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乘月挑了挑眉。“我們接下來幹什麽?”宿硯問。閑乘月:“回去。”閑乘月抬頭看了眼天,雲要遮住月亮了,沒有月光,這裏處處都是危險。“好。”宿硯也不問為什麽,他就跟在閑乘月的背後,灼灼目光落在閑乘月的後腦勺。閑乘月:“……”那目光如有實質,閑乘月停下腳步,轉頭看向宿硯。宿硯衝閑乘月露出一個極致燦爛的笑容。閑乘月沉默著轉頭,繼續往山下走。所有人都睡得很熟,他們的離開和回歸都沒有吵醒任何人,閑乘月脫了外套放在椅子上,然後坐在床邊脫鞋,他的麵無表情,但宿硯總覺得他似乎有點不耐煩。閑乘月確實不耐煩。裏世界裏的時間流速雖然和外麵不一樣,但這裏的每一分鍾都是真實的,這也代表著他已經兩天多接近三天沒有換過衣服了。雖然這段時間沒有出汗,但閑乘月就是覺得不舒服。他坐了一會兒,實在有些受不了了,就把手放在了自己的紐扣上。灼熱的目光又來了。閑乘月已經解開了大半的扣子。閑乘月很白,可能是因為常年在室內工作?但並不是病態的蒼白,他大約常常去健身房,胸肌和腹肌緊實又蘊含爆發力,肌肉線條流暢,像優雅的獵豹,充滿衝擊性又兼具美感。宿硯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嗯,還好,他的肌肉也不比閑乘月差。宿硯正目不轉睛地盯著閑乘月,卻發現閑乘月驟然抬起了頭。四目相對,宿硯難得有點尷尬。這麽專心看一個男人脫衣服似乎是有點不對,他擺擺手,小聲說:“閑哥,別管我,你脫,盡情脫,慢慢脫。”閑乘月:“……”他輕歎了口氣,脫了襯衣,把襯衣披在了椅背上,然後再把椅子搬到門外去。這裏沒有風沙,又有屋簷,吹一晚風總比又在身上裹一晚強。如果不是屋裏還有女人,閑乘月還想把褲子也脫了。可惜了,閑乘月有些遺憾地想。閑乘月躺到了床上,他沒蓋被子,身上有些涼,他沒有想任務的事任務總是會過的,他不會在這裏待太久,回去之後還有工作。要給她換一家醫院,換去專門的護理醫院,錢還能再想辦法。比起裏世界,現實世界的事才更複雜。一夜無夢。天蒙蒙亮的時候閑乘月就醒了,屋裏的所有人都還在酣睡,他去屋外穿上了衣服,坐在台階上看日出。可惜今天是個陰天,沒有日出給他看。身後傳來了腳步聲,閑乘月沒有回頭。宿硯蹲在閑乘月旁邊唯一的椅子被閑乘月霸占了。“閑哥,起的這麽早,不困嗎?”宿硯抬頭看著閑乘月。閑乘月:“不困。”宿硯往屋裏看看,發現所有人都沒起來,就腆著臉溫聲說:“閑哥,我還沒跟你說過我的事吧?”閑乘月:“?”還不等閑乘月說話,宿硯就自顧自地說起來:“其實我是個孤兒。”閑乘月沉默了,他看向天上的陰雲。宿硯繼續道:“我爸媽死得早,我八歲的時候,他們發生了空難。”閑乘月麵無表情:“節哀。”宿硯歎了口氣:“但他們給我留下了千億家產。”閑乘月:“……”宿硯笑了笑,他看著閑乘月的側臉:“你是不是覺得我不算慘?”“那麽多錢,對普通人來說可以奢侈過幾輩子了,可真的有了那麽多錢,錢又不算什麽。”“當時我八歲,錢到不了我手裏,親戚不停的爭我的撫養權,想辦法在我十八歲之前轉移公司的財產,把蛀蟲安插在最重要的崗位。”