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世界像是沒有盡頭,讓人看不到一點希望,但所有人又都懷揣著可能在不久的將來,會有一個人來論壇發帖子,說自己已經成功脫離裏世界的念頭。像閑乘月這樣的老手,其實對離開裏世界已經沒有過多的執念了。對他們來說,進入裏世界就像是生活的一部分,甚至不會影響現實生活,他們已經能夠清醒的分隔開兩個世界。白楊甚至把裏世界當做一場生存或是密室逃脫的遊戲。他還找了個工作室,把自己的經曆寫成劇本,弄成了小眾遊戲。隻不過這些遊戲因為太血腥暴力,隻能放到國外的小遊戲網站。也有人去看心理醫生,經常進入裏世界的人,心理或多或少都會有些問題。閑乘月偶爾也會進論壇,常常能看到有任務者發貼,這些任務者都自殘過,甚至自殺過,當然,還能發貼的都是被救回來的,而那些沒被救回來的可能更多。很多人開始奉行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生活理念。覺得自己可能下次進裏世界就死了,那麽循規蹈矩的生活就太無聊了。閑乘月看過一個“連載貼”,樓主是個高中男生,大約高二,在他的敘述中,他的人生很美滿,是學校校籃球隊的,偶爾也去踢足球,有青梅竹馬的女朋友。進入裏世界後,他退出了籃球隊,跟女朋友分了手,他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會死,不敢再繼續和她談下去,然後他輟學了。也跟父母說過裏世界的事,但父母認為他是學習壓力太大產生了精神問題,拉著他去醫院檢查。然後他就跑了,覺得世界之大,但隻有他是孤獨的,沒人會理解他。貼子很長,閑乘月當時隻掃了幾眼,就翻到了最後一頁。男生在論壇裏寫了很長一篇遺書,他覺得自己堅持不下去了,上一個裏世界擊潰了他僅剩的心理防線,在遺書的最後,他說他希望有人能堅持住,堅持到最後,希望有人能脫離裏世界。這個貼子在結束的第二天被管理員刪了。這種負麵情緒的貼子不能長留。那個男孩留在論壇裏的最後一抹痕跡消失的無影無蹤。除了他的父母和他的青梅竹馬外,或許再也不會有人記得他的存在。閑乘月沒有再繼續深想下去。他隻是對宿硯說:“出去之後,我們還是少見麵最好。”宿硯的聲音有些委屈:“閑哥,你是不是覺得我礙手礙腳?你別嫌棄我,你別看我這樣,我上學的時候成績很好,你多教教我,我以後肯定能幫上你的忙。”閑乘月:“不是這個原因。”宿硯更委屈了:“那是什麽原因?我比白楊有用吧?要是遇到了什麽危險,我還能保護你,你看到我的拳頭了嗎?”閑乘月想起了“功夫”,短暫的笑了下:“沙包大的拳頭,看到了。”宿硯知道閑乘月想說什麽,但他不會說出來,反而扯向了另一個解釋。“我說,兩位兄弟,你們能別打情罵俏了嗎?”旁邊忽然有人說話。閑乘月和宿硯一起看過去。說話的人年紀不小,三十多歲,劉海有些長,遮住了一半眼睛,頭發還有點油,看起來有些邋遢,他也被綁在座椅上。他努了努嘴:“能不能給裏世界點麵子,禮貌性的緊張一下?”“我姓李,木子李,三十八,你們叫我李哥就成。”李哥也不說自己的真名。不是所有人在裏世界都願意說自己的真名。閑乘月:“閑乘月。”宿硯:“我叫宿硯。”李哥一愣:“閑乘月?”閑乘月看了他一眼。李哥迷糊道:“閑乘月不是總穿西裝嗎?”李哥忽然意識到自己的衣服也變了,他有點尷尬,但更多的是警惕和興奮:“那咱們現在算認識了,之後有什麽事帶我一個,別看我看起來不靠譜,也是個經曆過六個裏世界的老手了。”以前閑乘月不願意帶人的時候是絕不會回應的。但是今天,他破天荒地說:“我身邊有人了。”他帶一個宿硯就夠了,再來一個他真的吃不消。宿硯已經夠吵了,這位李哥也不像是能休閉口禪的人。“我身邊有人了。”宿硯忽然低頭。他心跳得有點快。快到他什麽也聽不見了,隻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作者有話要說:宿硯的感情路簡直是地獄級別的。第55章 逃離瘋人院昏暗的房間裏, 任務者們時而清醒,時而昏睡。那四個男護工進來喂水的時候,還給每個人喂了一顆綠色的膠囊, 看著人咽下去之後才離開。剛開始每隔半小時進來,喂完藥之後,任務者們也不知道他們後麵還有沒有再進。