騏風仔細端詳她,情人眼裏出西施,現在怎麽看怎麽順眼,連她咬著吸管的樣子他都覺得可愛。


    嬰寧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弄弄自己的兔耳朵,為了緩解尷尬問他:“你最近是不是很忙呀,怎麽這麽久才出來一次。”


    騏風長歎一聲,“最近,不太好,人心惶惶的,對了,宗政神使說要提醒蓮仲注意,虛無界可能搞不好有動靜,提防點總沒錯。”


    嬰寧驚得睜大眼睛說:“啊?虛無界那裏不是有很厲害的結界嗎?怎麽會……”


    騏風又捂了她的嘴,“都說了小點聲!”


    嬰寧乖乖地點頭,騏風才鬆開手。


    嬰寧說:“我們說點別的吧,一說……那些事我就忍不住大聲。”


    騏風說:“我忙是忙,看你倒是閑起來了。不用跟著那位了?”


    嬰寧眨巴眼睛說:“誰?姐姐嗎?姐姐回……老家了,說要好一陣才能回來,那邊有人侍奉,讓我休息一陣,協助蓮仲大人就行。”


    騏風有些疑惑地重複:“回老家了,倒是少見。聽說她很少回去,說是跟……家裏人不和。莫不是打算就這麽放過那逃犯了?”


    嬰寧搖頭,兔耳朵跟著擺動,“我覺得不會,姐姐的性格是有仇必報,我聽說他們還有從前的舊事,我猜姐姐是修養好了把那逃犯千刀萬剮了。”


    騏風笑道:“說的好像跟你有關係似的,咬牙切齒的。我也是這麽覺得,宗政神使似乎也為了迎戰而做準備,”


    嬰寧低頭想了一會兒說:“那,我們是不是也應該做點什麽,如果虛無結界出事,現世都會收到波及。”


    騏風說:“跟我想到一塊兒去了,不過你我能力有限,先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吧。”


    嬰寧環顧四周,周圍有人拍照,說笑,情侶親密交談,大人帶著孩子玩樂。


    “看這些人多開心,根本不用擔心什麽。如果真的有大事發生,恐怕他們也很難脫身。”嬰寧有些傷感地說。


    騏風拉住她的手說:“這正是我們這些人存在的意義呀。別擔心,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還有那麽多上神上仙在,大家不會坐視不理的。”他雖然安慰她,其實自己都不相信。佐老多次上奏天聽他是知道的,因為沒有實證,普遍認為不過是西域神府看守不利,跑了個逃犯進入虛無界。因虛無界數萬年來不曾有異動,很多人早就忘了它的存在了,所以他們認為佐老危言聳聽,根本沒當回事。恐怕如果真的有事的話,衝在前麵的隻能是他們西域神府。


    嬰寧卻聽進去了,安心地點點頭,“我會跟蓮仲大人說的,我也要強大起來,多做一些防禦係統以備不時之需。嗯……接下來我還想要看電影……”嬰寧撒嬌地說。


    騏風刮了下她的鼻子說:“就知道你喜歡看電影,票都買好了。”


    嬰寧嬌羞地笑著,笑著笑著忽然停下來說:“你說像姐姐和你們神使那樣的人是不是從來沒有這樣喜歡過一個人?”


    騏風一愣,沒想到她會這麽問,小心措辭地說:“不好說,不是每一份感情都有好結果。緣聚緣散本就無常,我們隻要享受當下就好。”騏風看宗政禮司著魔一般地修行,明著是為了西域神府,可是自從知道他與緋絕顏共同追殺錦嫿就知道沒那麽簡單。


    宗政禮司恢複記憶,緋絕顏恢複神格之後兩人都很奇怪,騏風去試探過佐老,結果什麽也沒得到。倒是看押錦嫿的獄卒們閑言碎語地說了一些,似乎兩人淵源不淺,而且與錦嫿有關,所以才這般篤定要拿錦嫿的命。這時間的關係總是看不清方向,他自己與嬰寧從前是見麵就互懟,互相看不慣,如今卻如膠似漆的。想來宗政禮司和緋絕顏也有些不為人知的往事吧,隻是一男一女怎麽都逃不過情字。他是如何也想象不出,劍拔弩張的兩個人曾經也濃情蜜意過嗎,那該是怎樣的故事呢。


    嬰寧忽然非常雞賊地笑笑說:“你說有沒有這種可能,姐姐是神女嘛自然神通廣大,聽說宗政禮司從前是凡人。所以姐姐救了他的命,他從此兩情相悅。奈何姐姐來去自由,宗政禮司不擇手段地留住姐姐,就像電視劇裏那些霸道總裁那樣。然後再有個不知輕重的離間他們倆人,嗯……就像錦嫿那樣的,然後二人誤會重重最終被迫分開了……啊嗯……好異常虐戀是不是?”


