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又是一陣讚歎,紛紛表示想一睹江師叔舞劍風采。岑潭兮回首,朝江暮看看,又向他身邊的淩鯤鵬示意,淩鯤鵬表示沒什麽意外。江暮慢慢起身,握住那寒春劍,剛一觸碰,又鬆了鬆,眉頭微蹙,稍頓須臾,最終還是拿了起來。許千闌在台下看在眼裏,知道他是怕涼。江暮不太願意一直攥著那劍,而之前也早就說過,隨便舞幾下就行,舞時間久了,他們的劍氣還不太夠。於是江暮走了三步,寒春劍刺出又收回,再刺出再收回。劍氣放出,裹住劍身,那舞劍之人周身立時流光四放,肅殺之氣凝聚如練,隨劍身轉動,劈山斷水之勢,若奔騰駿馬,飛天之龍,而舞劍人出塵絕世,翩然若仙,與劍氣相輔,共構了似堅還柔,恢弘又唯美的場景。眾人都看得呆住了,不敢言語,恐驚天人。唯有許千闌不大高興,濃濃的失落油然而生,師叔是真沒學會他教習的「臨水觀燈」式。縱他發了脾氣,掀了桌子,可是教習的時候也是真的用心去教了的。眾人還沒看夠,這劍已舞完了,江暮收劍落座,看下來,就舞了三式。他坐下好半天,大家才回過神。那舞劍……雖然短了點,但氣場之強,讓人震撼,他們許久不能平靜。忽地,又見那大殿之後雲海翻湧,但聞幾聲鶴鳴,便有鳳凰展翅,靈鶴高飛,自霞光之中而來,攜霓虹拂過山峰,在眾人又是一番驚愕的目光中,一彎霓虹直直定格在江暮身後。各色光芒在陽光之下更顯耀眼,也更襯得白衣人翩然若仙。而鳳凰與靈鶴在霓虹之下翩然舞動,環繞著江暮,靈羽過處皆是流光閃爍。眾人震撼起身,好像再不拉住其中人,這人就要飛天而去。“這是何等祥瑞之兆,江師叔果然不凡。”“有他坐鎮,修界必當福運綿長。”這邊震驚還未散,忽又有人驚歎:“快看,仙子蓮開了。”一時眾人更是驚訝無比,不想今日還有幸見到仙子蓮!他們往那橋下看去,但見一朵朵蓮花在繚繞水汽中緩緩盛開,晶亮的水珠落在花瓣,在陽光下閃爍著光芒,靈氣浮浮蕩蕩,將要溢滿整個湖中。“這簡直太神奇了。”“是啊,江師叔這福瑞之力實在是太強了。”他們再議論與讚歎,大殿上喧囂久久不停。微明宗一眾仙尊們在此時悄無聲息地鬆了口氣,都蒙混過去了。岑潭兮回頭看向台上:“師叔可還好?”江暮輕輕點頭。淩鯤鵬在旁立馬掏出一把扇子,俯身給他扇著:“咱們等會兒就回去。”“無妨。”淩鯤鵬還要說什麽,忽而一怔,看到一股極其細微的靈決繞過了他的扇子,正要向江暮身上飛去。他連忙揮袖打散,抬眼四處看。那台下還是在一片歡呼聲中,他環視一周,沒發現異常,然正因沒發現,才更是警覺與不安。台下無人察覺的角落,有一個人,他沒有像眾人一般讚歎,他從開始,就有些疑問。這是和寵宗宗主,專門養靈寵的宗門,禦獸決是他們宗門的強項,他怎麽看,都覺得那祥瑞之鳥是用禦獸決引來的。他向身邊人提出質疑,旁邊人哪信,大家都是修者,若是有靈決,怎麽可能看不出來呢?根本不會有靈決好麽,那鳳凰與靈鶴就是自己飛過來的,他們是自願繞著江師叔轉的,這說明江師叔身上有祥瑞。和寵宗宗主還是生疑,說不定是這裏的禦獸決比較高深,很難被發現呢,可對於擅長此決的宗門來說,他就是隱隱感受到了一些氣息啊。