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陽城,華燈初上,熙熙攘攘的各條大街熱鬧非凡。


    自從楚軍大帥唐世勳於四月中旬抵達衡陽城以後,距今已過去了近一個月的時間,在這期間唐世勳皆未離開過衡陽縣境內。


    作為楚軍如今的中樞所在,雖然唐世勳並未嚴令禁止官員將領出入風月場所,但衡陽城內外的軍政要員們皆在大帥的眼皮子底下,即便有去花天酒地的要員們也都是躲躲藏藏不敢公然去之。


    直到今日,即五月初十,大帥唐世勳因重要的公事需去常寧縣和祁陽縣轉一圈,即便是快馬加鞭的來回也得花上個兩三日不是?


    故此,今晚衡陽城內的不少青樓和數間賭坊皆門庭若市,府縣兩衙和東路總管府的官員們、東路聯軍行營的一些將領們紛紛呼朋喚友進入這些個風月場所。


    但又有許多大中小型青樓卻門可羅雀,因從今日開始,肅衛出台了一項新規定,整個衡陽城的青樓賭坊需執肅衛發放的牌照營業,沒有牌照者將視為非法經營。


    原來在五月初五那日中午,唐世勳和於青青在忠義巷內商議了諸多要事,這其中就有唐世勳為了讓肅衛多方創收,以解決研究院的經費問題而想到的新路子,即發放‘青樓賭坊牌照’。


    以衡陽城為例,肅衛將評估申請人的資質及財產,並繳納每年五百兩銀子的牌照費及一萬兩白銀的押金,且發放的為‘打包’牌照,即一張牌照可開一間青樓加一間賭坊。


    牌照需每年皆進行審查評估,合格者可續簽牌照,不合格則停業整頓甚至取消牌照資格等。


    發放牌照的單位與審核等事皆由肅衛全權負責。


    這合法牌照極有價值,有了牌照之後經營青樓與賭坊皆為合法,其他的青樓賭坊則會成為肅衛的重點‘關照’對象。


    至於說合法青樓賭坊的股東有多少人、如何分紅、要向府縣兩衙繳納多少稅費等,肅衛自然不會去理會,有關的稅費自是按府衙擬定的條例來。


    在五月初六上午,於青青第一個去找的就是楚軍商會的副會長宋宜璟,並提出發放牌照之事。


    一開始宋宜璟還頗為不滿,一張牌照費每年要交五百兩銀子?還要交一萬兩銀子的押金?這肅衛豈非明擺著與我們商人爭利?


    要說能開青樓加賭坊的豪商又豈會在意五百兩銀子的合法牌照費?但他們不僅要向府縣兩衙繳納高昂的稅銀,還得拿出一萬兩銀子的押金給肅衛!且肅衛還要每年一審,若不合格還要收回牌照,這未免也太苛刻了不是?


    況且那每張牌照一萬兩銀子的押金,肅衛在年審之時隨便找幾個由頭東扣西扣的,青樓賭坊的老板們為了下一年能繼續經營,不得忍氣吞聲任肅衛宰割?


    但於青青可不是要聽取宋宜璟的建議,她隻是問宋宜璟要不要牌照,畢竟他是楚軍商會常駐衡陽城的副會長,於青青隻是‘先禮後兵’罷了。


    否則,若宋宜璟開在城北的那間‘鳳鳴院’不買合法牌照,於青青第一個就去端了宋宜璟的場子以殺雞儆猴!


    這可如何使得?宋宜璟嚇得當即表示,合法牌照是個好東西啊!他怎可能不支持於統領的工作?這青樓賭坊的牌照他宋宜璟買了!


    宋宜璟不僅開了頭,且還召集商會中人說道此事,到了今日正式執行青樓賭坊新規矩之時,於青青已發放了五張牌照,且這些都是實力雄厚又‘識時務’的商人群體們。


    由於這些青樓賭坊本身就存在,故而發行牌照倒是未曾影響他們的生意。


    要說這府城的一間青樓加一間賭坊加起來才五百兩銀子的牌照費委實算不得貴,但整個衡州府可是有九個州縣!一旦於青青在衡州府各州縣全部發放牌照,那麽一年的進項就極為可觀了,何況還有每張牌照的押金呢?


    當然,如今於青青隻是在衡州府城衡陽試行此項新規定。


    但這衡陽城內外的青樓賭坊何其多也?哪家的後邊沒有背景人脈?不少老板既不願與別人合並產業以共買牌照,更不願給肅衛交‘保護費’,又或是一些中小型的青樓賭坊一下子拿不出如此多的押金來。


    因此,沒有牌照的青樓賭坊乃是大多數,而他們全都將目光聚焦於城北和城南的兩間後台極硬的青樓賭坊,因這兩家同樣沒有給肅衛交‘保護費’。


    隻要這兩家頂得住肅衛的壓力,其他沒有牌照的又如何不敢繼續營業?


