鑠,他站起身來,以茶代酒,敬向楚晏清,“晏清仙君實乃少年英雄,當年結界有損,若非你挺身而出,這世間指不定要亂成什麽樣子,如今魔道詭術橫空出世,又是晏清仙君你出麵化解。我雲鶴一屆老朽,當真自愧不如。”說著,雲鶴道人竟哽咽了,他仰天道,“庭楓兄有你這樣的徒弟,當真是好福氣啊!”除了已逝的九如道人,翠微門雲鶴道人是四派八門當中年紀最大又最為德高望重之人,見他如此說,眾人紛紛附和。許久不曾聽到師父的名諱,楚晏清喉頭一緊,他慌忙道謝,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抬起頭的刹那,卻看到一旁的李恕亦是紅了眼圈。“師兄……”,他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輕輕喚著李恕。李恕神色溫柔,“我在,師弟,這些年來,辛苦你了”。楚晏清聞言眼眶微脹,他匆匆搖頭,輕聲笑了一下,師兄弟二人的情誼與默契,都蘊藏在了這微微的一笑當中。等到楚晏清收拾好情緒,江河亦站起身來,他環視眾人,舉杯朗聲道,“晏清仙君為天下付出良多,修複結界是一,淨化‘僵屍’是二,如今化解雲川大難是三,我輩修仙之人,都當以晏清仙君為榜樣,臨危不懼、奮不顧身。”眾人紛紛叫好,更有幾名三清弟子振臂高呼“我等必將以晏清仙君為榜樣!”,聲音未落,便又此起彼伏地響起,“以晏清仙君為榜樣!”眼見士氣大漲,梅依雪也站起身來,高聲道,“雲川大難剛剛化解,青澤千島之劫仍曆曆在目,我猜想魔道之事尚未解決,還請諸位道友謹記我輩修仙之人的秉性,堅守本心。”說罷,梅依雪將手中的酒飲盡。“好!”眾人一同高呼。群雄激憤、興致高漲,一時間,推杯換盞、觥籌交錯。無論是真是假,見四派八門百餘人皆是鬥誌昂揚,大有心往一處想、力往一出使的架勢,楚晏清心頭大喜,自是來者不拒,喝得暈頭轉向,到最後竟有些飄飄然了。夜漸深,杯盤狼藉,更有英豪喝得七仰八叉。楚晏清身子比不過旁人,趁大夥兒不注意,向羽蕭使了個眼色,接著便在羽蕭的攙扶下偷偷離開了。師徒二人回到房間後,羽蕭拿著木盆去院中打水,突然聽到溫潤低沉的聲音自身後響起,“羽蕭,煩請您給晏清帶個字條,還有這把劍,也請一並轉交於他。”羽蕭心覺不妙,回過頭來一看,果真是江河江大掌門。他目光向下,就著熹微的月色看到字條上遒勁有力的字體寫著:晏清,明早茶室一聚,不見不散。羽蕭的眉心頓時皺成了個“川”字,他硬著頭皮說,“師父今天喝多了酒,明早怕是起不來了。”江河神態坦然,神情沉靜,“不礙事,等他醒了、想見我了再來也沒關係。我一直等著,多久都可以。”話說到這個地步,再推脫便不禮貌了,羽蕭隻得接過紙條與長劍。等他打完熱水回到房間,一邊伺候楚晏清洗漱,一邊說道,“師父,江掌門給您留了張字條,說是明早要跟您在茶室一聚,不見不散。還有這把劍,也是他托我轉交給您的……”夜涼如洗,萬籟皆靜。楚晏清瞥了一眼江河送來的字條與長劍,不由得心房一顫,他沒說話,隻深深吸了口氣,繼而將臉整個埋進了水裏,片刻過後,他起身甩了甩臉上的水珠,傲然道,“不見。”