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白梧瞧它過來,笑道:“怎不窩裏呆著?瞧我來幹活呀。”這小雌說話就愛拖出尾音,拉的不長不短,可就帶著股柔柔軟軟的味道,淵嘯有點喜歡。它眯了眯眼,伸著毛爪子到那木盆沿上。林白梧看著它肥厚的大爪子、鋒利的爪尖,想著尋常貓兒好像沒見過這般大的,莫不是山貓吧?他又瞧瞧貓兒的背脊,皮毛上一道一道銀色紋路,看著威風凜凜,好生漂亮。好在貓兒小,若是再長大些,怕是養不得了。皂角在熱水裏起了一層稀疏的泡沫,林白梧玩心大起,將那細沫子團在於 嚴師手裏,團出一個不大完整的小泡球,放在了貓兒的毛爪背上。淵嘯睜著大眼,定睛在那團泡沫小球上,抬起爪爪到眼前來瞧。林白梧被它傻乎乎的樣子逗得笑出聲,將那團沫子刮幹淨,繼續洗自己的棉袍子。好在血漬時間不長,林白梧洗了兩三遍也就幹淨了,又換了淨水過了遍,才起身去晾。天冷風勁,衣服晾在外頭很快就能凍個梆硬,到時候還得拿進屋子裏來緩著。就著皂角熱水,林白梧將鞋底也刷了,又換水擦洗過手腳,才回屋子裏來。冬時天黑的早,日頭逐漸西沉,雪卻猶在下,怕是真要封山了。林白梧本想將芷哥兒的帕子改一改,再繡些新的帕子,趁著年節前到集市上賣賣,好補貼下家用,可也不知是怎麽了,他直感覺頭昏昏沉沉的,眼睛都要睜不開了。他將外衣脫下,爬上炕去。被子裏已經很暖和了,可林白梧還是覺得冷,他渾身哆嗦起來,將頭也埋進被子裏。今日事情像夢魘一樣壓在心頭,讓他渾渾噩噩的睡不踏實。他夢見周雲山成親了,鑼鼓喧天、喜氣洋洋,道賀的聲音此起彼伏。他夢見自己淚流滿麵,心絞得要碎掉,可口裏還是一遍一遍的祝他二人百年好合。太難受了……林白梧燒的腦子都痛起來。忽然一團熱乎乎的東西鑽進了他被子裏,趴臥在他胸口。好重啊,可是也好暖和,林白梧將臉埋進那團子裏,沉沉睡了過去。*林白梧是被舔醒的,他睜開眼,就見那大貓兒窩在自己懷裏,吊著金瞳幽幽的看他,見他醒過來,眯了眯眼,自他懷裏出去了。林白梧覺得自己該是風冷著了,眼下醒過來,後背連著頸子還是疼的厲害,渾身又酸又軟的,他伸手摸了摸自己額頭,倒是不燙。支起身去看貓兒,貓兒已經窩回了自己的小窩裏,仿佛這一夜的依偎,隻是因為他病了。林白梧坐起來,想著昨日洗的棉袍子該是不滴水了。他下地套上鞋子,剛要開門出去,那貓兒卻自窩裏起身,擋住門口,不叫他出門。林白梧一愣,他見過許多通人性的狗子,以前家裏的大黃狗便是,時常跟在阿爹身邊,搖著尾巴陪阿爹走東走西,卻從未見過這般通人性的貓兒。林白梧蹲下/身,伸手摸了摸它的腦瓜:“可是怕我出去又凍著了?”淵嘯不耐煩的“嗷嗚”一聲,昨夜燒的那般厲害,若不是它暖著,今晨都不一定醒得來,眼下又要出去!林白梧歪頭看它:“多謝你了大貓兒,可我得去拿衣裳了。”誰是貓!誰是貓啊!淵嘯齜牙咧嘴,露出自己尖銳的、猶可比擬利刃的犬齒,又偏過身子,給小雌看自己背後那威風八麵的銀色條紋。林白梧不大明白它什麽意思,隻道:“那我披了毯子出去,好不好大貓兒?”……淵嘯氣悶的臥在地上,不攔他了。林白梧自晾衣繩上取下袍子,袍子浸過水的地方果然凍得硬實,還結了好幾綹冰淩子,他將冰淩子掰斷,將棉袍子拿進屋裏掛著。貓兒瞧他又出去,甩了甩尾巴煩躁的跟上。林白梧瞧見腳邊陡然出現的貓兒,伸腳碰了碰它:“你怎麽來了?肚肚不疼了呀?昨日可還哭哭的。”哭哭……誰哭哭了!淵嘯仰頭看他,又垂下去,心道還不是你不省心,它不瞧著怎麽行。林白梧去灶堂做飯,昨晚上他便沒吃,現下直覺得腹中空空蕩蕩,難受的緊。馮嬸給的餅子還有一塊半,他用豬油煎一煎就能吃,家裏還有剩下的粥,放灶爐上熱熱就好。正好前幾日晾的蘿卜片快幹了,切切碎,好就粥喝。隻是昨兒個給貓兒的那小塊餅,貓兒不肯吃,隻得去喂雞了。林白梧加了把柴,將鍋子燒燒熱,挖了小小一塊豬油,很快,豬油化開,散開一股香。林白梧將餅子下鍋,呲呲啦啦的起了響,大貓兒就安靜的在一邊看著,林白梧道:“一會兒給你拿小魚吃,今兒個挑個大的。”淵嘯沒應聲,甩了甩毛尾巴,這小雌就會拿些小恩小惠收買它的心,好有心機的。可它心裏又莫名的愉悅,像春日裏微風搔著它的臉,好舒服。阿爹不在家,也就不講那麽些規矩,林白梧端了飯食到屋裏桌上吃,又守諾的給貓兒挑了條大些的魚。一人一獸,就在屋裏這方小天地裏無拘無束的吃著飯,林白梧見貓兒狼吞虎咽吃的可快,笑眯起眼睛來:“慢些吃,別噎著。”