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白梧笑出聲來,彎腰抓住貓兒的胖屁股將它抱懷裏,親了親它毛茸茸的耳背:“都看過多少次了,咋還羞呢?”淵嘯一歪,倒在林白梧懷裏,心想它一頭成年雄虎,早到了配偶年紀,成天被小雌盯著那裏看,肯定羞嘛!好在它毛毛厚,要不肯定被瞧出臉紅了!淵嘯越不好意思,粗壯尾巴甩的越用力,可疼。林白梧被拍的大腿根都麻了,忙抓了它尾巴攥手裏:“別打別打,疼呢。”小雌好弱,它都沒用勁兒就說疼了。雖這麽想著,淵嘯還是急忙收了尾巴,眯起眼,仰頭舔了他一口。這貓兒最近老愛舔他,弄的他臉濕乎乎的。林白梧偏頭躲開些,伸手解了貓兒腹下的纏布,扒開腹毛,給它瞧傷。淵嘯還是不大情願,可小雌的手柔柔軟軟的,摸的它有點舒服……行吧行吧,反正以後都得瞧的。林白梧垂頭凝眸,大貓兒的傷口正在以非同尋常的速度愈合,僅剩一道新鮮的傷疤。他皺緊眉,懷疑自己瞧錯了地方,雙手並用,臉幾乎埋在貓兒的腹上,一寸一寸的仔細摸索。淵嘯動也不敢動,兩隻肥厚爪爪伸在半空,臉紅耳熱的,很是折磨虎。“這好的也太快了吧……”林白梧喃喃出聲,細長手指在貓兒油亮的長毛間輕輕穿過,到肚皮、到尾巴根……淵嘯忍得難受,終於受不了的翻個身,逃也似的縮到窩裏去了。林白梧低頭瞧瞧自己的手心,再瞧瞧那個角落裏猶在害羞的大貓兒,輕聲道:“好厲害啊……”淵嘯動動耳朵:“嗷嗚!”那可不,它可是神虎族!*林白梧到底還是想上鎮子,他比誰人都了解他爹,能忍常人不可忍,也敢做常人不肯做。他阿爹為了那一兩碎銀子不肯回來,定是下了同人耗到底的決心。可他在鎮上無親無靠,咋可能鬥得過紳賈富戶,傷了痛了,也無人照顧。林白梧想著去村西碰碰運氣,若真有獵戶雪天出行,也好順他一程。他家在上河村沒有親戚,時常走動的也就鄭家人,可他不敢去道別,生怕被叔嬸知道了阻他的路。隻好寫了信,等走前插去鄭家門上,也好托他家偶爾來看看房。林白梧認的字不多,寫起來費勁,勾勾塗塗了半天,又畫了小人,才將意思講的大差不差。他將家裏門窗封封好,去院子裏搓了好些玉米,搬到了雞舍。待這些都做好了,方去尋大貓兒。淵嘯早都準備妥了,就等小雌來找它。見人過來,將小毯子叼到小雌身前,往側邊一躺,示意來吧來吧,來裹吧。雖然它毛毛厚,真的不怕冷,可小雌既喜歡做,就讓他做好了。林白梧卻沒有動,他蹲下/身,伸手摸了摸貓兒的腦瓜,輕聲道:“貓兒,你都好的差不多了,說是我撿了你,其實我也沒做許多。”淵嘯將爪爪搭在小雌膝麵,眨了眨黃金瞳,認真聽他說話。“你其實……不是貓兒吧?”淵嘯一愣,心道你才發覺嘛?它虎毛、獸紋、利爪,哪哪都透露著王者之勢,威風堂堂!淵嘯抖了抖順滑油亮的長毛,伸出強壯有力的後腿搭在小雌腿麵。瞧瞧!多霸道!當年的它可是能輕易咬死一頭成年野牛的,而且那時候它還隻是亞成年!“……”林白梧看著在自己麵前各種擺造型的大貓兒,啞口無言。可大貓兒顯然還沒展示夠,眼下到了秀爪爪的階段,伸著爪到小雌手裏。林白梧無奈笑笑,伸手揉了揉它的肉墊,寵溺道:“好了好了,知道你最厲害。”淵嘯有點歡喜,尾巴甩的“啪啪”作響。卻聽林白梧繼續道:“貓兒,說到底山林才是你的歸處,我一直拘你在家,你也不快活吧?”他手臂環起,壓在膝麵:“跟著我,也吃不飽。在鄭叔家,你出去獵食了吧?”淵嘯睜圓眼,它故意在雪裏滾過才回的,沒想到小雌還是知道了。林白梧聲音輕輕:“我從沒出過村子,而今想上鎮子,是我異想天開。我擔心阿爹,自己犯險就罷了,可是貓兒……”他話還沒說完,大貓兒叼起小毯子往他跟前湊了湊,見他不接,甩下毯子一頭紮進了他懷裏。“貓兒……”淵嘯仰頭看他,一雙眼晶晶亮:“嗷!”淵嘯知道自己終有一日會離開,但還不是現下。一來它傷口雖愈合,但恢複到原本狀態還不知道要多久,若執意殺回峪途山,怕不會有好結果;二來當時的情形雖凶險,可母親棲居山林多年,熟識地形,活命不成問題,而且它也並未感知到母親性命有危。還有這小雌……它若走了,他怎麽辦?