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喪越往裏走,越呼吸困難,他攥住了周拙的衣角,怯懦地問:“我們來這裏幹什麽啊?”“做個檢查。”周拙說,“我在你的腺體裏聞到了我的信息素。所以想讓你做個簡單的檢查,如果你不想做,現在和我說……”南喪腦內一片空白,逐漸聽不見周拙的話,迷茫之中又徒生出一些無法描述的緊張和扭曲恐懼。周拙的步伐停了兩秒,沒有聽見答複,便帶著南喪進入了裏麵的房間。身穿白大褂的青年摘下護目鏡,目光停留在二人身上:“來了……”“嗯……”青年拔了一下橡膠手套,對周拙說:“夏博士帶隊去南方了。”“我知道……”周拙將南喪的手從衣角處拿下來,在他後背推了推:“別怕……”南喪被迫往前挪了一些,和周拙並排。“就是他嗎?”青年沒有過度打量南喪,重新戴上護目鏡,調整了口罩束帶,說,“到裏間躺下吧。”南喪急促地呼吸著,手不自覺按在自己的心髒上,雙目失焦的同時,大腦輸入了周拙的聲音“不用擔心,隻是檢查一下你的腺體,會有一點電流刺痛感。但不會對你本人造成任何副作用與影響。”麻木地躺在床上時,南喪再次聽見手腕被扣住的「哢噠」聲,他好像來到了理智消失的邊緣,在某個瞬間毫無征兆地崩潰。他一腳踢開了手術床邊的青年,上半邊身體瘋狂地掙紮,大聲尖叫以後喊著:“放開我!放開我!走開!你們都走開!”整張手術床都在劇烈晃動,南喪掙脫醫用卡扣,被阮北梳好的辮子甩過玻璃器皿,發出一陣破碎的動靜。他將周身所有儀器掀翻,電線迸射出金色火星,殘影中,周拙一步到他身邊,想握住他的肩膀,卻被南喪在手背上咬了一口,霎時鮮血直流。“上將!”青年捂著肋骨爬起來,“我馬上給他注射鎮定劑!”周拙攔住他上半身,製止道:“不需要……”他捏住南喪下頜讓他鬆嘴,隨後箍住南喪的雙臂,說:“南喪,冷靜一點!”南喪的力量比他想象中大太多,周拙不得不一邊抱著他一邊和他推搡著到牆角,防止他將研究室給拆了。“南喪,檢查停止了!”周拙按著他的肩膀,“不做檢查了,聽見了嗎?!”南喪像被按下了暫停鍵,在他懷裏安靜下來,周拙等了五秒,嚐試放開雙手,低聲道:“抱歉……”角落的陰影裏,南喪原本整潔光滑的金發形同枯草,亂七八糟地飄散著,如同經受了一場慘無人道的淩虐。“上將……”“你先出去,一會兒再來收拾。”周拙說,“關上門……”青年頓了頓,還是聽從指令離開。手術室內隻剩下周拙和南喪二人,周拙撥開南喪的長發,看見他慘白臉頰上淌下的幾段淚痕,雙眼空洞地半睜著,周拙喉結滾了滾,問:“沒事了嗎?”他等了許久,都沒有等到南喪開口說話,再次解釋道:“我在你的腺體裏,聞到了我的信息素……”“為什麽……”南喪小聲道,“不要……”周拙鬆開握緊的雙拳,血液從被南喪咬開的傷口裏流出,慢慢順著指尖滴落下來,他說:“好……”依然是周拙送南喪離開的,到地麵上時,阮北已經在車旁邊待命了。他換了工作用的蒼青色軍裝,見到周拙立刻行了軍禮,打開副駕駛讓南喪上車。“上將,您的手……”阮北麵露驚訝,周拙手背上深可見骨的咬痕,猙獰可怖,不敢想象下嘴的人是有多恨周拙才能把他咬成這幅模樣,“是不是魔方裏有人對您”“不是……”周拙說,“你先送他回家吧。”