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初鴻看著眼前一臉隔岸觀火看好戲表情的小姑,似乎能從那張臉上看到霍初銘的樣子來。他媽的,這個人不是都出國十年了麽,平時一年都回不來一次,公司更是從沒去過,怎麽忽然起了性要過來攪混水!霍亦蕾歪著頭,俏皮地觀察著這位難得滿臉陰雲密布的霍家少爺,笑道:“初鴻也有這麽安靜的時候啊?怎麽,回家看看自己的屋子還在不在?放心,咱們家這個老宅子雖說年久失修,但好歹還有你的一席之地,而且還不小呢。畢竟你哥那份,也算到你頭上了,是吧。”霍初鴻輕易不願和人當麵撕破臉皮,更何況對方還是小姑,他隻好也以笑臉回應。“沒,我就是回來看看奶奶。前幾天她不是說自己胸悶麽。”小姑冷哼一聲,“晚回來幾天也沒事,死不了。霍初鴻,跟小姑這兒還裝?放心,我沒興趣摻和進你們的這些破事裏來,我被老頭子強行叫回來,不過是給初銘撐撐場麵。哦對了~你還沒見你大哥呢吧,他也是聽說奶奶身體不大好,特意從國外趕回來,帶了不少補品,正在屋裏呢。你還別說,你們這一輩的男孩,一個比一個嘴甜。哦,除了霍初宵那個小呆子。”小姑燦爛一笑,“那小子就是笨,學不會你們這一個個的口蜜腹劍。”霍初鴻抿了抿嘴,注意到身邊還有幾個傭人走來走去忙於清潔,時不時朝他們倆這裏望一眼,顯然是懷著看熱鬧的小心思。他便強壓下怒火,裝作無所謂地要走上樓。和小姑擦肩而過時,卻聽見霍亦蕾輕聲道:“初鴻,你猜猜,初銘這次回來,到底要幹什麽呢?”霍初鴻猛地扭頭看她。小姑瀟灑地喝一口酒,“你再猜猜,能有多少個霍初宵那樣好脾氣的哥哥,供你揉搓?”*十月下旬,金秋。c中校慶。十幾歲的校學生會成員們穿著學校製服,忙碌地穿梭在校友中,負責為每個人指引自己班級所在的位置。就算在滿是西裝革履春風得意的成功人士之中,祁朗也算惹眼,他穿了一身休閑裝,特意打扮得像個高中生,但通身的氣質還是掩蓋不住。幾個誌願者小女生都不大敢和他說話,最後推了個男孩出來,幫他帶路,一直到標著“xx屆五班”提示標的教室門口。一進門,祁朗就受到極熱烈的歡迎,尤其是女孩,成年獨立後性格都大方了不少,好幾個當年甚至不大敢和他接觸的女同學都穿著精致套裝,畫著完美幹練的妝容,衝他起哄。“祁朗,我可和老班長說了,你要是不來,那姐姐我也不待了,現在就走。”某個女同學潑辣地大聲道,引得一眾老同學噓她。祁朗向來對這種陣仗遊刃有餘,隨口打著趣兒,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為了懷舊,這些人都挑了自己當年上學的老位置,一眼望去,還有幾個空位。老班長還是當年的樣子,站起來維持秩序:“還差哪幾位?”空位的同桌報了好幾個名字上去,老班長按照花名冊依次比對,確認了其中的幾個已經打過招呼回不來,最後發現似乎還剩一個名字……“還有霍初宵,也沒來呢。”眾人立刻安靜下來。像上一次群聊裏的冷場。說話的是霍初宵當年的同桌,因為跟他說的話不超過十句,很不熟悉,隻能硬著頭皮道。在座的各位彼此對視,都在對方臉上看到相似的神情。祁朗的同桌就是張霽,這會兒壓低了聲音和他道:“八成來不了……換我我也不來,多他媽尷尬……”其他人顯然也有同樣的想法。老班長本來正犯難,因為他聯係不到霍初宵,所以通知他參加校慶的事是學校方傳達的,他倒是有霍初宵的電話號碼,可……掃了一眼周圍人的目光,他怎麽打得出去……剛剛那個調戲祁朗的女生率先嗤笑一聲打破了寂靜。“別算他了吧,反正咱們班就沒人跟他熟。”“誰說的,祁朗不是挺熟的麽?”一瞬間,至少一半的人都齊刷刷看向祁朗。班上普遍流傳的版本是,霍初宵當年在班裏人緣極差,又因為家裏保姆幫忙開家長會、被親媽按在樓道裏扇巴掌等等糟心事,幾乎是全年級的笑話。而祁朗人善,不過跟他聊了幾句客套話,就被黏上了,這塊狗皮膏藥成天圍著祁朗轉,不厭其煩,最後居然還舔著臉和祁朗告白,被拒後更是鬧自殺,險些從家裏跳樓自盡。聽著就晦氣。有人甚至猜測,霍初宵這種人現在怕不是已經長成變態了。老班長為了盡職,還是硬著頭皮給霍初宵打了個電話。結果不遠處的樓道裏卻傳來手機鈴聲。電話接通的一瞬間,老班長感覺聽到了兩個重疊在一起的聲音。“喂?”他怔怔地抬頭看向教室門口。隻見一個身量瘦高、容貌清俊的年輕男人一隻手舉著手機,直視著他,開口:“不好意思,有點事耽誤了。”霍初宵這次返校,其實想見的人隻有當年的美術老師。所以他一到校,就直奔當年的副課老師辦公室,並萬幸地見到了恩師。誰承想教務主任也在,應該是也聽說了他在國外拿獎的事情,說自己已經向學校申請,為他安排一個優秀畢業生身份,拍個照,寫一寫簡介,也算是宣傳了。