“閑哥,如果可以的話,我倒希望我就是個窮小子,但父母都活著,哪怕一家人去搬磚呢?隻要有口飯,待在一起總是好的。”閑乘月聽宿硯說完他的心酸往事,依舊沒有給宿硯回應。結果宿硯的聲音越來越哽咽。閑乘月低頭看向宿硯。宿硯沒哭,但也跟哭差不了多少。宿硯也在看閑乘月,倆個人的目光交織在一起。宿硯終於顫巍巍地祈求道:“閑哥,能讓我跟著你嗎?”閑乘月:“……好。”宿硯朝閑乘月展顏一笑,雖然他這張臉怎麽笑都給人一種桀驁不馴的感覺。總算有回音了。不枉他又瞪了那麽久的眼睛。耳邊終於清靜了。閑乘月繼續看著陰雲。屋子裏的人慢慢醒來,梁舒和謝悠敏跟她們的另外兩個同伴結伴出來,他們還要再磨一天黃豆,明天才能拿到綠豆糕。他們依舊沒有在院子裏多停留,甚至沒有去打水洗臉,直接衝去了磨坊。趙峰那邊隻剩下三個人,年輕男生緊緊跟在蔣忠旭身邊,趙峰一臉陰鬱,看向宿硯的目光格外陰狠。連閑乘月都察覺到了。閑乘月看了眼宿硯。宿硯就像知道閑乘月心裏在想什麽,自然地說:“趙哥覺得是我把你搶走了。”“趙哥覺得沒有我,他就能跟你在一個組。”宿硯勾出一個苦澀地笑容幅度,“趙哥人挺好的,就是鑽了牛角尖,要是有機會,我想能幫就幫幫他。”閑乘月看了眼宿硯。這樣的聖父,他第一次見。很可以曬成人幹送進畫框裱起來掛在牆上。但閑乘月不反感。“想幫就幫。”閑乘月揉了揉太陽穴。宿硯的苦笑僵在臉上,不對啊,正常來說閑乘月不該說“不要付出無謂的善心”嗎?又或者說“別把其他人的命看在眼裏”。然後閑乘月就不會多看趙峰一眼了。宿硯:“好,閑哥放心吧。”閑乘月莫名的看了宿硯一眼。跟他無關的事,他為什麽要放心?“閑哥,硯哥,我們今天去哪兒?”林敏從房間了出來,她已經習慣了事事都聽閑乘月的。閑乘月:“今天休息。”林敏:“……可是雞……”閑乘月:“會有的。”林敏沉默了好一會兒,她點點頭:“那我去洗臉。”屋裏的孫昊在林敏離開院子之後也終於走了出來,他還是那副憤世嫉俗,一點就炸的樣子,他也不跟閑乘月他們打招呼,獨自離開了院子。孫昊咬著牙走出去,他現在不想死了他忽然有一種預感,覺得他才能找到雞。那兩個人都圍著閑乘月轉,閑乘月不也沒找到雞嗎?等他找到了雞,他們就該圍著他轉了。他們都看不起他,昨天竟然真的沒叫他一起出去,林敏也隻問了他兩聲,憑什麽?!在外麵被人瞧不起,來了這個鬼地方還被人瞧不起?!孫昊獨自走在鄉間的路上,看到一群村民正在往井的方向走,他想也不想地衝過去。他攔住他們。村民們奇怪地問:“怎麽了?有事?”“我們忙著去打水呢。”“要澆地,快讓開。”此時的村民看起來質樸純真,孫昊腦子一熱,大聲問道:“你們誰家養雞了?”村民們互相看看:“我們村已經很久不養雞了。”“人吃的糧食都不多,哪兒有喂給畜生的。”“你們想吃雞?那得去鎮上買,鎮上才有人賣。”“我記得一隻雞得花一元才買的到,一斤大米才二十文呢!”孫昊被他們吵得腦袋脹痛,雙眼通紅,他大吼:“你們是不是把雞藏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