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朝謝長安慢慢飄去。謝寧與薑搖定下主仆契約,卻依舊受謝長安的操縱, 之前一直有抵抗, 現下因為被鬼性支配, 也失去了抵抗謝長安操縱的能力。謝長安臉上露出喜色,他剛才因為想讓謝寧殺掉薑搖離遠了一些,之後又被謝寧氣息阻攔, 兩人之間隔著一段距離,眼看著惡鬼要飄到他這裏, 薑搖卻伸出手, 抓住了惡鬼衣袖。“紅紅, 回來。”他說。惡鬼轉身, 撲回到了薑搖的身上。現在可怕至極,完全成為一個沒有神智的怪物,薑搖伸出一隻白骨森森的手抱住,如抱一片從樹端飄落的樹葉。一個混亂不穩沒有完整的形狀,一個全身上下鮮血淋淋。空中白雪漫漫,纏絞著數百隻厲鬼的血線蠢蠢欲動想要將它們盡數吞噬,謝長安還想再命令謝寧,薑搖撿起地上的劍,上麵心頭血未消,他神色平靜揮出一劍,將謝長安的嘴巴割開。黑氣縈繞著空洞的傷口,緩慢複原。薑搖又再次揮出一劍,謝長安竭力躲避,卻還是無法躲過,嘴唇上的傷口越發深廣。他整張臉已經徹徹底底扭曲了。“紅紅,不殺。”薑搖對懷中的惡鬼道。顫動的紅線安靜了下來,鬆開了兩分,有細密的黑色鮮血從那些厲鬼身上流下。薑搖撿起竹簍,將謝寧裝進裏麵,背在在自己血肉模糊的背上,白雪落進了他的身體裏,也變成鮮紅之色。他和謝長安一起聽到深夜冬雪裏趕來的腳步聲,謝長安此時已經虛弱無比,黑霧充斥著傷口卻久久未曾愈合。為今之計隻有逃離。他不甘的望著薑搖背後的竹簍。明明……明明差一點……就成為了他的東西他轉頭朝著與來人相反的無垠深夜裏跑去。“徒……徒弟!”老道氣喘籲籲的趕到,瞳孔震顫望著眼前這一幕。數百隻厲鬼被漫天血色紅線纏繞著,那些紅線沒入薑搖的竹簍內,薑搖身上幾乎沒有一塊好肉,許多地方更是露出森森白骨,他就站在那裏,和一隻惡鬼也沒什麽分別。他忍不住眼角流出了熱淚,大罵道:“我讓你別一個人來的!我讓你別一個人來的!!!”薑搖說要去追謝長邀的時候,他說一個人不安全,讓他等道士協會的其它厲害人物來了再說。然而薑搖說:“隻有我一個人去才能追到謝長邀,否則他會再次逃走的,我會拖住他,等到師父你叫人來。”他已經很努力很努力的叫人來了,也很努力把人帶來了。但還是來得太晚了,才教他的徒弟變成現在這個模樣。薑搖剛才揮出去的兩劍已經用光了僅剩餘的力氣,老道踩過白雪奔跑著來到他麵前,他身體一歪,倒在了老道身上。“師父……”他咧開自己鮮血淋漓的唇瓣,露出十分難看恐怖卻十分燦爛的笑容,“我和紅紅救下……好多好多的紅紅。”“快去追……謝長邀,他走不……長遠的。”已經有道士協會的人和警察去追謝長邀了,剩下一部分留在現場準備處理這些厲鬼。望著那些被紅線纏繞住無法動彈的厲鬼,老道忍不住眼淚流得更厲害了,他各種罵薑搖愚蠢,身邊卻一直沒有聲音,再側頭時,薑搖閉上眼睛已經昏了過去。“這些厲鬼……怎麽辦?”在場的幾位觀主和一群白袍道士以及一位留下來的年邁真人,注視著這被成片紅線束縛著的厲鬼,這些厲鬼腹部空蕩蕩的一片,都是受剖心挖肺的死者。真人望著他們,良久歎了一口氣:“渡化吧。”“這麽多”有白袍道士露出十分為難的神色。“兩年我們也都渡不完啊。”渡化厲鬼十分困難,便是供奉清除怨氣這一項便要持續一年以上的時間,所以他們遇到厲鬼通常都是要殺掉的。另外的白袍道士輕聲道:“薑道友本有誅殺他們的能力,卻留它們到現在……想必也是想要將他們渡化吧。”沒有人再有異議。年邁的真人朝著最近的一隻厲鬼走去,不想他才靠近,原本十分安靜的紅線湧動了起來,透出混亂的邪性與殺意。他不得已後退了一步。說:“薑小道友的惡鬼並不想讓我們觸碰這些厲鬼。”所有人都能察覺到這血色紅線的恐怖,沒有提前布置好的大陣,沒有陵天師在場,他們壓根不敢激怒惡鬼,觸發惡鬼的殺人機製。眾人一籌莫展之時,一道微風吹拂而過,有一道模模糊糊身穿青色道袍的人影從薑搖身體裏走了出來,那道青色人影離開薑搖的身體以後,睜開眼睛,裏麵是一片溫和的沉寂。在場的人以為又是一隻附身在薑搖的厲鬼,可這道人影身影邊緣有一層淺淡的金色光暈,並不邪氣,反而帶著超脫的聖潔之意。老道愣住了,不知道對方是誰,嘴唇顫抖:“你你你……”這人怎麽會在他徒弟身體裏啊!!!!他徒弟沒事吧!!他慌忙低下頭去看薑搖,隻見薑搖的氣息比之前更虛弱了。青色道袍的人影見他神情,嗓音十分溫柔道:“我沒有對他做什麽,隻是之前他的身體有我殘魂支撐,現在我出來,少了那幾分支撐罷了。”