一個人上鎮子,也沒誰護著,真遇了麻煩又得哭,它頂不喜歡他哭。林白梧將大貓兒抱緊,下巴抵在它腦頂:“你若不走,我可真拘著你一道去鎮子了。”貓兒的尾巴纏住小雌的手腕:“嗷嗚!”林白梧鬆開手:“真不走?”大貓兒伸爪爪抱住他手臂,歪頭偎了上去。林白梧順勢親在貓兒的腦門:“貓兒最好了,有你在,我真的啥都不怕了。”*作者有話要說:大貓兒:這個家沒威風虎虎,得散第13章 林白梧從未出過遠門,以往連市集都少去,而今竟要下山了。他自炕裏翻出個小木匣子,裏頭是他賣小帕子攢的銅板板,全數裝起;收了幾件貼身衣裳進包袱,揣上信,帶著大貓兒一道出了門。外頭風雪沒一點要停的意思,雪已厚到沒小腿,照這個下法,不到明天連牛車都跑不了。貓兒照例走在前頭開道,昂首挺胸、八麵威風。峪途山方向獸吼不歇,震天動地的仿佛在宣告山林易主。每每這時,淵嘯都忍不住駐足,豎著耳朵聽半晌,並未聽見母親的嘯聲,甩了甩頭,壓低身繼續前行。一人一獸先去了鄭家,不出所料的,鄭家大門緊閉,林白梧沒叫門,將信塞進門縫,往村西行去。村西靠近峪途山南坡,上河村的獵戶多居住在此,王家自然也不例外。雖說大貓兒裹了厚實的毯子,可林白梧自己都凍的不行,更心疼這白毛小獸。他抱貓兒入懷,將它凍的冰涼的毛爪爪包在手心裏捂著,沒一會兒,爪爪暖和起來,大貓兒抖了抖頭頂的雪粉,仰頭親了他一口。本來不多遠的路途,也因這雪厚風疾行了一個多時辰才到。王家好認,朱紅大門氣派。林白梧鮮少出家門,而今有事求人,他到底是猶豫不決。手在門麵上摸索了好久都沒敲下去,還是貓兒等的不耐煩了,伸著毛爪爪像模像樣的拍了兩下。貓兒臂短,自然拍不出多大動靜,可這一下,卻將半掩的門扉推開道縫。門沒上閂。林白梧狐疑的推開門,小心翼翼的探頭進去:“有人在嗎?我能進來嗎?”門裏沒人應,倒是看門的黃狗自窩裏爬起來,凶狠的“嗚汪!”了一嗓子。林白梧嚇了一跳,懷裏的大貓兒驀地轉過頭,朝著呲出犬牙的黃狗發出一聲低低的吼叫。黃狗一愣,前腿“啪啪啪”慌亂跺地,夾著尾巴一溜煙逃走了。林白梧很是驚奇,歪頭看去大貓兒:“你咋這厲害呢!”貓兒輕輕一聲“唔”,尾巴甩的歡快。不多時,堂屋的大門便開了,走出個打扮富貴的俏麗婦人。風雪太大,看不清人,她又往前走了幾步,問道:“誰啊?”“嬸子是我,林白梧。”秦氏抬手遮了遮眼:“呦!林家小哥兒啊,你咋來了呢?”獵戶王家在村子裏都很是出名,倒不是因為王山石狩獵水平有多好,而是因為王家這剪不斷理還亂的複雜關係。王山石發妻早逝,留下一子一女,長女王娥前年才嫁人;二子王墨是個小哥兒,也到了出嫁的年紀;秦氏是王山石的續弦,潑辣能幹,幾年前終於給王家添了個小子。小子啊傳宗接代,被全家當作眼珠子護著。林白梧頭一回上人家,不好空手,帶了一布兜子的紅薯幹。這東西尋常,家家戶戶都有晾曬,他帶的這兜子紅薯是特意刷過蜂蜜的,算是心意。秦氏伸手接了,請林白梧往門裏進。林白梧抱著大貓兒進門,到門邊上,那隻黃狗敢怒不敢言的嗚嗚低叫,被大貓兒一聲斥,縮起脖子逃似的回狗窩裏了。林白梧身上全是雪粉,就沒往屋裏走,他尷尬的笑笑:“嬸子,我來是想問問王叔在家嗎?”秦氏當著林白梧的麵將兜子開了,見裏麵是些紅薯條,毫不掩飾的輕嗤一聲,語氣都變了調子:“找他做啥?”林白梧緊張,將懷裏貓兒抱的緊緊,支支吾吾道:“想問下王叔要不要上山打獵,能不能捎我一程。”“哎喲,可真是不巧,他走幾日了,雪沒大起來就上山了。”獵戶一旦進了林子,沒十天半個月都不得回。林白梧喪氣的點點頭:“打擾嬸子了。”他轉身要走,卻被秦氏叫住了,她將那兜子還回他手裏:“嬸子家啥都有,吃不上你這個,你帶回去吧。”林白梧臉上一紅:“不是啥好東西,頭一回上嬸子家門,不好拿回去的。”秦氏笑容上臉,卻很是涼薄:“你還是拿回去吧,要不扔了也浪費。”林白梧一愣,農家人種莊稼,流汗又流淚,再是尋常吃食也不該扔,更何況今年鬧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