所謂術業有專攻,微明宗的禦獸決還不一定敵得過他們和寵宗。他有心想試探試探,猶猶豫豫又不敢動手,思量著這揭穿了對他也沒好處,要不,還是算了。正準備放棄,身邊有一人,應當是聽見了此話,低聲問他:“你說的是真的嗎?”第8章 質疑和寵宗主一怔,連忙行禮:“應仙尊。”今日微明宗上下按照輩分區分,都是統一著裝,眼前這位藍衣白冠,與他人無兩樣,麵容也俊秀,隻是有著一股說不上來的驕縱神態。他叫應梧玉,是上任宗主收的第四位弟子。師尊一共隻有這四個弟子,前三個都修為有成,這應梧玉雖然也不差,但按如今仙門的資曆來說,他的水平,若是師尊還在世,也實在難以說出口。他拜入師尊門下是走了些關係的,他跟岑潭兮是表兄弟,他的姑姑正是岑潭兮的母親,而他的父親,是藥靈穀穀主。自打師尊離世後,師娘就不怎麽在微明宗住,時常呆在娘家,也就是藥靈穀,藥靈穀不屬於宗門,但在修界不容小覷,各宗各派有疑難雜症,都會求助於藥靈穀。微明宗與藥靈穀當年聯姻,兩邊關係一直很好,那藥靈穀穀主這一子自小就養得驕縱蠻橫,之後送來微明宗拜入師尊門下。他入門時資曆不夠,但礙於這層親屬關係,師尊還是收下了他,也很盡心地教習,數十年,應梧玉長進是有的,但比起他三個師兄差得遠。他也不怎麽在意修為,隻為了在微明宗混個資曆,又有這個身份加持,眾人見他總會禮讓三分,他也收了幾個弟子,都是插科打諢來混日子的,眾人巴結也習慣了,他享受著這種待遇。隻是,這巴結忽而有一天被分了出去。自打江暮來了之後,仙門上下無不以這位師叔為中心。應梧玉覺得自己受到了冷待,心裏一直不大舒服,他心裏沒有解救仙門災難的道義,更不關心仙門麵子,隻覺得這人到來,自己沒有那麽受關注了,一直想找茬,可也實在沒什麽茬可找。眼下,他聽到和寵宗宗主的話,自是不肯放過,拉住人又問:“你說真的,那鳳凰與靈鶴是用禦獸決喚來的?”和寵宗主顫顫巍巍:“我覺得是。”“那你能破開麽?”“這……”“你盡管破,有什麽事兒我擔著。”和寵宗宗主又是一番猶疑,但心道這可是微明宗的仙尊,他們自己人都在懷疑,那也沒什麽好害怕的了,當即施了靈決,直逼那台上禦獸決。細微流光閃過,幾乎察覺不到,然而江暮身邊有淩鯤鵬護法,時刻在提防著,敏銳地感覺到,一把揮散,事發突然雖看不清這靈決從何而來,但心知已有人探出他們作弊。淩鯤鵬連忙暗用傳音靈決跟岑潭兮匯報,岑潭兮正與幾位宗主談話,聞言一驚,回首看,幾乎所有人都還在震撼地盯著師叔身邊的霓虹與祥鳥,禦獸決還沒到自行散去的時候。淩鯤鵬說這道試探的靈決靈力很輕微,大抵那人也有些怕,他又想了一想,隻覺這人可能也不想生事,姑且僥幸地認為,那人不會揭穿,而再等一會兒,禦獸決自己會散,那時候即便有人質疑,他們不承認就是了。名門風範君子坦蕩……也不妨礙事出有因說一點小謊。岑潭兮回複淩鯤鵬:“你好好守著,再等一等。”隻消拖延一下,等到午時,禦獸決會自己散去。那禦獸決是集微明宗各仙尊之力一起幻化的,幻禦獸決不難,幻出讓各宗門都看不出就很難,這靈決幻術加諸了各項因素,若提前消散得大動幹戈,很容易被發現。眼下,等一等,是最好的辦法。