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打爺聽到這,激動地拍腿讚道:“楊總兵高明呐!”


    唐世勳亦是不乏溢美之詞。


    沒想到那楊總兵竟敢如此兵行險招。


    但正所謂成王敗寇,勝了就是勝了。


    而他心裏邊則在回想當初在東安城時提出的‘二正四奇’之方略。


    以薛正適才所言,可以看出楊總兵等人在唐世勳的方略之上做了極為詳實的優化。


    唐世勳不禁感歎,真是學到了!


    他的戰略構想並非有多麽超前,而核心是四路狼兵突襲,且派大股精銳奇襲湘口關。


    那湘口關乃是永州府獻賊之命脈,是絕對不容有失之地。


    不過,唐世勳那時就有料到,楊總兵和陳副總兵應當不會真派大量精銳奇襲湘口關。


    一來路途遠,二來,不符合廣西兵的實際利益。


    果然,楊總兵雖是派了李將軍去湘口關,且有一路狼兵也突襲了湘口關。


    但這都隻是虛招,除了血洗湘口關的西碼頭之外,對於獻賊的威懾力著實有限。


    而楊總兵的這一手聲東擊西,目的是為了牽扯零陵城至黃田鋪一線的獻賊主力,在虛晃一槍後,由湘口關以北的岐山頭迂回穿插至大江口。


    楊總兵的最終目的,依舊是東線的三個要點,即淥埠頭、大江口和石期站。


    唐世勳已是看出來,楊總兵的東線戰略之核心是釘死石期站。


    當石期站收入囊中以後,位於東安城與石期站之間的淥埠頭和大江口,著實有極多的法子分而擊之。


    至大江口被官兵奪回,即便楊總兵對淥埠頭的萬餘賊兵圍而不打,一旦這幫賊兵斷糧,除了投降便隻有死戰了。


    再有便是,廣西兵由全州出黃沙河關以後,如今陸路連通東安城,湘江水路連通大江口和石期站。


    有這片緩衝區域在黃沙河關之外,無疑是最符合廣西兵的利益的。


    唐世勳想到這兒,皺眉問道:“阿梓呢?你們在大江口沒找到她?之後你倆為何要先行來零陵城?”


    薛正答道,當大江口戰事結束後,薛剛帶著他和板爺去了阿梓等人曾經潛伏過的那間屋子。


    在門背後,他看到了阿梓刻下的暗號:‘已隨茂船東去。’


    薛正猜想,這‘茂船’應該是指李有茂乘的船,或許李有茂是押解著官兵的那些高級將領,去了黃田鋪、湘口關或是零陵城?


    而後薛正和板爺還審問了幾個被俘虜的賊兵小頭目,這幾人都說,兩日前,押解官兵將領俘虜的江船就已東去,至於去了何處,他們不知曉。


    至此,薛正三人倒是放下心來,好在官兵攻打大江口的混戰時,阿梓等人已經離去,否則那兵荒馬亂的,誰知道她們會否死於兵災?


    當晚,薛正三人討論何去何從的問題。


    也就在那時,老台又出現了,他是來找板爺的,而後這兩人單獨商議了許久。


    約莫半個時辰後,板爺進去向薛正、薛剛二人辭行。


    板爺說,北線戰事膠著,楊總兵打算派精銳過去助陳副總兵一臂之力,定要盡快拿下東安城北邊的白牙市。


    而老台來,是想請熟悉地形的板爺一同去北線。


    板爺自然不會拒絕,但這一回他沒有邀請薛正和薛剛一同去。


    因為楊總兵讓老台帶了口令來:‘令,唐世勳於大寒之日,繪製好零陵城防圖。’


