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家村的人太多。


    宋琅玉卻隻有一個。


    他能記得的人,寥寥無幾。


    但要說杜若不在家時,有人投喂小黑狗。


    宋琅玉對此倒是有一丟丟印象。


    就去年端午節前後的事。


    他那會還誤會她來著。


    一眨眼,都過去那麽久了。


    “就你啊。”


    宋琅玉掃了杜興朝一眼。


    “怎麽到京城來了?”


    杜家村離京城那麽遠。


    杜若是被杜平強行捆來的。


    其他人,沒什麽機會走出杜家村。


    “鄙人勤學,過了院試,得族老們憐愛,一致舉薦我到杜家來修學……”


    杜興朝過了院試,便是秀才了。


    杜若正想跟他道聲恭喜。


    宋琅玉就出聲打岔:“那不還有秋闈嗎,你一個秀才跑到京城何用?”


    當朝科舉製度分四個階段。


    童試、秋闈、春闈、殿試。


    童試又分三場。


    院試隻是童試的最後一場。


    之後,他還得經過秋闈、春闈。


    這兩場考試,三年才舉辦一回。


    通過者,方有機會參加之後的殿試。


    杜興朝想要出人頭地。


    任重,道遠。


    “京城人傑地靈,是修學研習的好地方,鄙人先到這兒來見見世麵。”


    最主要是,杜若住在京城。


    他正好順道來看她了。


    “對了,我有東西要給你。”


    杜興朝從懷裏掏出一個紙包。


    裏麵是去年收的種子。


    “本來想在你及笄那日,作為賀禮給你,但我緊趕慢趕還是沒趕上……”


    他出發時,還帶了些吃的。


    但杜家村到京城。


    路太遠了。


    吃的在半道上就進了杜興朝的肚子。


    餘下這些種子,能放一年。


    “人來就好,帶什麽禮物啊!”


    杜若後院還有一小塊空地沒種滿。


    他這禮物算是送對了。


    千裏送種子,禮輕情意重。


    “謝謝你,興朝哥。”


    去年杜蘅及笄時,杜府大宴賓客。


    今年到了杜若的生辰日。


    杜平還沒升職。


    整個杜府都籠罩在愁雲密布之中。


    別說宴客了。


    沒人在乎她及不及笄。


    杜若自己也不在意,跟誰都沒提。


    隻有明月偷偷給她煮了碗麵。


    宋琅玉也不知道。


    他看這二人旁若無人地敘舊。


    臉色越發陰沉。


    杜若感覺周邊的氣壓不對勁。


    但她一句也不敢問。


    隻能硬著頭皮,跟杜興朝尬聊。


    “我姥姥跟姥爺可還好?”


    杜若不想問他家人,免得遭人誤會。


    而且,她走之前,杜方被查出絕症。


    纏綿病榻,時日無多。


    杜若在村裏也沒別的親戚了。


    不問杜方跟胡素心,她無話可說。


    “我就知道你要問這事。”


    杜興朝咧嘴一笑。


    在別人眼裏,杜若無情無義。


    但在自己的眼裏,她不是。


    “杜方姥爺病好了,去年冬就能下地了,胡姥姥常帶他上村裏溜達……”


    杜方生病一事,村裏人都知道。


    也是杜平杜大人有情有義,出錢又出力,才讓老人家的病轉危為安。


    “你等會!”


    杜若打斷杜興朝的拍馬屁。


    “我姥爺得的絕症,藥石無醫?”


    她寫的劇情。


    古代醫術不發達。


    杜平給了多少錢能讓杜方痊愈。


    不是。


    杜方出賣孫女,賣了多少。


    請得動神醫問診不成?


    “你別著急。”


    杜興朝許久沒見這麽生動的杜若。


    嘴邊的笑牙都壓不下去。


    “杜方姥爺是小病,之前遇上江湖騙子,這才被誤診成了藥石無醫。”


    杜方確實是病了一遭。


    要不是杜平杜大人慷慨相助。


    他老人家得受不少罪。


    如今,一切都過去了。


    杜興朝就是來給杜若通風報信的。


    她知道了一定會高興。


    “……這樣也行?”


    杜若隻覺得匪夷所思,又問了幾句。


    宋琅玉是什麽時候走的。


    她都不知道。


    “興朝哥,你還有事嗎?”


    杜若想知道的都問過了。


    外人在這裏,她不方便幹活。


    “沒有,我就是路過。”


    杜興朝是司馬昭之心。


    但杜若一點也不想知道。


    “那你先回吧,我還有點事。”


    他笑著,一步不動,還往裏瞧。


    “這是你開的店,賣什麽?”


    從杜文賦嘴裏套出來的地址。


    他沒說這家店是誰的。


    隻說杜家人不知道,不能外傳。


    杜興朝猜,跟剛剛那位公子有關。


    他一定是相中了杜若。


    所以,自己得多花些心思跟功夫。


    杜家是杜興朝在京城落腳點。


    他得近水樓台才是。


    “不是,我幫宋公子打雜的。”


    杜若沒打算說實話。


    “哎,明月,宋二公子呢?”


    剛剛宋琅玉還在自己身後。


    什麽時候不見了。


    她竟沒注意。


    “二小姐,宋二公子回去了。”


    明月壓低聲音說的。


    杜若聽得蹙眉。


    “他生氣了?”


    難道是因為自己剛剛推他了?


    這有什麽好生氣的。


    那宋琅玉還扯她頭發了。


    杜若沒跟他計較。


    宋琅玉有什麽可生氣的。


    小氣鬼。


    “嗯,小杜好像尿宋二公子鞋上了。”


    明月不小心看見的。


    宋二公子沒說,她也不敢多事。


    如今二小姐問起來。


    明月自然是要如實回答的。


    “……小杜!”


    杜若一聽就火了,去後院找狗。


    杜興朝就這麽被她晾在原地。


    “你叫明月是吧?”


    他聽杜若這麽叫的。


    明月點頭。


    杜興朝掏出一塊糕點,用紙包著的。


    “這個給你。”


    明月愣了一下,忙擺手拒絕。


    “公子不必這麽客氣。”


    外男的東西,不能隨便收。


    況且,這糕點,杜府也有。


    她跟著二小姐混,不缺這一口。


    “見麵禮,你別跟我客氣。”


    這糕點確實是杜興朝屋裏的。


    他不知道明月認得。


    隻當是杜府規矩多,丫鬟拘謹。


    這樣子,杜興朝更得找她幫忙了。


    “你收下,我有事相求。”


    他這麽一說。


    明月嚇得往後退了一步。


    “公子您有話直說,但這禮我就不收了。”


    她就是二小姐身邊一個丫鬟。


    外人的事,可幫不了。


    “那,那行。”


    杜興朝見明月堅持,也不好推來推去。


    他把糕點收了,然後問她。


    “你能與我說說你家二小姐嗎?”


    杜若離開杜家村,到了京城。


    她就不是以前那個小丫頭了。


    飲食起居樣樣不同。


    杜興朝想打聽杜若平日裏都作甚。


    他也好找機會,投其所好。


    “公子打聽我家二小姐作甚?”


    明月隱約猜到了。


    但老爺與老夫人都盼著。


    二小姐能早日嫁給宋二公子。


    這杜公子來得太不湊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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