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為了“施加報複”,拉法爾每隔幾天會給v安排個腦區探索大禮包。嚐試密碼和探索被封印的腦區雙管齊下,拉法爾都沒有耽誤。v一開始非常抗拒這種腦袋被敲敲打打的感覺,目光銳利抵觸,但是當拉法爾示意讓他躺在自己大腿上時,v很快妥協了,這比冰冷沒有人情味的治療椅好得多。可就像跟拉法爾有仇一樣,那道阻隔他窺視構造體最精密之處的大門還是未能被破解,這讓對法理格外自信的拉法爾也不禁懷疑,紐特法拉契並非一個施法者,如此嚴密又凶狠的防護究竟是怎麽做到的,他的幫手是誰。而另一邊,擺好餐盒和餐具的指揮官已經開始講述他的蔬菜凍來曆小故事。“聖米格爾皇國,人類故土最強盛的國度,也是神代戰爭末期唯一能保留土地種植蔬菜的地方,所以那裏的蔬菜凍曾千金難求。”指揮官掀開盒蓋,這道無需加熱的美食晶瑩剔透,擁有多種蔬菜組成的彩虹色切麵,無論外觀還是口感無可挑剔。他接著說:“但實際上,皇國宮廷與貴族食用的新鮮蔬菜根本不會被製作成蔬菜凍,他們隨意揮霍美味,一餐能浪費的食物抵得上一個地區所用生物製劑的價格。所以就有侍從偷偷收集那些沒用掉的蔬菜,製成色彩繽紛的蔬菜凍分給下層區的人,這種吃法進而流往國外,反倒成為皇國的特色菜式。”那個人和人地位毫不平等的時代距離拉法爾他們很遙遠了,但這不代表他不能推測接下來發生的事:“養尊處優的貴族老爺們發現這個狀況,一定大發雷霆吧。”“是啊,他們揚言要殺死所有偷吃的竊賊,認為這些人竊取了自己的特權。為達成這件事,他們訂購了一批基因病藥劑企圖讓那個地方的人消失。”v說到這裏稍加停頓,微微一笑,“你猜結果是什麽。”拉法爾目光一動:“你既然這麽問,那結局一定出人意料,可我不認為當時的平民能和權貴硬碰硬。”v點頭,旋即說出這個故事的結局:“一夜之間,本該死去的平民安然無恙,而那些徹夜狂歡的貴族無一例外死在餐桌、舞場和自己的床上,據說身體內外爬滿黴菌,差點就地成了肥料。”銀發青年聽後一聲哂笑,起碼作為故事,它有個大快人心的結尾:“總不會是這些貴族用錯了藥,釋放的是針對自己的基因病毒吧。”那個時代,掌握權力之人有更加高等、更不致病的優秀基因,所以很多藥物都能針對性地清剿“低端”人群。“不,他們誤以為自己的確拿到了想要的病毒,卻不知那些包裝完好、上麵明晃晃寫著正確型號的試劑早被替換。因為在那些王族、權貴和富豪之上,獨占所有技術和學問的是學者,是知識庫,就像我們、薩耶羅。”這一刻的v眸色和笑意都很深,仿佛某些驕傲刻在血肉中。薩耶羅不僅是阿刻羅號上那座大型分析機的名字,也是神匠法拉契帶領的研究機構,人類五座知識庫之一,這艘航船的前身。浩劫來臨,人類想盡辦法延續自己的文明,而其中這一支最終選擇前往星空。拉法爾若有所思:“這個故事的寓意是不要去惹站在勞苦大眾那一邊的研究員嗎。”v笑道:“我隻是想用這個故事表達這道菜很受追捧,代表眾生平等。”說著,他用餐叉分割出一塊帶著小番茄的蔬菜凍,遞到拉法爾麵前。指揮官沒有遵循對方那不吃任何別人遞給他食物的習慣,就這麽明晃晃地犯了禁忌,目光卻坦然。被研究室內探燈籠在光中的美麗青年微微垂下眼簾,看著就在近前的食物,一言不發,沒有動作。“這是我給你的,吃嗎。”v深金色的眼眸中有光,也有某種期待。構造體男人似乎在向這個天資卓絕的人類索取一些互相信任的證明,他知道眼前的人不信任“同類”,可正因如此才是他的機會。