    因此,薛正和薛剛自然要盡快將楊總兵之命令轉告給唐世勳。


    三日前,薛剛先行趕赴零陵城。


    薛正則去了一趟石期站,他要去看看菊香和三個漢幫弟兄。


    當時石期站的防禦戰打得極其慘烈,連陶將軍都已負了傷。


    不過石期站依舊在官兵手中,廣西兵、民壯和難民,源源不斷地通過獅子鋪趕至石期站。


    薛正還從官兵口中得知,廣西的南寧府和思恩府的援兵也到了,且全部駐守在獅子鋪和石期站。


    並且,思恩府的知府與該府的定羅土司關係極好,且這定羅的土司老爺又極為親近大明。


    這位土司老爺就近集結了兩千狼兵,隨思恩府的官兵一同北上。


    因此這南寧府和思恩府的援兵足足有五千人之眾。


    有了這批生力軍的加入,石期站這個當下的戰略要點,著實成了絞肉機。


    官兵和獻賊雙方的總兵力已超過兩萬人。


    江戰和陸戰沒日沒夜地進行著,慘烈而血腥。


    就如今日中午時,唐世勳和打爺站在瀟湘門外的回龍塔上所見,道州的獻賊又來了大批戰船,那定然是趕赴石期站參戰的。


    當薛正叮囑了三個漢幫弟兄以後,讓三人繼續在客棧照顧菊香,隨後他就趁著夜色趕赴零陵城。


    至於阿梓和顏俊臣等人跟著李有茂的俘虜船去了何處,薛正自然沒空查探。


    唐世勳聽罷後,將所有信息記錄在本子上。


    他看著楊總兵給他的密令,不禁劍眉微皺。


    大寒之日繪製好零陵城防圖?


    今日已是小寒之後的第四日,距離大寒隻有十日了。


    以楊總兵如今的兵威之甚,一旦他幫北線的陳副總兵奪回白牙市,恐怕就要打零陵城的主意了。


    而楊總兵這道密令,實際上就是給唐世勳期限,你小子十日之內定要把城防圖繪製好。


    打爺瞥了眼唐世勳的小本子,沉聲道:“唐公子,城防圖之事可有困難?若有需要在下之處,盡管吩咐。”


    唐世勳微微頷首,他明白打爺的心思,這事乃是楊總兵親口交待,打爺自然會非常上心。


    他也不遮掩,對四人說道:“這城西、城南和城中心區域,我都已繪製了草圖,但城北的城守署和守禦千戶所衙署,城東北的火器局到鎮永樓那一大片區域,還有東門和北門之外的兩座兵營,這些重要的地方還沒能窺見。”


    說到這,唐世勳又補充了一句:“還有,城西南的小西門和太平門外,有一座不大的水師營寨,那營寨的位置很關鍵,若官兵攻城,那座小營寨可為太平門與小西門之屏障,且在城牆上炮火的覆蓋範圍內,這互為犄角很是麻煩。”


    薛正和打爺一聽就明白了。


    打爺沉吟片刻後說道:“小西門一帶乃是在下的辰組負責,那水師營寨,在下會派人去查探!至於火器局,在下這便去找夏大使,明日進火器局就職!”


    “如此甚好!”


    唐世勳拱手笑道:“那就有勞打爺了。”


    打爺毫不拖遝地站起身對幾人拱手告辭,並快步離去。


    他很清楚,薛正定還有其他的未盡之言,不過他知道薛正是不會告訴他的。


    何況,就薛正兩兄弟說的這麽多,已足夠打爺回去慢慢思索消化了。


    嶽三水送打爺離開了後門,並將門閂插上,方才返回正堂。


    唐世勳環視了薛正、薛剛和嶽三水一眼,低聲問道:“薛剛,阿梓讓你帶的是何話?”


    薛剛恭敬地答道:“回公子話,顏教官說,‘翟申陸劉龐,孫倪莫秦馬,翟孫交惡,孫馬恨龐’。”


    唐世勳的鷹目中劃過一絲精芒,將這些字記在本子上。


    他知道這是永州府之獻賊的軍政高層的姓名。


    如‘翟’,指的是獻賊的翟將軍,‘龐’指的是原東安城獻賊守將龐大海,‘陸’指的該是永州府衙陸知府。


    又如‘孫’,指的是零陵城守將孫將軍,‘秦’和‘馬’,指的該是府同知秦大人和零陵知縣馬大人。


    至於其他的人,唐世勳隻得先暗暗記在心裏,待到明日見了韓夫人,應當就清楚了。


    隨後唐世勳給三人安排新的任務。


    繪製城防圖的時間可算不得充裕,城東門和北門之外的兩座兵營,他打算問問韓夫人可有辦法。


    鎮永樓一帶,有扮做小沙彌的丁遷在那兒查探。


    火器局那片區域有打爺和鄭罡去查探。


    那麽城守署和守禦千戶所衙署,他打算讓薛正負責,薛剛為輔,兩兄弟與嶽三水隨時聯係。


    商議已畢,時間已是來到戌時過半,大家便準備各自散去。


    這時,後門傳來了暗號敲門聲。


    唐世勳劍眉微皺,此一號據點除了他們四人,就隻有打爺和林素素知曉。


    莫非是打爺有何要事,又突然折返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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