第44章 澄明夜闌寂靜,唯有風聲吹動樹葉的沙沙聲時不時響起,楚晏清此時雖是頭暈腦脹、困倦得厲害,卻偏生翻來覆去睡不著。進了後半夜,天氣漸涼,秋風順著窗縫鑽到屋裏,絲絲吹進人的骨頭縫裏,楚晏清被涼意激得醉意闌珊,神誌也漸漸歸攏。今晚的慶功宴上,雲鶴道人的話說得真誠感人,想來若是師父還在,也必將為他而感到驕傲吧。思緒一路飄搖,略過了南境的大江大河,吹向東鏡的群山峻嶺。楚晏清自幼無父無母,過著顛沛流離的生活。在他六歲那年,大地經曆了一個百年難遇的寒冬,百姓饑不果腹,到處餓殍滿地。那日他正沿街乞討,師父陸庭楓慈悲胸懷,看他年少可憐又根骨極佳,便將他撿回了長瀾山。他生來無牽無掛,未嚐被人疼愛過,自從拜師以後,便將長瀾視為自己的家,將師父、師兄視為自己的親人。他刻苦勤奮,隻想有朝一日能奪得昆侖試練頭籌,揚長瀾雄威,報答師父的恩情。陸庭楓向來最疼他寵他,就連師兄也得排在後麵。而他又著實天賦異稟、驚才絕豔,十二築基,十七結丹,十八自創碧華劍法聞名天下。人人都以為他會一舉奪得昆侖試煉的頭籌,握玄冰長劍在手,將碧華劍法與長瀾修為發揚光大,而陸庭楓更是把他當做長瀾派的下任掌門來培養。那時,“東鏡雙傑”聲名鵲起,他們一個放縱不羈、鮮衣怒馬,一個溫潤如玉、穩重成熟,撐起了整個修真界的臉麵。他正如所有人想的那樣,胸懷天下、慈悲心腸,更要緊的是劍法所向披靡,人人稱道。可讓所有人想不到的是,百餘年來安然無恙、保世間太平的豐都結界竟發生異動,結界將碎,而那時剛剛二十一歲的楚晏清竟義無反顧地舍命修補。再往後的故事,便是所有人都未曾想到的了。說書人是怎麽講的,“金丹碎裂仙路斷,一代少年英雄從此落幕”。故事本該在世人的熱淚盈眶中結束,可他偏偏還活著。那段日子,他過得寥落痛苦:修為失了大半,從此前途盡毀。人人都知金丹一旦碎裂便再無修複的可能,人人都知道他楚晏清不會再有什麽未來。可偏偏人人都要告訴他:你要堅持下去,你要努力修行,你要要創造神話。明明所有人都知道他從此便與廢人無異,明明全天下都早已為他判定死刑,卻又偏偏看不慣他從此沉寂,一個個的唉聲歎氣、欲言又止。世人口中的歎息不過是在提醒他,你不再是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郎了,你已經是個廢人了。可他又何嚐想要變成廢人?曾經他以為做英雄的代價不過是一死而已,死後他便可以流傳青史,可故事可以結束,他卻仍舊活著,他活得苟延殘喘、生不如死。他何嚐想要整日窩在那蒼玉苑以酒度日?可比起荒廢時日,他更不想看到旁人同情的目光,不想見到那一聲聲真假難辨的惋惜。他於天下有恩,他是拯救世界的不二英雄,可他已經沒有明天了。人們隻會對死去的英雄頂禮膜拜,卻不會崇拜落魄的陌路英雄。當虛偽的惋惜稍縱即逝,難以報答的恩情便從此成為負擔。人們最初感激他、崇拜他,漸漸地卻忌諱他、甚至是鄙夷他。所以他便隻能從此消沉下去,沉湎於自己偽飾的不屑一顧,沉浸在酒精締造的虛幻歡愉。