和寵宗宗主的試探靈決被擋了回來,知道有人提防著,生怕自己被發現,已不打算再探,而身邊人偏不罷休:“這麽防備著,不正是心裏有鬼麽。”應梧玉本領不行,平日也不管仙門之事,之前那些為師叔做的準備工作,他自然是沒參與,也不知曉。他再拉住和寵宗主:“你是否確定他們用了禦獸決?”“我確定,但是……”和寵宗主欲言又止,他也不想得罪人啊。“好。”應梧玉抬眼,看那高座之上的人風光無限,備受矚目,心中越發不平,他在這一番震驚與相談之聲中,簌簌拂動衣擺,站起了身,朗聲道:“這鳳凰與靈鶴有些怪啊。”眾人微一怔。心虛的岑潭兮當即凝眉瞥了眼他:你哪邊的?應梧玉才不管微明宗名譽,隻逞一時之快:“我怎麽覺得,他們根本不是被祥瑞吸引而來的,是因禦獸決而來。”這話聲音高,引得眾人目光皆聚集了過來,那互相交談之聲漸漸止息。當下也有人暗中探了探,不過微明宗一眾仙尊不是吃素的,他們的禦獸決還不至於被這些暗中淺淺試探給試出來。那些暗中試探逃不過岑潭兮的眼睛,他也知曉眾人沒探出來,有了底氣,佯怒道:“諸位是不相信師祖勘測,還是不信微明宗?”各宗門一時慚愧:“當然相信。”應梧玉不服:“我可是有證據的!”他說著往身邊一拉……手上落了空,和寵宗主不敢惹事,退到後麵去了,低著頭看也不看他。應梧玉憤憤甩袖,這什麽人啊。岑潭兮凝眉看著他:“什麽證據?”應梧玉又往後看,那和寵宗主又後退了幾步。他索性走過去,一把將人拉過來:“你說,你是不是發現了禦獸決?”和寵宗主一抬眼,正對上岑潭兮凜冽目光,他連忙又低頭:“這個……我是感覺到了禦獸決,可是今日攜靈寵來的道友們眾多,禦獸決遍地都是,我也有可能看錯了。”“你……”應梧玉一把揪住他。“應仙尊不要為難在下啊。”“廢物!”應梧玉將他一甩,再看向台階之上,這下沒了底氣,挪逾了會兒,隻得偃旗息鼓,悶聲道:“看錯了。”到底自己也是微明宗的,又不太好硬杠,何況他自己看不出那禦獸決,沒法去揭穿。岑潭兮蹙眉:“那就不要再多話,退下。”應梧玉垂頭喪氣地回到席位上,心裏盤算著私下裏要把和寵宗主給蒙頭揍一頓,這般思量著,他索性離開大殿,回去找麻袋……不,找法器。他方離開,這邊大殿,人群中,忽又聽人道:“既然連應仙尊都提出了質疑,不若岑宗主直接放個顯形術給大家看看,便一切明了。”眾人循聲看去,心道是誰這麽沒眼力勁兒,怎麽還逮著這事兒不放呢,而一看那人,又紛紛閉了嘴。說此話的是仙萊島的使者,仙萊島不屬於修者宗門,他們的地位很特殊,處於修界大陸獨立的一個島嶼,島中也多是修者,不乏能人異士,但他們與微明宗沒太大關係,日常不怎麽與各宗門來往。他們與人間帝王關係緊密,諸多弟子們在人間任國師祭司等職位,在人間被傳得神乎其神,地位很高。不過他們也不會完全斷絕與修界的來往,今日各宗門都到微明宗來拜訪,他們也是派了使者來的,雙方客客氣氣盡主客之道,但他們不會如其他宗門一般唯唯諾諾。他們不惹事也不怕事,既然你微明宗自己人都提出疑問了,這使者也想把事情弄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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