之前他也會拿來餐盒,可無一例外,拉法爾都沒有從他手上接過去,今天v再度嚐試,不由自主身體向前傾,緊盯對方的神情。一些話語哽在喉間,v卻沒辦法再多說任何一句催促或是相勸。這一次,指揮官得到回應的間隔並不長。拉法爾動了動,不是遠離。他垂著目光,張嘴咬下餐叉上的食物,小口吞咽,斯文又無聲。這個速度不快不慢,可是在v眼中就像一個被施了緩行術的鏡頭。咀嚼時拉法爾總是向下的嘴角微微彎起來,等吃完這一口,他拿一邊的餐巾抹了抹嘴角並不存在的食物殘渣,抬起紅眸。“根據‘史料’記載,貴族用餐時每吃一口都要擦一次嘴,把這個時間留給他的身邊人用來分下一道菜。”拉法爾見v僵著手不把餐叉收回去,仿佛被他震驚了似的,於是出言提醒,“指揮官,下一口呢,你做的功課不合格。”貴族的身邊人可能是侍從,也可能是親近的妻眷,拉法爾藏著調侃的小心思,可惜v好像根本沒有注意到。直到機械性地又給拉法爾喂了幾口蔬菜凍,v才仿佛找回感官,嘴唇克製地抿在一起,緩緩問道:“好吃嗎。”“好吃也不是你做的,誇獎不可能被你收進賬。”拉法爾淡然道,但顯然他吃得很高興。從他“人”手中吃下食物好像不再讓他難以釋懷,拉法爾不清楚這是因為v並非人類,還是別的什麽原因。最終,它被歸咎於有故事有內涵的蔬菜凍的魔力。他們能這麽平和地交談,沒有互不信任和滿腹猜忌,這是誰都不曾想到的。“我已經讓分析機補上一切可能從外部竊取最高權限的漏洞,如此一來還會出現紕漏,那就代表阿刻羅號上真的有‘幽靈’。”v一邊收拾餐盒一邊說道,“我的‘記憶’和權限漏洞,兩者因為薩爾沃事件產生關聯,如果能一起解決再好不過。”吃飽的拉法爾饕足地眯起眼睛:“薩爾沃還沒有醒來的跡象,能從西蒙斯的陳述裏找到新線索嗎。”v遺憾搖頭:“如果你看到文字記錄,會很明確地判斷出他的語言障礙已經非常嚴重,幾乎隻會重複幾個字眼。‘真實’、‘毀滅’、‘盡頭’……他篤定我們所在的星空是虛假而沒有盡頭的,而毀滅終將來臨。”“如果他認為這是一場夢,夢中的確會因精神無法延伸而產生沒有盡頭的迷宮、障礙,甚至構成一種循環。”拉法爾覺得西蒙斯確實症狀不輕,又因為談及夢境問起來,“構造體會做夢嗎。”“不會。”v悵然道,“被稱作叛徒的那份‘記憶’,我也覺得那是一場夢,不屬於我的夢。但從你給我刻印之後,既沒有那些東西鑽進我的腦海,我也沒有再不由自主傷過人。”指揮官伸出手,可惜腕上看不到刻印,拉法爾選擇的位置很巧妙,不會讓日常接觸v的人看到他衣物下多了點東西。“如果你想表達它在守護你的好運,請直接一些。”拉法爾不客氣地說,被v笑著應對過去。可是好運沒有眷顧他們太久。一周以後薩爾沃終於在身體體征平穩之後開始轉醒,然而與之交流後的結果卻很糟糕。他休眠前沒查出的深空綜合征似乎已經板上釘釘,和西蒙斯同樣,嚴重影響了他的語言能力。--------------------這章的蔬菜凍小故事有一點和同係列《狩獵黃昏》關聯的小彩蛋,為了不礙事我把解碼放微博去了,以後這種會提到其他知識庫的細節都會在那邊說,以免影響觀感。第26章 扇區a第二十六章“這確實是當時醫療組的疏忽,我也該負全責。”辦公室內,雷伊臉上不說愁雲慘霧、神情也基本差不多如此,他正在為薩爾沃的診斷向部長承認錯誤。即使黑發和偏中性的外表讓雷伊看著不比拉法爾年長多少,兩人也相差近十歲,此刻他表現出來的愧疚是實打實的,卻反倒讓人不習慣,因為副部長一向讓人放心,從未犯過錯。