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那會傷我心的。”畢竟他這個做先祖的才出現在薑搖麵前一會兒,就已經鬱卒了太多次了。聽到這話,薑搖憋了半響也不知道要怎麽回複,呐呐說了句好。殘魂:“也不要事後用劍錘自己的手,那會讓我聯想的。”那日他實在被逼無奈,看了那一幕後,心情複雜了很久,一直在思考自己生前是不是做了什麽罄竹難書的惡事。薑搖:“!!!”顫顫巍巍,為……為什麽先祖你可以麵不改色說出這些讓人羞恥到爆頭的話啊!!真的不考慮別人會羞憤到想死的程度嗎!過度的充血讓少年道士臉頰上那層薄薄的粉色肉膜變得血紅,默了半天,薑搖又憋出一個字:“……好。”看著他這副隻有陷在情愛中的人才能擁有的模樣,殘魂眼中多出了幾分和他年輕麵容毫不相關的慈愛和滄桑:“真好啊。”什麽真好?薑搖正想詢問,隻他還沒來得及開口,殘魂就已經化作一縷青煙融進了他床邊的劍中,隨即一抹金色的光浮光掠影至劍尖,消失得一幹二淨。原本桃木鑄就的劍,邊緣透出利器的鋒銳感來。然後劍身一翻,幹淨利落滾下了床。薑搖:“……”救命,好想死好想死好想死。不行我不能死我不能死我還有紅紅紅紅你怎麽可以留我一個人麵對這樣的場麵啊!!他深呼吸一口氣,心中瘋狂催眠自己不必感到羞恥尷尬,最後艱難用手慢慢扣住竹簍的係帶,抓握在掌心,這樣就好像將羞恥也分出去一半給紅紅,便沒那麽羞恥了。接下來……他吐出口中的熱氣,朝著門外道:“師父,你進來吧。”一直在門外企圖偷聽但什麽也沒聽見的老道:“!”被……被發現了!他狗狗祟祟開了門,狗狗祟祟看了一眼房間,沒看見先祖的殘魂後十分心虛走到薑搖麵前,佝僂著腰揣著手,此地無銀三百兩道:“我什麽都沒聽到啊。”說著他看見落在地上的劍,立刻就找了到一個台階:“你劍怎麽落地上了?我明明給你撿到你床上的。”他撿起劍來拍了拍,還吹了一口氣,準備把劍放回薑搖身邊。薑搖:“!”“不!!不用放在我身邊!師父!”他連忙開口,在老道投來疑惑的目光時,勉強自己露出十分不算好看的笑容,期期艾艾道:“放在旁邊的桌子上吧,最好……放,放遠一點。”老道盯了他半響,說了聲好吧,將劍放在了離玄關處比較近的桌子上。薑搖又鬆了一口氣。他才剛醒來沒多久,便已經經曆過幾次提心吊膽了,若是換作旁人受了這樣的傷,早就在心驚膽跳中去世見了閻王。感謝上蒼,他還活著。“先祖呢?”老道放完劍轉頭問他。薑搖遲疑了下,說:“他已經消散了。”還是不要告訴師父對方煉劍了比較好。老道聞言一怔,卻也不怎麽意外,僅失落了那麽片刻,便露出如夢似幻的表情感歎道:“我做夢都沒想過有一天我居然能親眼看見先祖,還能和先祖說話。”“這實在是太神奇了。”一千年以前的人,創建他們扶清觀的先祖,就這樣出現在他麵前……怎麽想都很不可思議。是很神奇。薑搖默默的想。尤其是對方告訴他他也喜歡紅紅,那種感覺更神奇了,就像一瞬間有一萬個檸檬突然塞在了他的嘴裏,簡直又驚又酸。不,其實也沒那麽酸……不!是真的很酸!為了轉移掉這種難以啟齒的心情,他沙啞開口問老道:“師父,謝長邀抓到了嗎?”那日他見謝長安逃走,十分想去追,但是那時他的身體已經撐不住了,一步都很難邁出去,隻能眼睜睜看著謝長安逃走。“還沒有抓到。”提到謝長邀,老道的神色也慢慢恢複了正常:“不過道士協會的人一直在追,應該要不了多久就有消息了。”聽到師父如此說,薑搖閉上眼睛,輕聲:“如果再讓他逃掉的話,就很難再有抓他的機會了。”謝長安作為曾經的朝皇帝,又汲取了很多天才的氣運,再加上他手段陰險狠毒,還有留在紅紅體內可以操控紅紅的心血,隻要躲過這一次,就一定會小心蟄伏,製定更狠毒周密的計劃。謝長安不會斷絕想要再次掌控紅紅的心。