於是他就這麽又被拉著去稀裏糊塗地拍了個照片,徹底遲到。他其實一點兒都不想在這麽眾目睽睽的情況下走進來的。但是不自在的不止他一個人。老班長遲疑地掛斷電話,試探道:“霍,霍初宵?”“是我。”他回答得沒什麽情緒,自顧自去了那個留給他的位子。同桌匆匆站起來為他讓出路來,因為太過震驚,站起來時甚至被桌子腿絆了一跤。他今天特意穿得比較鮮嫩,白色牛仔外套做了顏料濺灑的創意圖案,裏麵套了一件幹淨的白色圓領衫,下身是運動褲搭配當下最潮款式的帆布鞋,他扶了一下學生椅,銀色的指關節戒指便閃閃發亮,嗑在椅背上發出清脆的一聲響。看起來像是還在讀大學,從哪個高校裏跑出來的院草。等他坐下了,才發現,班上不知為何陡然安靜下來。然而他沒什麽興致抬頭看看,也不在乎,拿出手機就開始刷起畫展訊息。同桌憋了好一會兒,才試探道:“霍初宵?你……”霍初宵聞聲抬頭看他。同桌喉頭發緊,緩了緩才道:“最近過得怎麽樣?”霍初宵想了想,用不大不小,剛剛好能夠全班聽到的聲音道:“還不錯,至少沒人再校園霸淩我了。”一句話,半個班都噎住了。有幾個西裝革履,看著冠冕堂皇的同學甚至隱隱紅了臉頰。坐在他斜後方、最後一排的祁朗饒有興味地打量著他,聽見這句話,唇邊勾起了一絲笑容。不得不說,現在的霍初宵看起來還挺辣,對他的口味。霍初宵如今的樣子恐怕能對上大半個班的口味,但大部分人卻都有意無意地回避著他,眼神都不敢望過去。誰也不知道,為什麽當年那個瘦幹柴又不起眼的小個子會蛻變成如此出色。人員到齊後,當年帶他們的班主任也回來了,站在講台上像以前開班會那樣,說了一些場麵話後,開始誇獎起出人頭地的幾個學生。“祁朗,聽說最近剛從哥大讀完研回來?當年在學校,你可還是個風雲人物呢,成天都能看到小姑娘給你遞信。”他說著叫了幾個當年最外向的女生,打趣問是不是。“馬老師,我現在可是已婚婦女!”班主任聞言笑得更開心,他又翻了翻名單,看到某個名字,目光頓了頓。“霍初宵……”霍初宵手機都沒放下,抬眸看了一眼。馬老師笑眯眯道:“初宵現在可了不得了,剛在國外拿了個大獎,是不是?學校剛才還給你編輯優秀畢業生的介紹呢。哎呀~初宵當年就喜歡往畫室跑,果然興趣是最好的老師嘛。”霍初宵衝他淡淡地笑了下,沒說話。其他人卻有點炸鍋的趨勢。祁朗坐在最後的位置,幾乎能看到全班每個人的狀態。僅僅是交頭接耳討論“霍初宵真成畫家了?”這個問題,他就聽見了不止三個聲音。有人掏出手機搜了什麽,脫口便是一句“臥槽”,再看向霍初宵,眼神都變了。然而霍初宵全然未覺,甚至掛上梯子,翻牆出去,和阿廖娜在推特上互動。阿廖娜在俄國算得上是出身名門了,資源人脈都有,本身水平又高,基本上一年舉辦一次個人畫展。他作為最近在圈子裏炙手可熱的新星,也過去給她做宣傳的那條推特網點讚留言,撐撐場麵。至於身邊的氛圍有多奇怪,與他無關。微妙的尷尬氣氛一直持續到晚上聚餐。眾人去了學校附近的一家老牌飯店二樓大包廂,吃喝取樂。霍初宵和大部分同學都極其生疏,甚至算得上有過節。他其實早就不把當時的那些排擠放在心上了,畢竟當初比起學校生活,更艱難的是在家度日。然而架不住有人心虛,尤其在知道他如今稱得上是青年才俊,出落得自己更優秀後,就連一句道歉都顯得不堪。霍初宵雲淡風輕的態度甚至加重了這種羞恥感。所以整個飯局裏,那些最活泛的男生誰都敢勸酒,就是不敢勸霍初宵的酒。就連看到他酒杯空了,幫忙續個杯,都要沒底氣地問:“需要麽?”霍初宵用手指把酒杯推了推:“謝謝。”別人這才敢倒酒,卻也不敢倒苡滿,點到為止。終於有人借著酒勁,想跟他為曾經的事情道個歉,一句對不起把二十啷當歲的大小夥子憋得臉紅脖子粗,然而霍初宵認真看著他,片刻後露出有點遺憾的表情。“請問你是?”他甚至忘了眼前這個“對不起”他的人的姓名。那人瞬間感覺自己像個小醜,慌亂、還有點惱羞成怒,卻又不敢責備什麽,隻能繼續厚著臉皮道歉,承認一些已經於事無補的錯誤。“……還有,當年你和祁朗的事情……”他這一說,周圍有幾個本來想要佯裝不在意的人,注意力都控製不住地落到他們倆身上。難道當年霍初宵真的對祁朗求而不得,鬧到要自殺的地步?那現在眼看霍初宵如此出色,祁朗又該是什麽心情?幾個人都忍不住想到。而那個道歉的人還在繼續:“……你應該早就知道了吧,祁朗當年接近你,隻是因為我們打了個賭,賭他花一個月的時間能不能讓你對他……”周圍幾人聽得眼睛都要脫窗。他們可是一直以為是霍初宵賴在祁朗身邊不走的啊!而作為當事人,霍初宵卻隻是淡定地抿了一口酒。“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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