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洛非爾總覺得這項圈有點眼熟，他把艾克斯不久前送他的項鏈翻出來一看，確定了出自同一個設計師之手。翻來覆去看了幾圈，洛非爾還是為雅赫斯戴上了。這個項圈本就是為雅赫斯定做的，他戴上以後和紫色眼睛相互輝映，好像與生俱來就該長他脖子上一樣。洛非爾挑剔的眼光都覺得好看。興致一起，再順手把天微星也戴在了自己脖子上，洛非爾和雅赫斯挨著照了照鏡子，戲稱道：“這是主仆款。”世上沒有哪個雄蟲會和雌蟲在身上戴相似的東西，這個主仆款可能是蟲族的唯一，由洛非爾發明。雅赫斯聽到洛非爾的話，不由得小心地碰了碰在自己脖子上的項圈，心裏湧起一股熱意。這是家主送他的禮物。和家主的項鏈是同一套的。一想到這裏他就覺得開心，總是緊繃的小臉變得柔和，彎彎嘴角，露出了個淺淺的笑容。這個不那麽像項圈的項圈，變成了雅赫斯的寶貝，他無比珍惜，生怕碰壞了一點，每天晚上都要取下來小心擦拭。盡管洛非爾戴了天微星幾天，就完全拋之腦後了，所謂的主仆款隻不是一句戲言，雅赫斯也沒有太過失落。雌蟲生來就不被善待，所以一點溫暖就能讓他們無法忘懷。洛非爾一點無意之舉，但雅赫斯收到的卻很多，多到能占據他懵懂幼小的心靈。同時給了雅赫斯與之相對的目標和欲望，希望被認同，希望能對洛非爾有用。隻是洛非爾太過高高在上，雅赫斯自知身份，懂得知足，因而所求並不多。當蟲在做一件事的時候，他就會去關注和他做同一件事的蟲，洛非爾也不例外。而他關注的頻道是，養寵指南。在別的蟲發出來的視頻裏麵，他們養的蟲獸都已經進可唱歌跳舞，退可戰鬥廝殺了，甚至實現了無障礙聽懂命令，個別還能秀個廚藝。好像很厲害的樣子，但是洛非爾還是很看不起這些瞎顯擺的雄蟲，因為這些蟲獸肯定都不是他們自己教出來的。他們不過是下達命令一句話的功夫而已，過程全是由手下雌蟲完成的，也不知道有什麽意思，最後卻裝模作樣，好像他們很不容易一樣。覺得對訓寵一事應該親力親為的洛非爾，不知道這些雄蟲臉皮怎麽能這麽厚。一時不忿的洛非爾，他滿是優越感地學會了如何做一個杠精，在每一個瞎顯擺寵物的雄蟲下麵總要找個方向嘲諷一番。你這蟲獸跳的舞還不錯，但是你的指揮很多餘，能不能躲遠點，別擋著我視線？藝術？你管這叫藝術？我家小狗閉著眼睛隨便亂塗都比你這有美感。你在得意什麽，我看見蟲獸失控的那一瞬間你尖叫了。你這蟲獸看起來不像是你的，像你雌君的。偏偏雄蟲們被懟了之後，一看杠精是洛非爾，還不能說什麽，忍氣吞聲的，隻能背地裏湊一堆討論洛非爾是不是病得更重了。希望他有病就去治，而不是在這裏隔空找他們不痛快。這直接導致了養物頻道的熱鬧程度大大降低。達力法也發現了這件事，他立刻興衝衝去買了幾隻蟲獸，在冷清了不少的寵物頻道開始刷屏，希望能和洛非爾對線。他已經迫不及待，在心裏麵演練了無數個可能性，今天一定要和洛非爾分個高低。結果達力法這一等，就是一整天，洛非爾可以去杠每一個雄蟲，卻唯獨略過了達力法，很難說他不是故意的。洛非爾，你簡直該死。達力法紅著眼睛，又出奇招，挨個去警告了養寵指南裏麵活躍的雄蟲，讓他們不要再發和寵物相關的東西了。雄蟲們摸不著頭腦，搞不清楚s級雄蟲們都怎麽了，一個懟他們，一個甚至連發都不能發了，奇怪得很。但也隻能照做。其後果便是，達力法成功一枝獨秀，然後洛非爾徹底從養寵指南裏麵消失了。達力法他出現在養寵指南裏麵顯得很突兀，因為他發出來的視頻記錄裏麵，寵物隻占了百分之一，剩下的都是他不停地在展示自己有多優越。像極了寂寞來找存在感的，還刷了屏，滿滿的全都是他。是洛非爾看了會生理性不適的程度。眼不見為淨，為了不吐出來，他果斷放下了終端，去找他別的樂子了，例如雅赫斯小狗。養蟲指南也不是全無用處，至少為洛非爾提供了新的方向。今天，他要教雅赫斯學習新的技能了，別的寵物會的，他的也要會，雅赫斯絕對不能輸。雅赫斯至少也要威風凜凜到帶出去能隨隨便便震懾他蟲的程度。能文能武，這樣才配得上他洛非爾的親自教導。