三年前拉法爾在爐心動力區被“解救”的同時,他掐暈的薩爾沃自然也同一時間被送去救治。薩爾沃害的可是醫療部首席醫官,就算拉法爾的人際關係一向處理得糟糕,也不妨礙醫護們對這件事一致對外。在拉法爾回避的情況下,當時雷伊就成立專門的醫療組對薩爾沃進行過重點監護,可無論解釋成對方當時病得很輕微還是負責醫生的疏忽,他們誰都沒抓住深空綜合征的尾巴。如果那時提早發現,還可以用藥物幹預減輕症狀,可現在說什麽都遲了,腦部病變的蔓延使得他們難以從薩爾沃這裏得到線索,當稽查官問起當時審訊他的人是誰,一臉呆滯和木訥的男人隻會定定地看著前方,回答“是那個人”。至於那個人姓甚名誰,他就無法再說更多了。這些問詢記錄拉法爾已經看過,甚至能看到雷伊沒有權限查閱的其他對話,比如稽查官也詢問了薩爾沃:“審訊你的是指揮官嗎。”那個男人回答“不是”。確實不是v。即便薩爾沃如今沒有其他用處,看到這句回答時拉法爾內心某處也鬆弛下來,露出幾不可見的輕微笑意。“這件事不需要你負責,醫療組當時的處理也合乎流程,就這樣吧。”銀發青年對自己的副手說道,在外部腦中擱置了那份醫療事故定性報告。本來準備自己攬下責任,給醫療組成員尋求寬限的雷伊張了張嘴,“不要給他們停職處分”的求情話還未出場就用不著開口了。“就這樣吧”?這句話從事事追求完美的拉法爾口中說出來,讓雷伊有種不切實際的幻夢感。如果不是知道拉法爾說一不二,他可能會以為對方此時已經憤怒到極點,想出幾十條整治他們的辦法但隱而不發呢。麵對副部長的震驚,拉法爾神情冷淡,用終端給對方傳了一份文件過去,示意道:“別讓那幫人高興太早。新藥品研發計劃書,你來主導,三個月內我要看到成品。”這想來就是讓他們將功補過的交換,雷伊了然,翻看幾眼後:“給作戰人員提高體能的藥劑麽。”“另一個應用是在魔力透支時緩解症狀。大回廊作戰在即,新藥研發越快越好。”拉法爾不著痕跡道,“當中有幾項反應劑申請起來很困難,要有耐心。”雷伊覺得拉法爾的言外之意是自己沒有耐心,才把這件事交給他,因此笑著說:“我和曼德爾院長關係還不錯,放心吧。”把工作安排完,等雷伊走後,拉法爾也離開辦公室。他的目的地是特殊病房,且不出意料地在自己的地盤上品嚐到被拒之門外的感受。“首席,您、您不能進去。”在醫療部病房攔醫療部長這一行為壓力之大肉眼可見,負責攔人的稽查官腿哆嗦聲音也抖,隻能拉出指揮官的名號試圖震懾對方,“指揮官命令,除指定醫療人員外任何人都不得接觸薩、裏麵那位,這起事件的密級已經提高了兩等。”這是v的考量,在他們無法揪出艦船內搞鬼的人之前,所有人都有嫌疑。監護薩爾沃的醫官經過嚴密篩選,在此期間都被隔離在病房區,上交外腦終端,任何操作都在薩耶羅之眼監視下,因此別說拉法爾,就算指揮官想要詢問薩爾沃什麽東西都要為了以防外一讓多人在場,分別做文字記錄,以免出現過去的紕漏。特殊病房的金屬牆是暗灰色的,看似光滑平整的牆麵實際上隱藏無數法術符文,把這個空間武裝成徹底的禁魔空間,比禁閉室的“待遇”還要高,是對罪犯可能的逃脫和暴力抵抗的最大限製。陷入一片沉寂的走廊中,拉法爾注視病房名牌,這裏麵就是本該掌握許多秘密,卻因靈魂和意識不受控製而難以把那些秘密吐露的薩爾沃。他們隻有一牆之隔,拉法爾卻無法揪著對方的領子讓他開口。他轉向神情緊繃的稽查官,露出一個自認為和善的笑容說道:“我已經向內務部提交諒解書,依照規定可以探視薩爾沃。”為了見到人,拉法爾用冰冷的文字、內心毫無波動地陳情“諒解”了薩爾沃,在深空綜合征的加持下,這不僅能縮減薩爾沃的強製休眠期,還讓拉法爾擁有了之前沒有的探視機會。