出門時還是陽光燦爛,這會兒就跟丟了魂兒似的,阮北越看南喪越不對勁,還是放心不下:“如果魔方研究所裏有人對您圖謀不軌,我們不能就這樣善罷甘休,這樣的刺殺不是一次兩次了……”“沒有人圖謀不軌……”周拙瞥了南喪背影一眼,“他咬的……”阮北:“啊?”他張了張唇,“南喪咬的?怎麽會呢,他不是……”“送他回去。”周拙最後往那車窗望過去,“這兩天好好照顧他。”“那您”周拙打斷阮北的話:“去吧……”他們在列塔尖分開。周拙不知去向,南喪形同癡傻,坐在副駕駛一動不動的發呆。阮北幾次找了話頭想和南喪交流,都隻得到了空氣沉默的回應,隻好將他送回了自己家中。而後半個月,周拙都沒出現在南喪麵前。南喪早在第二天就恢複了活力,仿佛昨日的不愉快隻是一場夢,阮北小心翼翼地問他,南喪好像隻是有點怕周拙。但沒有表現出沮喪或者任何恨意,更不記得自己把周拙咬得滿手是血。阮北對此存疑,可南喪不似作偽,他又隻能旁敲側擊地試探周拙,被周拙冷眼瞪了幾秒,然後收拾自己滾出了辦公室。而南喪在這些日子裏可就歡快多了,他跟著阮北安排的士兵,把望城逛了個遍,都快忘了周拙這號人物。望城實施劃環分區管轄,以列塔尖為中心,劃分三環,三環外用高密度金屬材料堆砌了一層高達三百米的光電屏障,與無盡領域相隔絕。此外,城內又分為東西南北四區,由四位中將白墨乾、姚博琦、祝庭、穀漢承鎮守管理。列塔尖作為政治權利中心,地下九層為研究所「魔方」,周拙帶南喪去的就是最底層的第九研究所。阮北家位置不錯,在一二環區交界處,南喪日日下樓晃蕩都覺得熱鬧,恰巧在維闕時賣了周拙的護目鏡,存折裏還有一小筆錢,夠他饞嘴時買一小點零食,心動時買一兩件衣服。帶他遊玩的士兵叫季凡湫,是個alpha。初見時對南喪不大熱切,一周後又變得時時殷勤,教會他很多很多新的知識。南喪的學習速度快到驚人,幾乎是這短短半個月,他已經能夠完美融入望城的生活。可最近不知怎麽了,季凡湫結巴得很,說話總是吞吞吐吐的。今天南喪在集市上買了個羊毛氈做的小狗,隻有中指高,全身白白的,臉頰上打著粉色的腮紅,嘴唇是一個小小的「v」,看上去蠢萌蠢萌的。南喪一直將它放在口袋裏摸著,到阮北家樓下要和季凡湫分手時,想了想還是說:“你等我一下。”季凡湫喉結滾了滾,回頭看他,耳朵紅紅的,問:“怎,怎麽?”“這個送給你。”南喪從口袋裏把小狗拿出來,說,“昨天不小心把你的袖扣拽下來了,本來想買一個給你。但是小北說那個是買不到的,所以這個賠給你吧,好嗎?”季凡湫像棵白楊般挺拔,捏著拳頭張了張唇,最後伸手過去,要摸到小狗時,突然抬起行了軍禮:“上將!”第14章 南喪順著季凡湫的動作轉身,看見了許久未曾出現的周拙。他穿著鶴灰色軍裝,禦寒的黑色鬥篷罩在外麵,垂墜挺直,軍帽遮住雙眸,隻能看見鼻梁和不那麽平易近人的唇。阮北握拳在唇邊清了清嗓子:“我們來的不巧。”他們在樓下這麽站著,多少有點奇怪,阮北眼珠子一轉,不知道打了什麽壞主意,笑著走過來問南喪:“今天又買到什麽新奇玩意兒了?”說完又衝衝季凡湫擺擺手:“私下見麵不用這麽拘謹。”南喪攤手給阮北看:“我買了這個,送給湫湫。”季凡湫對著這個稱呼又紅了耳根。但目光卻緊緊地鎖在那隻小狗上。“哦……”阮北回頭看周拙這張臭臉,努了努唇,一幅看好戲的模樣,然後不嫌事大地對季凡湫道,“人家送你,你不收下?”季凡湫臉更紅了,正準備伸手,一直沒出聲的周拙卻突然動了,問阮北:“說完沒有?”