然而酒精能解一時的痛苦與嚴寒,卻於他的身體大為不利。陸庭楓接受不了楚晏清絲毫不顧及自己的身體與清名、整日喝得酩酊大醉,從此一蹶不振,便幾次親自勸誡,然而楚晏清傷痛纏身、愁腸百轉,寧可飲鴆止渴也萬不願放下酒壺。從蒼玉苑回到主峰後,陸庭楓心痛難當,隔日清晨運功之時,竟含恨而終。因為陸庭楓的意外離世,李恕與楚晏清憑生隔閡、日漸疏離,曾經最親近的師兄弟,最後竟走到了相顧無言、兩不相知的地步。直到今晚,直到雲鶴道人提起師父的名諱,師兄弟二人終於放下對彼此的芥蒂,會心一笑。師父仙逝已有七年,楚晏清不再沉淪於個人的悲歡困苦,再次將天下裝進自己的胸懷,成為讓師父驕傲的人,而他們師兄弟也總該走出來了。那麽江河呢?十二年前的真相已然無從得知,可他寧願相信江河並非有意而為之。他了解江河,他知道江河最是溫柔善良之人,他知道江河與他一樣的心懷天下。他更加知道昨晚麵對走火入魔的宋餘白時,江河下意識地挺身而出、以身犯險是做不得假的。鮮血直流的溝壑下隱隱露出的白骨還曆曆在目,他又怎會忘記江河對自己的重視與保護呢?轉眼間,東方既白,黎明是最鋒利的寶劍,劈開了夜幕厚重的衣衫。楚晏清捏了捏懷中雕刻著江氏族徽的玉佩,他想,縱然自己與江河今生已然做不成道侶,縱然他們找不回這逝去的十二年的時光,可他們從來都不該是仇人,更不該從此陌路。最起碼,他們還可以以老友的身份喝一杯茶,重話並肩作戰時的風雲往事。於是,他慌忙地洗漱、換了身妥帖的衣衫,提了壺酒便直奔雲川茶室而去。天色漸明,遠處傳來陣陣雞鳴。穿過迂回曲折的長廊,經過前院的時候,楚晏清突然眉心一皺,他停下了腳步,正欲折回去,卻被熟悉的聲音叫住了。“晏清仙君讓我等的好生辛苦!既然來了,就請快快出招吧!”那人神清氣爽,目光炯炯,正是“武癡”周尚光。楚晏清倏地想起自己昨夜情急之下對周尚光做出的承諾,隻是如今還有更要緊的事情等著他,正當他茫然無措、進退兩難之際,楚晏清的丹田處竟突然傳來綿密的疼痛!楚晏清一怔,不動聲色地將手按在了長劍之上,隻見周尚光的眼中冒出狂熱的光芒,他拔出長劍,步步朝自己緊逼。與此同時,一股陰森詭譎的氣息像是從地獄冒了出來,將楚晏清團團圍住!第45章 武癡楚晏清目光如炬。周尚光舉止怪異已非一次兩次,卻次次都藏在了“武癡”的名號之下,如今總算忍不住漏出了馬腳,楚晏清又怎會輕易放過?他緩緩拔劍出鞘,手食指與中指並攏,由劍尖向下,緩緩擦過。嶄新的長劍劍氣森森,在朝陽的映襯下散發出微微寒光,雖比不上昆侖玄冰、玄鐵煉製的兵器,卻仍屬稀釋珍品。他用了近二十年的佩劍已在剿殺宋餘白的那晚被江河的玄冰劍震碎,想來這把寶劍必是江河愧疚之下的補償,卻不知這麽短的時間,江河又是從何尋來了這把寶劍。此時,院落中寒風陣陣,落葉飛旋,楚晏清微微抬起下巴,傲然道,“既然周兄如此興致,出招吧。”周尚光喜上眉梢,他大嗬一聲,快步上前的同時手腕翻轉,舞出一串流利幹脆的劍花,而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猛地向前一刺。