淵嘯抬頭看看他,心道這小魚,還不夠它塞牙縫的。林白梧低頭喝了口粥,外頭忽然響了拍門聲,他一愣,若是阿爹,才不會拍門。可這大冷天的,還能是誰?他將棉袍子拿下來,這會兒凍硬的地方已然柔軟,將袍子穿好,開門出去。雪太深,大門不好開,林白梧怕人等的急了,道:“是誰呀?雪太厚了,你等我下。”沒有人應。林白梧也是怕,隻開了小小一道縫,卻沒見著什麽人影,正要將門關起,卻自門縫間看到一隻熟悉的鐵桶。他心口狂跳,忙開門出去,茫茫雪地間再沒其他身影,隻有那隻裝滿了魚的桶,將雪麵壓出一道可深的印子。周雲山來過。林白梧拎著桶回來,就瞧見正在門口等他的大貓兒。這貓兒可是操心,得時時刻刻瞅見他才行。見他拎了桶,本來圓滾滾的瞳仁驟縮,莫名的凶狠起來。林白梧幹幹的笑,正想說些什麽,那大貓兒卻一扭頭,回房去了。第8章 淵嘯背對著房門窩回窩裏,它們虎族,不論雄雌,從來獨行,即便是雄虎求偶時,也鮮少有將食物送到雌虎麵前的。而眼下,竟然有雄性三番兩次的給小雌送食物!淵嘯也說不清是怎麽回事,反正就是煩得緊。林白梧進門就看見大貓兒窩在窩裏生悶氣,圓滾滾的後腦勺,毛乎乎的,可想上手擼一把。大貓兒卻像是有所覺,身子一偏歪倒在地,不給林白梧半點機會。林白梧隻得尷尬的收回手,見貓兒生著氣,哄道:“那魚我沒打算要。”沒打算要?拎都拎進來了!淵嘯才不信,它自鼻尖發出一聲重重的“哼”,又呼哧呼哧的喘氣。林白梧幹脆坐在它邊上,好聲好氣的解釋:“那魚放在大門口,我出去時候人都走了,我才拎進來的。”他抱住腿,“人家要成親了,我不好送到他家裏去,被旁的瞧見了要生事端,隻能等阿爹回來了再說。”成親?淵嘯動了動毛耳朵,轉過頭一瞬也不瞬的幽幽的看他,金色瞳仁裏映出林白梧憂傷的臉。林白梧一手托腮,伸手摸了摸大貓兒的毛腦瓜,這回大貓兒沒躲,雖然還是一副頂不耐煩的模樣,卻伸著頭給他貼貼。林白梧輕輕笑起來:“我和你說這些幹什麽,你又不懂。”淵嘯粗壯的尾巴“啪啪”拍地,它懂得很。林白梧打了個噴嚏,地上太冷了,他身子弱,坐不得太久。站起身,即便地上並不髒,還是順手拍了拍棉袍子。*翌日,雪終於停了,出了太陽,日光暖黃暖黃的照著大地,一片暖洋洋。林白梧喜滋滋的想,這般天氣,阿爹肯定不多久就能回家了,再幾日年節,能熱熱鬧鬧的一起過。吃過飯,林白梧將炕麵被子卷好。雪還厚,也不急著出去,正好在家做做針線活,又想起才應過芷哥兒,要給他那帕子改了。林白梧穿了件薄些的褂子,拿出針線簍來。貓兒見他在炕上做活,沒有跟過去。它皮毛厚,房裏已經足夠暖和了,炕上太燙。隻是想起小雌身上又軟又香,忍不住舔了舔掌心。林白梧將帕子攤開。鄭芷這帕子繡得實在潦草,形起的就偏,那鴛鴦屁股繡的可大,尾巴短、頭又小,真和個鵪鶉似的。不過鄭芷一針一線繡的,頂不容易,林白梧沒打算全拆掉。他將帕子繃好,拿淺色線擴了下形,將鴛鴦的大致輪廓勾了出來。鄭芷看重範潯,用的繡線好,繡的也仔細,就是配色亂,陣腳生澀。本應該波光粼粼的水麵被他繡的歪七扭八,沒有半點被風吹起漣漪的寧靜致遠,顯得好生淩亂。林白梧的繡工也不算頂尖,至少比村子裏的秀娘差了許多,他繡的帕子沒法拿到鎮上繡鋪裏賣,隻能放在街邊貨店,不那麽看重繡工的地方。但比起鄭芷還是綽綽有餘。林白梧繡的認真,忽覺腿上一沉,那不甘寂寞的大貓兒竟不知道何時蹭了過來。林白梧怕針紮到它,挪了挪腿,那大貓兒見他躲開,“嗷嗚”一聲,一頭紮在了林白梧腿間。林白梧哭笑不得,將它撈住:“別紮到你。”大貓兒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在林白梧的腿麵躺定了。林白梧隻得將針線放到一邊去,將貓兒腹下的纏布解開,低頭瞧它的傷。輕輕撥開腹部的毛,林白梧怔住了這貓兒的愈合速度也太快了。前日還血呼啦啦的,而今竟已合上了,雖然還有一道可深的印子,卻不再可怖。他垂著頭,留海軟軟的垂下,半遮住他水潤的眼。淵嘯的臉騰一下紅了個透,合上腿想遮掩一下,卻被小雌攔住了。林白梧拍它屁股上:“別亂動,我看看。”看什麽看!好私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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