    戌時過半,熙熙攘攘的城北主街道已是燈火通明。


    在北大街的中段有一個寬敞的十字路口,橫向的街道名為府正街,該街的西段為諸多府衙的辦公部門,如府衙、同知衙署、通判衙署等等。


    而府正街的東段則酒鋪茶肆林立,其間還有兩座當街麵對麵的奢華青樓。


    其中一間便是得到肅衛發給牌照的‘鳳鳴院’,此即宋宜璟等幾個商會中人所開設的青樓,對麵的青樓則名為‘翠鶯樓’,且這兩間青樓之內皆有賭坊。


    若是在今日以前,鳳鳴院與翠鶯樓皆是賓客滿座,但今晚的情況卻有所不同,即便翠鶯樓的老鴇和龜奴們在熱情的招攬客人,但進入翠鶯樓的客人卻比平日裏少了半數不止。


    反觀那鳳鳴院則早已座無虛席,在冬閣之外更有許多客人在扼腕歎息,早知今晚如此火爆便提前預約了不是?


    但這些客人卻無人敢進入對麵的翠鶯樓,因鳳鳴院的門口便掛著肅衛發放的牌照,而對麵的翠鶯樓卻沒有,這讓翠鶯樓的老鴇和龜奴們既無奈又氣憤。


    正在這時,兩輛富麗堂皇的馬車行至了翠鶯樓前,老鴇眼睛一亮,忙不迭扭著屁股迎了上去。


    隻見第一輛馬車下來了一位衣冠楚楚的年輕男子,他叫柳錫燦,乃是楚軍副帥柳大鈞的侄兒,與柳家營統領柳錫武亦是堂兄弟關係。


    柳錫燦如今是楚軍東路聯軍後勤部木械監的監正,如東路後勤部製造的攻城器械、馬車江船等等,凡與東路的軍用木械相關之事,柳錫燦皆有監管與督造之責。


    第二輛馬車下來了一個文質彬彬的公子哥兒,他叫成傑,乃是衡陽知縣成大圻的次子。


    成傑有生員功名,如今是衡州府學宮的訓導之一,且兼任東路總管府的禮房管事之職。


    柳錫燦和成傑以前並不熟絡,兩人之間的交集點便是這翠鶯樓,且兩人一開始還是情敵關係,因他倆皆看上了翠鶯樓的頭牌之一的樂瑤姑娘。


    這樂瑤姑娘是個懂得人情世故又頭腦精明的女子,她見翠鶯樓原來的幕後老板蔡員外擔心楚軍入城以後,若是沒個大靠山生意難做,於是樂瑤便提出可拉柳錫燦和成傑入夥。


    在樂瑤的撮合之下,柳錫燦和成傑也入股了翠鶯樓,他倆各占兩成股,蔡老板占五成,而樂瑤則‘因功’得到了一成幹股並負責打理翠鶯樓的生意。


    有了柳錫燦和成傑的入股和照拂,自東路聯軍奪得衡陽城至今的近一個月時間裏,翠鶯樓的生意是‘無病無災’蒸蒸日上。


    即便三日前樂瑤就已收到肅衛傳來的正式文書,即發放‘青樓賭坊牌照’之事,但柳錫燦直接吩咐樂瑤不必理會,凡事有他在!因此,翠鶯樓自是拒絕了購買合法牌照。


    正當老鴇跑來迎接柳錫燦和成傑之時,身著華服的蔡老板急匆匆地從翠鶯樓內跑了出來。


    三人相互見禮之後遂一同走入翠鶯樓的奢華大廳,另有隨著兩輛馬車而來的十餘個家仆則伺立於樓外。


    柳錫燦陰沉著臉問道:“蔡員外,何人敢如此放肆,竟敢強行把樂瑤姑娘拉去侍酒?”


    成傑則皺眉問道:“蔡員外,對方可有亮出身份?”


    蔡員外一臉苦澀地答道:“回兩位公子的話,那甲字號第一間內有三人,為首者乃是肅衛的石二勇處長!”


    “石二勇?”成傑頓時色變:“肅衛警備第一司衡陽分處的處長石二勇?他,他竟親自來了?”


    一想到來者是石二勇,成傑說話的聲音都有些發顫。


    也難怪成傑如此緊張,誰還不曉得於青青的肅衛有‘十二金剛’?而這十二人當中常駐於衡陽城的便是外號‘瘋狗’的石二勇。


    這石二勇向來心狠手辣油鹽不進,那可是比於青青養的狗還要忠心,想那衡陽城的第一凶巷忠義巷,亦即肅衛的本部,其巷尾的監牢便是由石二勇負責,被他毒刑拷打致死者何其多也?


    成傑心裏頭不禁暗罵自己,他還真個是被樂瑤姑娘給迷了心智,怎就一聽她被人強行拉去侍酒就不多問一嘴便趕了過來?


    此時,成傑心裏邊已是打起了退堂鼓,就連腳步也變得遲疑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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