    嬰寧對自己的推斷很是滿意,激動地搖著兔耳朵。


    騏風哭笑不得,這兩個人像是會陷進這種情節的人嗎?緋絕顏眼裏不揉沙子,有人在她麵前嘚瑟還不劈了她,宗政神使……霸道囚愛?騏風搖搖頭,是在想象不出這二人那種形象,拉起嬰寧就走。


    “去哪呀,我還沒喝完呢。”嬰寧撒嬌地說。


    騏風說:“再不走要趕不上電影了。”


    一連數日,鳳皇瑰意的第一重已經被緋絕顏練得爐火純青,冠燚已經禁止她在山上用招數了,不然神鳳山都讓她毀了。


    緋絕顏趁機討要第二重的口訣,冠燚猶豫再三,主要這秘籍一重比一重凶險,雖然他子女眾多,可是十根手指咬哪個不疼。是在躲不過,冠燚才拿出浮光玉給予第二重口訣。


    虛穀靜思神,


    意動盈瓊丹。


    寧氣入昆侖,


    赤津勻百脈。


    情溢儲明台,


    靈心不贅物。


    空遙連睛府,


    三關重九輪。


    冠燚收好浮光玉之後對緋絕顏說:“這九重口訣,分別針對不同的層次。第一重是俢外,第二重則是俢內。你好好參悟一下吧,一關比一關難過,別以為你連成第一重就了不得了。”之後拂袖而去,不多說一句。


    緋絕顏看來,這次的口訣都是針對內功修煉的,但是奇怪的是這口訣似乎既要靜又要動,既要滿又要空,很多地方都是相反的,按照尋常的修行方法來看搞不好會經脈逆轉走火入魔。果然是一關難過一關,這次連口訣都不甚明白。不過想想第一重的時候,置之死地而後生,也許是物極必反之意。


    緋絕顏在修煉的幽穀找一處盤坐入定,一點一點摒除雜念,不自覺進入法境。法境之中天碧雲淡,遠山如黛,水天相接,雁行輕掠,一派祥和。回想那口訣既要收又要放,而法境之中的一切正是修行至深至靜才能出現的情景,正是靜到極致才能有動。可是法力對經脈和內息既要分散到百脈,又要固儲不動,有點讓人費解。


    若說靜,緋絕顏應該足夠靜心才能入法境,可是對於第二重來說應該遠遠不夠。真正的靜也許比這更深層次的靜。她一時還不能參透其中含義,修行本就不易不可急於求成。


    緋絕顏就這樣在法境凝思,卻忽然想起第一重彌留之時,宗政禮司的幻影,她原來以為自己早就對那段情釋然了,原來在心底裏不知名的位置還有他的存在嗎?有生以來,他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與她有情的男人,雖然她餘恨未消,可是恨何嚐不是因為愛?若是一個不相幹的人對不起她,砍殺了報複都不會有感覺的。他明明是個循規蹈矩的人,卻也跟隨她去追蹤了錦嫿,一再犧牲自己掩護她,甚至不顧傷勢未愈。被西域神府帶走前,就算他不開口,她都嗅到他身上極重的血腥味,可以想象傷勢沉重,撐著最後的力氣沒在她麵前倒下,也不知如今如何了。她是想問,又不知從何說起。


    刹那間法境風雲變幻,波濤洶湧似有異樣,正在運化的法力忽然開始亂竄,緋絕顏覺得體內力量暴走,急火攻心,不覺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一隻厚實的手掌撫上她的背,法力源源不斷地渡了過來,平穩了她的內息。


    緋絕顏緩緩睜開眼睛,看到的是父親蒼老的麵容。


    “你這丫頭啊,早說了要小心,怎麽這般不管不顧。”冠燚責怪,滿眼是心疼。


    緋絕顏笑笑,擦擦嘴角的血跡說:“父君不是走了嗎,何時回來的?”


    冠燚白了她一眼,“別人還好,最不放心的就是你,為父怎麽可能不管你。你剛剛差點走火入魔,修煉哪能分心,就你這天下都不放在眼裏的性子,什麽事還能讓你掛心。”


    緋絕顏垂下眼簾,卻不言語。


    冠燚見狀,更加好奇了,“莫不是,那個情劫的主人公?要不你跟為父說個明白,那凡人就算轉世一百次為父也給你找到。我倒要看看什麽人能把我女兒迷得五迷三道的。”


    緋絕顏頓時覺得尷尬起來,瞪著冠燚說:“什麽迷……我怎麽就五迷三道了,一時心煩意亂而已。人這東西換了皮囊沒什麽,換了心性就不是那個人了,還找他做什麽?”


    冠燚撇撇嘴,許久說:“你呀,也別著急,先參透口訣奧義再修煉,這一重著重的是內功,練差了倒不一定要命,但一定修為盡毀。為父能指點你的地方不多,畢竟你修習的是別的道法,但為父一定護你周全。”


    緋絕顏點頭說:“您老放心吧,我這內傷要休息幾天的,趁機也好好想一想。”


    寰宮的床還是那麽軟,錦被還是她喜歡的紋樣,緋絕顏躺在上麵像浮在雲上,很久沒這麽愜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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