楚晏清腳尖離地,向後退了幾步,與周尚光雙劍相接的刹那,兩把稀世寶劍發出“嘶”的刺耳聲響。楚晏清虎口被震得生疼,劍在手中不由得一顫,他不僅感歎這周尚光不愧為修真界人盡皆知的“武癡”,想來這些年定是苦心鑽研,當真是好強的劍氣!他手腕一壓,找準時機收回長劍,腳尖一轉,靈活地繞到了周尚光的身後。他不急於取走周尚光的性命。一來此處與茶室不遠,楚晏清隻盼兩人打鬥的聲響會將江河引來,不過,如今這雲川派上下住著幾百人,就算江河未曾察覺,也總有人能看到;二來陳逾靜、趙秀林師徒死前並未透露太多有用的線索,而那宋餘白更是魔修修成了傻子,更未提供出什麽信息,如此一來,魔道詭術的線索便斷了。如今,他能把握住的唯有眼前的周尚光了。幾十招過去,周遭已是詭氣密布,黑霧迫近,絲絲縷縷透過皮肉骨骼鑽進楚晏清脆弱的丹田中,在他的金丹內攪弄作惡。而周尚光劍法強勁,靈力深厚,更是讓他片刻不敢掉以輕心。百餘招後,楚晏清便深感體力不支,他的招式逐漸放緩,氣息淩亂,大有頹敗之勢。而周尚光則越戰越勇,勢如破竹,長劍威武有力,分分毫毫向他逼近!在詭氣的影響下,漸明的天色竟變得晦暗陰沉,陰風陣陣,空氣中彌漫著腥臭的氣息。楚晏清四下張望,心中大驚,這樣下去,那些功力淺薄的煉氣期、築基期修士定會再次被誘導魔化的!他能等,他能拖,可那些修為低微的修士卻等不了。未免一波方平,一波又起,這場仗楚晏清必須要打贏,而且越快越好!楚晏清的丹田處傳來陣陣刺痛,持劍的臂膀與手腕也變得酸軟發顫,而周尚光卻神色狂熱,猶如著魔,絲毫不知疲憊,他手中的招式越來越快,逼得楚晏清接連後退,大口喘息。越是危難緊要的關頭便越要沉著應對。這些年來,周尚光醉心武學,苦心修煉,博采眾家之長,劍法比昆侖試練之時還要精進不少。更何況,周尚光如今還有魔道詭術相助!而楚晏清自知靈力與耐力都大不如前,此時的他若想與修煉了魔道詭術的周尚光一戰,便唯有速戰速決。想到這裏,楚晏清清嘯一聲,他屏息凝神,一邊觀察著周尚光劍法中的破綻,一邊使出碧華劍法。他調動經脈中全部的靈力,孤注一擲,將所有的力量灌輸於劍刃之上。他招式淩厲霸道,如行雲流水,一環緊扣一環,讓周尚光目不暇接,一邊接連後退,一邊還直呼“好劍法!當真是好劍法!”“嗬”,楚晏清不由得冷笑。事到如今,還要偽飾到何時?兩人都使出了全部的技法與靈力,較量愈發膠著,雙劍發出“諍!”、“諍”地聲響。楚晏清幾乎是豁出去了全部的靈力,在他勢不可擋的攻勢之下,周尚光的劍法逐漸淩亂,終於被楚宴清發現了破綻。楚晏清伸出腿來,一個飛旋踢在了周尚光的腰上。周尚光後退幾步,嘔出口鮮血,而楚晏清攻勢不劍,他長劍刺去,周尚光隻得奮力抵抗,卻暴露出更多的弱點。楚晏清深吸一口氣,他一鼓作氣,手上招式幹脆狠辣,竟有招招致命的架勢,將周尚光打的接連後退,如今兩人勝負已然知分曉,楚晏清眼神冰冷,他厲聲問道,“周尚光,你這魔道詭術究竟從何處學來?”周尚光本就艱難應對,聽到楚晏清的話,他眉心一擰,遲疑中,手上功夫更是破綻百出。