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油觸到顏勢閱的衣角,火速燃燒起來。紅色裝點了無盡領域,火焰中仿佛聽見顏勢閱痛苦的喊聲。他們笑了笑。爸爸。我殺掉他了。熱氣蔓延過來,周拙單手將他攬進自己懷裏。a1的意誌在瞬間消失,南喪伏在他肩頭,目光渙散的看著遠方,那裏黑色的影子在動。影子顫抖著掏出了什麽,抬起來對著他們。南喪看見了,那是槍!他猛得一動,撞過攬著他的周拙,可力氣隻夠撼動周拙側身。“嘭!”原本瞄準了周拙心髒的子彈,因為尹航力氣不足,陰差陽錯地打中南喪額心!南喪沒有感覺到痛。他失去了身體的所有控製權,下一秒,他不能思考了。他來不及看周拙一眼。來不及看辛輔一眼。周拙幾乎是在聽見開槍聲的瞬間,反手拽過南喪。但終究沒有比子彈速度更快。他愣愣地看著南喪額心被子彈穿過的血口,和他睜著的失去光亮的雙眸。良久,鈴山公墓前爆發無人可以辨認的嘶吼,痛苦而震徹。周拙放下辛輔的骨灰,顫著手撫摸南喪的臉頰。體溫模擬器失效,南喪的皮膚甚至不是溫熱的。周拙額角青筋爆出,血紅的一雙眼往遠處尋找。螻蟻般握著槍的尹航企圖再次殺害周拙,卻不夠力氣,一槍出去,子彈偏移到周拙腳下。周拙將南喪的身體輕輕放在辛輔的骨灰旁邊。軍靴踩過幹燥的泥土,發出沙沙的聲響,周拙一步步過去,無視他對著自己開槍。最後一槍開完,無論他再怎麽扣動扳機也隻有徒勞的哢噠聲,周拙踩住他的手,緩慢地蹲下身。對上周拙視線的一瞬,尹航感受到了人生中莫大的恐懼,他看著周拙的手向他伸來,恐懼地尖叫著。周拙的手托著他的後頸將他上半身拎起來。頸部後仰,被軍刀割開的口子撕裂,血液「噗」地一聲高高地噴濺出來。他扯住尹航的頭發將他頭一點點往下拽,那口子越來越大。尹航在緩慢的時間裏感受到手腳變涼,血液爭先恐後地從喉口流出,最後他的後腦勺被周拙折到了後背。「哢」。脊椎也斷了。尹航閉不上眼睛,在最後一刻感覺到自己應該是和身體分開了。在他徹底失去呼吸後,周拙將他輕輕扔下。他回到南喪身邊,確保自己身上沒有沾到一點尹航的血,才將人重新擁進懷裏。第85章 阮北在列塔尖門口找到周拙。他的車闖進來,一個漂移停在曾經他為南喪自傷的台階下。阮北挺納悶的,自動駕駛普及後這麽多年,周拙都沒親自開過車,今天是什麽事急成這樣。不過還是大事要緊。他興衝衝地上來,和背對著自己正在下車的周拙說:“夏博士一直給你電話你不接,他說他研製出血清”周拙卻一把將他推開。阮北壓根沒防備,被一把推倒在地上。他呆了幾秒,迷茫地抬頭,見周拙打開後座車門。目光不自覺瞟到了車裏的南喪。他額上有血跡,還有一個紅色的血洞,阮北立刻爬起來,湊上去問:“南喪怎麽了?”這時候他才看清楚了周拙的臉。血紅的眼睛,未幹的淚痕,和鐵青的臉色。阮北心底一涼。他從來沒有見過周拙這幅模樣。周拙抱著南喪,幾乎是用跑的去了電梯方向,阮北也趕緊跟上。電梯下行時,阮北摸了摸南喪垂下來的手,隨後猛的瞪大了眼睛。怎麽會是冰涼的。下一瞬,電梯門打開,周拙就出去了。研究所裏,夏維頤還沉浸在成功研製血清的快樂中,他摸著雞窩一樣的頭發,興奮地指揮慶源:“再,再找些病例來,受試者還不夠。”慶源扭頭,正巧碰上周拙進來,喜氣洋洋地大聲調侃道:“這裏倒是有個現成的,不知道你敢不敢用。”