綠色的藥丸應該是鎮定劑,閑乘月醒來的時候並沒有覺得昏沉,隻感覺自己睡了個好覺就是姿勢不對, 脖子有點疼。醒來的時候,閑乘月已經不在昏暗的房間內了, 他已經被幫著, 坐在簡陋的輪椅上,被推到了一個狹小的房間裏,房間裏隻有一張一米二的單人床, 牆壁和床單雪白, 房間裏沒有窗,是一個完全密閉的小空間。閑乘月被推了進去, 然後兩個護工合力把他搬上了床。估計是覺得他剛醒,應該還沒有力氣,這才解開了幫助他的布條。“看樣子沒有攻擊性。”“昨天才做了一次手術, 醫生說現在有了新技術, 不用電擊鑽洞, 用冰錐從眼窩底部插進大腦,動一動就能切除。”“幸好那些病人在我們這個時代犯病, 要是十幾年前可沒有治愈的可能。”護工旁若無人地說:“這是個同性戀, 長得還不錯, 怎麽就不喜歡女人呢?”“女人有胸有屁股, 男人有什麽?喜歡男人還不如照鏡子自己摸自己。”“治療了應該就能好,不知道醫生會用哪種治療法。”護工們對視一眼,都抿了抿唇。治療方法對他們來說已經司空見慣,再殘忍都已經習慣了,但是都不想在治療的時候陪在旁邊。病人被“治療”的時候,他們嚎哭,尖叫以及痛哭流涕的求饒,正常人都不會忍心去看。閑乘月聽見要用冰錐從眼窩底部插進大腦的時候有點懵這真的是治療嗎?他隻知道早期治療精神疾病,無論病因都是用電擊。電擊到還能忍,用冰錐插腦子不行。冰錐插腦子,這不是要把人治好,是要把人治死吧?而且現在應該也沒有更高端的醫療器械,不開顱直接插,憑什麽?憑手感嗎?護工沒有在房間裏久留,二十多個“病人”,每個都要單獨隔離一天,期間不給水不給食物,到了明天這個時候,全程沒有攻擊傾向的就能解開束縛,分配病房,跟老病人們一起活動吃藥。有攻擊性的要告訴醫生,然後進行評估,嚴重的直接做手術,一台手術二十分鍾就能做完。做完修養兩天,就能直接通知家屬領走了。這一次護工沒給閑乘月喂藥,昨天喂藥的時候他們很仔細,大約是因為以前出過事,喂進去之後還要檢查口腔,確定病人沒有把要藏在口腔裏,為了防止病人吐出來,喂完還要灌一杯水。房間裏的燈很快就暗了。整個房間沒有一絲亮光,閑乘月被捆在床上動彈不得。他沒有閉眼,也沒有睡,而是像之前每一次進入裏世界一樣,分析進來以後得到的所有信息。沒有鍾表時間,閑乘月不知道自己在這個小房間裏到底待了多久。但至少他也有一天一夜沒吃飯,閑乘月有些昏沉,不知道自己究竟睡沒睡,或者睡了多久。等房間裏的燈再次亮起來的時候,護工已經打開了門,上手解開了綁住他的布帶。“走,帶你去病房。”兩個護工一起“押送”他去病房,期間倒也跟他說了幾句話。“好好吃藥,好好治療,治好了就能出去。”其中一個有些同情的看著他,“得什麽病不好,竟然得了這種病,換成以前這種病可沒得治,治不好家裏人不要,都是丟在瘋人院等死。”閑乘月:“……”他倒是很想說自己不是同性戀,但在這個同性戀被定為精神疾病的,似乎越是否認,就越是承認。沒人會相信一個精神病患者說自己不是精神病。他在心裏悠悠的歎了口氣。甚至有點羨慕宿硯,狂躁人,隻要長時間不打人,不跟人起爭執,友善一點,應該不會被“治療”幾次。但他這個“同性戀”,要怎麽做才能讓人覺得他不需要治療?還沒等閑乘月想出辦法,他就已經被帶進的病房。這家瘋人院應該是剛修繕過不久,或者是把老房子推了重建,地下室雖然陰暗腐朽老舊,但瘋人院內部卻很新,鋪了地磚,牆麵貼了牆紙。隻是病房很擁擠,一個房間十幾張床,還不是上下床。護工遞給了閑乘月一個杯子,被子裏有一支牙刷,又給了他一條毛巾。“要上廁所的話就出去,左邊直走,拐角就到了。”估計是覺得閑乘月安靜,護工又說:“你這個病現在不算難治,等你什麽時候好了,什麽時候就能出去了。”閑乘月抬起頭,衝護工笑了笑:“謝謝。”護工一愣,臉有些紅,但很快轉過頭,沒有再看閑乘月。護工大約十七八歲,臉上還帶著稚氣,金色的短發,鼻頭稍微有點大,雀斑分布在他的鼻梁和臉頰,看起來竟然還有點可愛。“醫生到時候給你看病,你自己在下麵動動。”護工小聲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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