可那個規定在密級沒有提高前可以適用,現在不行。稽查官分外緊張、無比為難地苦著臉說:“首席,這不行。”“你們的調查沒有進展,而我又是關聯人,出現在薩爾沃麵前有極大可能對他的大腦有所刺激,讓他說出點什麽來。”拉法爾需要克製住自己才能不讓那副嚴厲冷峻的神色冒出來,淡淡道,“越維持現狀,他的意識和交流能力就會越糟糕,一旦到達終末期後將對外界刺激全無反應,他知道的那些事就再也不見天日了。”稽查官內心流淚,用上全部的意誌力才能擺出一副“我聽不懂要不您跟上級去說”的姿態出來。“拉法爾?”一個年輕的嗓音從走廊另一側傳來,拉法爾回過頭,看著那道內務部黑製服的身影由遠及近,和幾天前在研究室前來善後的稽查隊長、也就是他的大學同窗尤裏對上了號。“隊長!”上級說來就來,病房門口的稽查官喜極而泣,兩三下交接完後迅速溜走。拉法爾首席方圓兩米之內好冷啊,這真的不是體感錯覺。逃過一劫的稽查官抱著冷冷的自己下班走人,含恨又無情地留下隊長與之周旋。尤裏從屬下幾句話裏弄清拉法爾的意圖,同樣十分為難:“密級是指揮官定的,我們不能違抗,也沒法給你通融。為什麽不向指揮官直接申請,他如果覺得你說得有道理,一定會采納。”小風鈴那件事的唯一知情人話說半路,清清嗓子壓低聲音道:“以你們現在的關係,你可以找指揮官特批啊。”尤裏說這話的語氣不知為何酸溜溜的,卻很難弄清他酸的是誰。一邊是崇拜的指揮官,一邊是學生時代的偶像,捅破小風鈴歸屬之謎後尤裏堅信這兩人關係一定有長足進展,所以不明白拉法爾來病房門口找稽查官施壓是為什麽。答案很簡單,拉法爾不想讓v知道。幾天前他剛提交諒解書,那邊得到內務部抄送的指揮官就向拉法爾表示過他不應該違心地諒解薩爾沃。“他的問題會水落石出,我不希望在此期間你被他二次傷害。”v當時是這麽說的。拉法爾莫名道:“難道他可能對我歇斯底裏就是傷害我了?在你眼裏我這麽脆弱嗎。”“你不脆弱。”v很顯然還藏了半句話,想說他反倒過於剛強,這種人折斷的時候可能也毫無預兆。對洞悉人心非常有發言權的指揮官從拉法爾三年前差點擰斷薩爾沃脖子的憤恨中,從三年後他又得知其中可能有陰謀的猜忌猶豫中得出,不讓他見到人無論對誰都好。守護阿刻羅號上所有人是v的使命,不會因為一些人犯了罪責被他排除在外。平衡與製約是他不得不進行的一種權術,v既不想看到拉法爾被“傷害”,也不希望薩爾沃出意外。他擔憂後一種可能性出現的概率更大。拉法爾對薩爾沃無疑是特別的,兩人時隔三年再度見麵會不會對薩爾沃本來就混亂的大腦造成不可挽回的刺激,誰都不敢下論斷。內務部的辦法無非是嚐試各種不同的對話和輕微刺激來誘出薩爾沃心中的秘密,這是非常安全的舉措。他們時間充足,窮舉無可厚非,但拉法爾不太想等,他覺得太慢了。不能立刻得到結果,對於一個總是依靠自己就無往不利的人相當難熬。不過拉法爾也沒有再為難尤裏和病房門口站著猶如木樁的稽查官們,他很幹脆地轉身離去,但不是回辦公室,而是在定向傳送法陣啟動的一刻改變它的落點,來到研究院區。有課題的時候拉法爾一天能來這裏六七回,就算有人看到他在走廊徘徊也不會生疑,就這樣,他步履從容地走向曾經薩爾沃當研究室長時的住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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