但是雌蟲在戰鬥這方麵的天賦得天獨厚，實在是輪不到洛非爾一個雄蟲來教。於是洛非爾讓機械管家拿來了一大堆器械武器，又讓機器管家花半天的時間，就地鏟了宅邸左側的小花園，布置成了訓練場地。然後，把時間交給機器管家，他自己從旁圍觀。沒錯，隻要是洛非爾看著進行的，那也算是參與進去了，功勞就是他的。出乎意料的是，洛非爾本來以為笨笨的雅赫斯肯定手忙腳亂，誰知道他竟然在這方麵很有天賦，無論是哪種武器隻看過一遍就會。比起他學寫字時候的笨拙和痛苦，簡直如魚得水，是越玩越順。洛非爾有點驚訝，他也沒有吝嗇自己的誇獎，滿意點頭道：“還不錯。”雅赫斯被誇獎了感到很開心，不過他有點私心，沒說自己其實在以前就已經被雌父教會了如何使用這些東西。難得有一件做得好的事情，他希望能在洛非爾的麵前表現好一點，便忍不住在訓練的過程中，頻頻用小狗一樣期盼的眼神看向旁觀的洛非爾，想洛非爾再誇誇他。但是這有時候得意了，心飄了，就容易出事故。“嘭！”的一聲。從屋子裏端果蜜出來的機器管家隻來得及叫了最後一聲家主，便轟然倒地，徹底報廢。因雅赫斯一時走神，給他來了個完美的爆頭。洛非爾：……雅赫斯：……！來到這個家裏不久，雖然知道機器管家沒有生命，但還是因其可靠強大而尊敬他的雅赫斯傻眼了。愣了會兒，突然覺得手裏的槍是凶器，分外燙手，雅赫斯驚慌失措地把槍扔在了桌台上，不知所措聲音顫抖著道：“家、家主。”洛非爾倒是沒怎麽在意，機器管家他還有很多備用的，隻要去倉庫按一下啟動按鈕就能激活。今天的雅赫斯做得已經足夠好，現在失手報廢了一個機器管家也能將功補過，頂多算是訓練成本增加了微不足道的一點。還別說，正中機器管家的腦門，準頭相當不錯。但是有時候，惡念就在一瞬間升起。雅赫斯被嚇到瞪圓眼睛茫然無知，聲音和腿一起抖起來的畫麵，把洛非爾逗樂了。洛非爾表情一整，將要出口的沒事，立刻就變成了語速低緩，有責怪意味的：“機器管家……被你弄壞了。”雅赫斯一瞬間如墜冰窖，遍體寒涼，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對、不，家主。”洛非爾眯著眼睛：“你知道機器管家對我有多重要嗎？”“知、道。”雅赫斯知道洛非爾乃至這個家所有的事情都是由機器管家一手操辦，其重要性不言而喻。雅赫斯緊緊咬著自己的唇，悔恨得想用自己代替機器管家倒在地上。“哼。”洛非爾冷哼了一聲。這不輕不重的一個字就好像有鞭子抽在了雅赫斯身上一樣，讓他渾身一抖，跪在地上的身體俯得更低。他做錯事了，這次錯得還很嚴重。為什麽總是那麽沒用。要如何才能彌補……雅赫斯想起了《愛裏希家雌規範》裏有說過這種情況應該怎麽做。洛非爾裝模作樣地開始在武器台上翻找，似乎是在尋找合適的武器，然後用餘光觀察著雅赫斯的反應。但是雅赫斯就是一個勁地害怕，連句求饒都沒有讓他覺得納悶。正常情況下現在不是應該大喊家主我知錯了，饒了我嗎？終於，雅赫斯動了，他好像想清楚了什麽，下定了決心，身體也不再顫抖。是要來求饒了嗎？洛非爾莫名期待。隻見雅赫斯鄭重地膝行到了洛非爾麵前，把頭磕在他腳邊，用艱澀沉悶，帶著一點哽咽的聲音道：“我，愧、對……家主了。”“嗯。”洛非爾點頭。“我，一命，償……一命。”……誰要殺你了？償誰？機器管家？機器管家有命嗎？你就這麽準備好赴死了嗎，小不點一個還挺有骨氣的。但是你真的不想再掙紮一下？洛非爾鬱悶地蹲下身，伸手抬起這過分較真小狗的腦袋。發現雅赫斯眼睛一片通紅眼淚汪汪，可憐到不行，害怕驚慌的眼神把洛非爾看心軟了。這不是怕死嘛，嘴那麽硬。洛非爾忍不住搖頭，沒想到求饒也是要交的內容，他道：“你求求我，說不定我就放過你了？”雅赫斯眼睛一眨，淚珠就從眼角滾了下來，滴落在洛非爾的手上。隻不過這淚水是燙的，雅赫斯的心卻是冷的，特別是對自己，他已經視死如歸，哽咽道：“我，有錯，不敢。”真是沒救了。洛非爾拍了拍雅赫斯的頭，無語道：“算了，你還是去洗洗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