好景不長,周拙無視了慶源的小臉,徑直將南喪放下,扯過正準備邀功的夏維頤,幾乎是扔一樣地把人扔到了南喪身邊。“哎哎哎……”夏維頤摸著床沿才站穩,“周拙,你幹什麽啊,我……”他被強製低頭看清楚南喪的臉,和他額頭上的血洞。霎時臉色一變。“怎麽回事?!”周拙不能說話,隻是將他後背按了按,讓他趕緊想辦法。夏維頤抖著手觸摸南喪的額頭,又輕輕托起南喪的腦袋,從後麵摸到了還沒幹涸的血液。他不敢呼吸,慌張地往下,摸到心髒。南喪全身上下,都是冰冷和安靜的。或許這已經不是南喪,而是用類皮膚材料包裹住的金屬機器。夏維頤鼻尖湧上一股酸痛,他倏地轉頭抓著周拙的雙臂:“他怎麽會這樣!為什麽讓他變成了這樣?!”周拙揪開瘋狂的夏維頤,將他重新按到南喪麵前。“你按我有什麽用!”夏維頤衝著他咆哮,“他的核心處理器就在大腦,額心是控製器,兩樣都碎了,你叫我怎麽辦!你厲害的話,你來啊!你是他的alpha!為什麽讓他變成這樣?!”與他相碰撞的,是研究室裏出現的沙啞可怖的吼聲。周拙揪著夏維頤的領子,如同要吃了他一般,將他死死地盯住。他不斷地發出沒有人聽得懂的聲音,眼中的恨意龐大到要將整個世界都燃燒殆盡。夏維頤和他互相瞪著,最後不爭氣地流下眼淚,喃喃道:“為什麽會這樣……”周拙喉頭哽塞,在夏維頤的淚水從下巴滑下去滴在他手背後,鬆開虎口,放下了夏維頤。“我……我不知道……”夏維頤低下頭,用力吸了吸鼻子,雙眼無神地左右尋找,“我,我試試……我一定要試一試……”周拙眸中冒出一星半點的光,身側的手緊緊掐住,骨節泛白。夏維頤抹幹淨臉,定了定神,他看南喪的遺體,抿唇沉默許久,顫著聲音和周拙說:“我必須要拆開,才知道……”話沒說完,周拙的拳頭砸向了他耳邊的牆壁,嘭的一聲。夏維頤捂著耳朵躲開,卻也沒有再對周拙發火。他比誰都明白南喪對於周拙的重要。自從周拙雙親離開後,周拙從一個還算活躍的少年變得不近人情,獨來獨往,和誰都無話可說。而這種沉悶和孤獨在他接管軍方後愈演愈烈。他幾乎變成了一個隻會工作和戰鬥的機器。夏維頤覺得,他胸膛裏沒日沒夜跳著的,根本是一顆機械心髒。好巧,他遇見了同樣擁有一顆機械心髒的南喪。而那確是全世界最柔軟的人。“行行行,那先不拆……你別急,我再叫一些人來,大家共同商量一下,總會有點辦法的。”夏維頤擦著快步走出門外。兩分鍾後,所有參與過仿生機器人研製的研究員在夏維頤的私人研究室集合。方崖第一個衝到南喪麵前,他做了和夏維頤一樣的動作,確認南喪已經損毀,隨後紅著眼圈問為什麽會這樣。“周上將的意思是……”夏維頤哽咽道,“要我們盡力修複南喪。”眾人默了半分鍾,決定會為了南喪全力一試。但因為南喪機體受損嚴重,如果要維修,就必須拆機。周拙憤怒地將一眾人都拂開,決不允許他們這樣對南喪。夏維頤無奈,使了使眼色讓他們先出去。門關上,隻剩下他和周拙。兩人都沒有說話。周拙隻是伏著身,一遍一遍地聽南喪的心跳。而那片皮膚下傳來的,隻是冰冷的寂靜。夏維頤終於開口,他喊道:“阿拙……”沒有回應。可是他沒得選。周拙也沒得選。但凡想要南喪回來,他們都隻能選擇拆開南喪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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