“你……你是誰?”人影一怔,然後輕輕一笑:“我是許扶清。”半抱著自己徒弟的老道呆滯住了。什什什麽什麽!!!許……許許許……許扶……清?他沒聽錯吧?那不是創立他們扶清觀的先祖嗎?!可是先祖不是死了一千多年嗎!!怎麽還會在啊!!!第87章 “先……先祖?”青袍人影微微笑著點頭。那些白袍弟子還不知道這人是誰, 倒是年邁的真人聽見許扶清這個名字,眼神驚疑不定,最後像是確定了什麽似的, 朝著他行了一個禮, 拱手道:“見過師叔祖。”青袍人影抬起十分寧靜的眼睛看著年邁真人,溫聲回複道:“我已經離開太清觀很久了, 不用如此稱呼我。”其餘的觀主也怔愣不已。又是扶清觀的先祖, 又是太清觀的師叔祖……這……這……當初許扶清叛出太清觀,關於他的很多記錄就已經被太清觀刪除,隻有一些內部核心的真人才知道他的存在,很多人不清楚也是人之常情。老道小心翼翼問道:“先祖怎麽會……待在我徒弟的身體裏……”青袍人影歎息一聲:“說來話長。”他當初留下的精血、多年使用過的開了鋒與尋常厲劍無異的桃木劍,乃至於雙縛鈴裏都留有他的殘魂,多數殘魂都已經因為後人的使用而消失掉, 留在雙縛鈴裏的那道殘魂也因為保護薑搖消失了, 劍中的殘魂則是陷入沉睡, 在趙家那日,薑搖將他的精血抹在木劍上, 因為兩人同是至陽之體, 精血裏的殘魂和劍中的殘魂起了感應, 他就有了意識。又因薑搖與他體質相同,用了他的劍沾染了幾分他微弱的氣息,於是他的殘魂就留在了薑搖身上, 直到現在。“想必你們也覺得渡化這些厲鬼麻煩,交給我可以嗎?”他溫溫和和的詢問著。在場的人互相對視一眼, 自是沒有什麽意見, 年邁道士遲疑道:“但是薑搖道友的惡鬼……”薑搖現在因為受了極重的傷昏睡了過去, 那惡鬼處於無人管控的狀態……殘魂微微笑道:“不用擔心, 我自有辦法。”他的手落在紅線上,在紅線要有動作的時候將一道金光注入其中,紅線緩慢退回到薑搖的竹簍裏,隨著漫天紅線的退去,得到自由的厲鬼們再次展露出凶性。許扶清以指畫了一道巨陣,推了出去。本麵目凶惡的厲鬼垂下腦袋,安靜的站立在原地。他飄到這些厲鬼前,將他們身上的怨氣與憎惡淨化掉,厲鬼們恢複成生前的樣子,化成細碎的金色粉塵消失在空氣中。淨化惡鬼後的功德落到他的身上,殘魂的顏色淡了不少,身周金光卻更亮了些許。做完這一切後,殘魂睜開眼睛:“好了。”他轉過身,望著年邁真人,又望著真人背後的那群白袍弟子。很多很多年以前,他也是這其中一員。他的視線望了他們很久,就在年邁真人忍不住要開口說些什麽時,殘魂神色流露出哀憫:“看來……是氣數將盡啊。”年邁真人心中一震。……薑搖在第二天傍晚醒了過來,房間裏昏暗一片,他下意識想去看竹簍裏的紅紅,然而身體剛一動便痛得不行,腦袋麻木一片,根本無法動作,他便隻好忍著疼痛用手去摸,終於摸到了竹簍的一處,感應到了裏麵惡鬼的氣息,這才鬆了一口氣,徹底安心下來。外麵傳來的聲音,好像是他的師父在和誰說話,十分興奮又十分敬畏的樣子。另外一道聲音聽起來則是十分溫和,大多數時候都是他師父在說,那人嗯,原來如此,他很好……這樣的回應。誰?師父有認識過這樣的人嗎?外麵的人像是知道他醒了,溫溫和和說了一句:“他醒了,我該進去了。”“那兔崽子這麽快就醒了?先祖快進去吧。”先祖?一道青袍人影從容飄了進來,來到他的麵前,笑道:“你醒了。”薑搖望著他,想起那日耳邊聽到的聲音,好一會兒沙啞叫了句:“先祖?”“是我。”許扶清含笑說,“我自趙家以後,就一直住在你身體裏到現在。”他看起來十分年輕,二十幾歲的模樣,相貌也溫雅,清風霽月。他落座在薑搖床前的椅子上:“你一定有許多關於他的問題想要詢問於我,我現在應當能回答你許多。”薑搖的確想問許多,然後他嗓子又幹又痛,剛才那聲先祖就像壞了的風箱發出的聲音,許扶清的殘魂十分體貼,手放在他的喉嚨上,一點金光落了進去,薑搖就感覺喉嚨十分舒服許多。他問:“我要怎麽做才能把紅紅完全喚醒?”許扶清搖頭:“我不知道。”薑搖本以為見到先祖就能知道把紅紅喚醒的辦法,沒想到對方也說不知道。“那您說我能救她?”“你能救他。”曾經被譽為道門天才的青年,目光溫和澄澈的望著他,“總有一天,你會知道怎麽救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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