突然,遠處傳來一陣輕盈的腳步,一聽便是輕功精妙之人朝他們的方向奔來,彈指間,便有低沉的聲音傳來:“晏清!周兄?你們這是在做什麽?”隻見江河麵色迷茫地望著眼前的楚晏清,大驚失色。聽到江河的話,楚晏清不由得眉心一緊,似有疑惑,隻是他此時實沒功夫理會江河。他見周尚光遲遲不答話,冷笑著說,“周尚光,你幾次三番挑釁於我,前天夜裏人荒馬亂之時更是謊稱贏過了江衍硬要逼我與你比試,你做事不幹不淨,上不得台麵,早該想到會有今天!”四下詭氣森森,楚晏清沒時間戀戰,他不顧江河的勸阻,長劍猛地向前刺出,霎時間,眼前招式遲緩、勉強抵抗的男人終於滯住了。於此同時,江河放聲的喊叫回旋在整個雲川,“晏清!你在做什麽!”楚晏清眉心緊蹙,他劍法極快,一招刺入周尚光的心髒,一時間,周尚光竟未覺察到死亡逼近時的疼痛。他睜大了眼睛,視線卻愈發模糊,耳邊江河的聲音不斷地扭曲、放大,他下意識地低頭望向自己的胸腔,卻發現楚晏清的長劍已經刺進了自己的身體。恐懼終於襲上心頭,尖銳的刺痛在此時終於顯露,周尚光雙腿一軟,踉蹌了幾步,正欲摔倒在地的時候,卻看到楚晏清眼神冷漠如冰。“晏……晏清仙君……”周尚光顫抖的聲音幾乎低不可聞。密布的詭氣驟爾消散。淩亂急促的腳步聲從四麵八方傳來,那聲音陣陣逼近,緊接著,便看到有十幾群雄聞風趕來。人們一時搞不清狀況,見狀皆驚,一個個大眼瞪小眼地看著彼此。“這是怎麽回事?”“晏清仙君這是……這是要殺了周尚光?”“這……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楚晏清他瘋了麽?”江河亦睜大了雙眼,他似乎預感到了什麽,倏地上前並大聲道,“晏清!周尚光是否入魔還是未知數,這一切都是你的猜測,你冷靜一點!”眾人的質疑聲與江河的話並未讓楚晏清產生半分的遲疑,他仍握著長劍,眼神冰冷,嘴唇向下抿出一個微微彎曲的弧度。他手腕輕輕向後一拽,隻聽“唰”地一聲,染滿鮮血的長劍被收回,鮮紅的血液順著長劍低落至塵埃,砸出一個個暗紅的圓點。刹那間,腥甜之氣撲鼻而來,周尚光的鮮血“噗嗤”、“噗嗤”地朝著胸腔外噴湧,燃紅了他青色的長袍,也濺落在楚晏清纖白無塵的長衫之上!頃刻間,楚晏清怔住了,他手一顫,沾滿鮮血的長劍“咣當”一聲落在地上。周尚光終於跌倒在地,他雙手捂緊自己的傷口,瀕死之際仍睜大眼睛死死地盯著楚晏清,他大口的喘息著,用盡全身力氣斷斷續續地開口說道,“晏……晏清仙君,我總算……總算見到你全力之下的……碧華劍法了。”“我……我死而無憾。”話音一畢,周尚光全身的力氣仿佛都被抽幹,他躺在地上痛苦的抽搐了幾下,而後徹底地安靜了。人群中的嘩然聲一陣蓋過一陣,須臾過後徹底爆發,“楚晏清,你到底在做什麽!”一陣眩暈襲來,天旋地轉間,楚晏清用力搖了一下頭,期待的奇跡卻並未發生。眼前的鮮血紅得讓人窒息,他腳步虛浮,半響過後才喃喃道,“怎……怎麽會這樣?”周尚光竟真的隻是想與他比試一場。周尚光竟並未修魔!第46章 指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