“說完了說完了。”阮北拍了拍南喪的後背,“走吧,一起上樓。”季凡湫訕訕收回手,深知自己不能夠與周拙一起上樓。於是便沒有再動,隻是想著下次南喪約他出來時,可以提一提這隻沒有拿到的羊毛氈小狗。南喪被阮北拉走,在樓梯間抬頭就看見周拙肩頭的穗子,全然忘記要和季凡湫說再見。等三人都進門了,南喪脫下白色的羽絨服,和正在換鞋的周拙說:“你這幾天去哪裏啦?”他直白的發問令二人回頭,周拙的手在短暫停頓後,放下了軍靴。“周拙,你去哪裏啦?”南喪又問。阮北眉頭動了動:“我去找資料。”等阮北走遠,周拙說:“在忙……”南喪裏頭穿著咖色的高領毛衣,淺金色的長發紮成了小辮子放在肩頭,額頭散落的一些碎發毛絨絨的,被陽光一照飄起來,像隻可愛的小精靈,周拙看了一眼,話不受控地從口中脫出:“最近玩的開心嗎?”“開心啊……”南喪轉身,雙膝跪在沙發上,手撐著沙發背,上半身探出去和周拙說話,“望城真的好大,而且有好多好吃的,你吃過東三環區的小芒布丁嗎,超級大一碗,比西一環區那個幻想冰室的布丁好吃……”周拙總覺得這場景怪怪的,往裏動了幾步,讓南喪和自己說話不那麽累。沒想到換了個視角,看見沙發後的南喪穿著雙白色的長筒襪,小腿上下翹著,膝蓋跟著周拙轉,像隻小陀螺,往前追著說:“還有一家叫什麽「埋」的拉麵店,比我們在維闕吃的還要好吃,你吃過嗎?沒有吃過的話,我帶你去……”他滔滔不絕地說著,麵容上褪去了在維闕時的緊澀感,仿佛打開潘多拉魔盒的一隻小動物,興奮地上躥下跳。周拙從站著變成坐在南喪旁邊,一直到阮北敲了敲門框,說:“那個,再聊下去,例會可能要遲到了。”周拙從放鬆的狀態中脫出,坐直了問南喪:“存折裏還有多少錢?”“還有……”他按了按存折,上麵顯出來金額,“542塊3。”“嗯……”周拙從阮北手上拿過資料,翻了兩頁,狀似無意道,“之前你說想讀書,現在還想嗎?”南喪眼睛亮了亮:“嗯嗯……”阮北眼觀口口觀心,主動接話道:“入學嗎?”他擔憂道,“但南喪在望城還是黑戶。”對阮北來說,就算周拙在望城手眼通天,卻也是他心裏,這個城裏最不可能走後門的人。遑論幫一個維闕來的beta在望城中建檔。沒有檔案,就不能享受望城的一切公共資源,更無法入學和分配住所。檔案所對外來人員審核極其嚴格,維闕又是重點觀察地區。如果不是周拙帶著南喪空降,南喪也許在進城的第一關就被卡住了。“我查過南喪手裏這張存折,是一個叫啟琛的omega的,五年前就死了。”阮北神色黯淡,微微咬牙道,“到維闕的omega,沒有一個活下來了。”南喪早在幾天前就逛到過南一環區的學校,這會兒聽他倆說的如此困難,左看看右看看,問:“那我要怎樣做才能上學校?給錢可以嗎?”阮北:“錢沒用的。”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我在廢土撿老公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對四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對四並收藏我在廢土撿老公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