而他自己也要……也要加快和紅紅的情感聯係。可是按照先祖所說,紅紅接下來一段時間淺層意識紅線都不會再生長,他要如何去做呢?還是和以前一樣嗎?他想去思考,然而身體受損太過嚴重,清醒這麽久已經十分難得,眼下極致的困倦襲來,他的聲音忍不住變得含糊:“小心……師叔……他……近……”知道他這是要繼續陷入沉睡修複身體,明白了他意思的老道聲音放得溫和:“好好睡吧,我會去看的。”於是薑搖再次陷入沉眠之中。……第89章 謝長安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 他從黑夜跑到白天,當白天到來時,他就會把身體的主動權交給謝長邀, 然後用意識指揮謝長邀如何去躲開道士協會的人, 自己則是躲在謝長邀的身體裏恢複著氣息。因為身體複原得十分慢,並且源源不斷的流血, 血液會留下追蹤的痕跡, 為了混亂追蹤者的視線,他和謝長邀會在中途殺死了幾個人,將他們的血液灑在地上,然後竭盡可能收斂自己的氣息,往相反的方向跑。如此又拖延了一段時間。隻道士協會的人被他們騙了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就有了警惕之心, 會認真觀察血液, 從而確定他們逃離的方向。披著其中一個死者的大衣, 謝長邀喘著氣躲進一個垃圾桶裏,他手裏捏著一件衣服, 為了不讓血液落在地上留下追蹤痕跡堵在傷口上, 已經浸得一團血紅。他不明白自己怎麽會淪落到現在這樣的地步, 他原是朝皇族血脈,趙家就算心懷不軌對他表麵上還算敬重,師父也疼愛於他, 在遇到薑搖以前,他是完完全全的天之驕子。然而自從遇到薑搖以後, 便什麽都變了, 他現在已經什麽都失去了, 淪為一個不人不鬼被道士協會追殺的怪物。外麵淩冽的冬雪飛舞, 他裹著大衣,呼吸都是垃圾桶裏惡臭的味道,身體沒有半分的溫度。“師父……”他口中呢喃著。悲哀的發現自己剩下的能依靠的人隻有他的師父玄陽觀觀主,然而師父現下對他一定很失望,並且也和其它道士協會的人一樣想著要抓他。如果不是薑搖……如果不是薑搖……對薑搖的恨意越來越深,他緊緊咬著愈合了一半的嘴巴,鮮血又再次迸濺出來。耳邊傳來一道腳步聲,他耳朵豎起,那道腳步聲停留在垃圾桶前,打開了蓋子。他心中一驚,手中握著匕首就要刺出去,對上來人的麵容後呆愣在原地,顫抖著聲音想要呼喚。“清葉道長,你發現什麽了嗎?”不遠處的巷子外響起詢問聲。他立刻屏蔽住了呼吸,不敢出半點聲音,目光帶著哀求。“……沒發現什麽。”玄陽觀觀主收回視線,關上垃圾桶的蓋子淡淡道:“想來我那罪行累累的徒弟也不可能會躲在這裏麵。”“接下來我們分路尋找吧。”他往外麵走去,“你往那邊,我往這邊。”“好。”腳步聲逐漸遠去,等到沒聲音了,謝長邀從垃圾桶裏翻出來就想逃,蓋子一打開,脖子上就擱置了一把劍。他抬頭看去,無措道:“師父……”“從你選擇和身上那隻鬼狼狽為奸的時候,你就再也不是我的徒弟了。”玄陽觀觀主垂眸望著桶裏滿身傷嘴巴如裂口鬼的謝長邀,神情分外冰冷,“我驅使其他人離開不是為了當你走,隻是想親手處決師門敗類而已。”長邀被道士協會抓走的時候,他沒想過拋棄這個徒弟,想著等審理結束就去太清觀給他求情,玄陽觀總有一些東西可以讓太清觀答應少關幾年,隻要誠心悔過,沒有什麽是不可以的。然而長邀逃了,他又想盡快找到他領著去給薑搖道歉,隻要取得薑搖的原諒,道士協會也不會關太久,看在他是師叔的份上,薑搖總不至於太為難。況且接觸過一段時間,他知道薑搖心胸開闊,隻要長邀誠心道歉,薑搖就不會追究。偏偏……偏偏他猛的伸手抓住謝長邀的衣領咬牙切齒的質問道:“幾百多個活人啊,你當真下得去手嗎!都是活生生的人!我教你殺鬼!教你馭鬼!我沒教過你殺人!”若說謝長邀唯一有感情的便是自己的師父,他父母在他沒有記憶的時候就已經死了,隻有玄陽觀觀主對他真心真意,現下被玄陽觀觀主如此質問,伸出滿是鮮血的手抱住對方,眼淚溢出眼道:“不……不是我!師父!我沒有這樣做!是我身上的鬼魂操控我,我從來沒有想過要殺人,你明白我的。”“師父……師父……長邀是什麽樣的人難道你心裏還不清楚嗎?”他像個孩子似的哭著,從前雋秀冰冷傲氣滿滿的麵容現下一片血腥狼狽,“我當時逃出太清觀也是身上鬼魂所控,你不信可以問問太清觀的人,我從來沒有想過做這些惡事,可是我抵抗不住……抵抗不住身上這隻鬼魂,他操控我去殺人,操控我命令別人去殺人,我是無辜的,你救救我!救救我師父!”“求你了……師父……求你……”他緊緊抱住玄陽觀觀主的腰,“如果連你也不放過我的話,我就真的要死了,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師父!”背負了這麽多條人命,無論是道士協會還是警察抓到他都會殺了他,隻有師父放了他,他才會有活命的機會!玄陽觀觀主被他狼狽可憐的抱著苦苦哀求,眼中終於流露出了痛苦的神色,抬起幹瘦布滿褶皺和裂紋的手指顫抖的撫摸上了謝長邀的臉龐:“我想救你,我想放過你,可是幾百條人命,我怎麽可以這樣做……我不能這樣做……”透明的淚液從眼角的溝壑流了下去,陳無妄幾乎快喘不過氣來,他另外一隻手握緊手中的劍,對謝長邀柔聲道:“長邀啊,贖罪吧,他們若是抓到你,你還要經曆過一番折磨才能死去,並且魂魄也無法超生,不如師父現在殺了你,這是對你最好的選擇了。”“師父會很快結束的,不會讓你很痛。”謝長邀無法接受這個結果,他從垃圾箱裏翻了出來,失血過多加上劇烈的掙紮動作讓他無法無法一時站起來,他撐著地一步步往後退,絕望道:“不要……不要這樣對我,師父……”“我是無辜的啊……我是無辜的……”你怎麽可以這樣對我玄陽觀觀主來到他麵前,蹲下身抱住了他,就像是對待自己孩子似的,一隻手輕拍著他的脊背:“別怕,長邀,不要怕……”謝長邀抱住他放聲大哭,然後就像是已經接受了這個結果慢慢平靜了下來,玄陽觀觀主正要動手,腹間傳來劇烈的刺痛。他低下頭看去,隻見被自己抱住的孩子雙手緊緊握著匕首,匕首紮進他的身體裏,懷中的謝長邀抬頭望他,臉上露出扭曲陰邪的笑容,一雙眼瞳漆黑無比,臉也白得要命。忽然之間,謝長邀清醒了過來,他低下頭看見自己的動作,驚恐的鬆開了手。他裂開的嘴唇顫抖道:“師……師父……”玄陽觀觀主張口,卻是一口血從嘴中流了出來,他怔怔望著自己的徒弟,眼中有那麽瞬間成了一片虛無的空洞。“不是我,不是我。”謝長邀一邊流淚一邊搖頭否認,他想要伸出手擁抱玄陽觀觀主,謝長安的鬼魂卻再次支配了他,將玄陽觀觀主一把推在地上,跌跌撞撞跑了出去。白雪飄落,玄陽觀觀主身體痙攣了一下,又吐出血來,他眼中倒映著夜空中的鵝毛大雪,不久之後,有人跑了進來。“師弟……師弟!”問出玄陽觀觀主下落的老道跑進巷子裏,看見地下一片染紅的鮮血後身體瞬間冰涼,他手腳並用來到玄陽觀觀主身前,見那把擦在肚子上的匕首,不知所措顫抖著雙手把人抱在自己懷中。他想說話,卻什麽都說不出來,隻喉嚨裏發出喘不上氣的呼吸聲。“師兄……這……是報應嗎?”陳無妄輕輕握住他的手,口中鮮血不斷溢出,身體也控製不住的痙攣:“是我……背叛師父……背叛你的報應嗎?”老道淚如雨下,沙啞著嗓音道:“不……不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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