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清嵐院子約莫半畝寬敞,內有花草樹木。環境清幽雅致,幹淨整潔。雲清嵐初到青寧郡時,因身受重傷,又無去處。隻能先用“天官”特權,暫居衙府內院。


    當時院房空置,積了灰塵。王快刀命人清理幹淨,雲清嵐入住後,漸為小院添了生氣。但當時雲清嵐身受重傷,且苦無治愈良策,用盡心思,也不過稍稍緩解。


    即便有那閑心,也無那閑情。不過自舊傷盡好後,雲清嵐閑適下來,便為小院添香添花,如今打理得甚是雅致。


    院中容兩人練劍,已綽綽有餘。


    雲清嵐、林塵均是第一次練習心心相印陰陽兩儀逍遙劍。雖說雲清嵐劍道見解深,但這劍法高深,有別尋常劍法,雲清嵐若套用經驗,定會走入誤區。


    林塵修習基礎劍道時,雲清嵐是師,林塵是徒。但兩人修習陰陽兩儀逍遙劍時,彼此的關係,便再不能如此延續。


    否則陰陽兩儀,這一陰一陽間,又怎可互相平衡?


    雲清嵐、林塵都是聰明人,故早在開練前,便已經擺正心態。兩人不急練劍,而是先將劍譜過一遍眼。


    女主陰位,手持細柔軟劍,男主陽位,手持鋒銳長劍。雲清嵐道:“林塵小弟,可記住了?”林塵道:“雲前輩,此劍講究陰陽平衡,好生玄妙,我初接觸劍道,便練此劍招,是否…”雲清嵐笑道:“又並非非練成不可。你我同心協力,練到哪兒,便是哪兒。我還怪你不成?”


    林塵心道:“我何必瞻前顧後?大膽練便是。”豪爽一笑,身上銳意進發,道:“雲前輩,既練此劍,我們該以同輩相稱才是。”


    雲清嵐點頭,此話不無道理,談若林塵仍叫她“雲前輩”,而她仍稱呼林塵為“小弟”。這一稱一呼間,隔閡已生。倘若練其他劍法,倒不會有影響。偏偏這陰陽兩儀逍遙劍,最忌諱這種隔閡。


    雲清嵐笑道:“那你想怎生稱呼?”林塵道:“鬥膽稱呼‘清嵐’二字可好?”雲清嵐啐道:“我瞧你半點不‘鬥膽’。”


    雲清嵐又道:“好吧,好吧,那我將‘小弟’二字去掉。”


    兩人約定俗成,立即開始練劍。林塵站自右側,雲清嵐站自左側,兩人對視一眼,依照劍法慢慢推演練習。


    第一層:陽主陰輔。


    此層重點在林塵身上,以林塵為主,雲清嵐為輔,林塵出劍為攻,雲清嵐則候劍為守。陰隨陽轉。


    劍法不算多深,倒更似讓陰位、陽位互相磨合。林塵天賦非凡,很快便抓拿要義。


    第二層:陰主陽輔。


    這雖是第二層,卻可與第一層共而練之。以雲清嵐為主,林塵為輔。


    這二層僅算皮毛,但兩人均是癡劍之人,縱然隻是皮毛,也練得津津有味,不貪功冒進,不取巧閹割。


    第一第二層,雖重磨合劍招,卻漸練漸有韻味。且合璧劍招,最是講究交流。比武殺敵之時,那容人口頭交流,這時起,便需兩人心心相印,彼此默契非凡。


    無需眼神對視,緊倚靠招式變幻,便可知曉對方心中所想,並且做出應對。這第一層陽主陰輔,第二層陰主陽輔,實可時時顛倒變幻。誰主誰輔,隻在一念之間。


    兩人的默契,自不必多說。在武王墓時,兩人憑巧妙合作,屢退強敵。當時形勢危機,尚且能如此默契。此刻更不必多說。


    陰陽兩儀逍遙劍的前二層,對二人無半點阻礙。兩人劍道天賦非凡,竟不過一天時間,便已將第一層、第二層,分別練到如火純青。


    雲清嵐欣喜不已,林塵亦收獲滿滿。雖是合璧劍招,但若拆解獨用,亦是精妙無比。雲清嵐挽留道:“林塵,既練此劍招,今夜不必回去。”


    林塵道:“好。”此劍心心相印,獨陰不長,孤陽不生。雖隻練了淺顯,但兩人同吃同住,確會有利劍招修習。


    林塵又無甚要緊事,整座青寧郡,與他相熟的本地人,張老畫、馮紅衣盡皆不見。故住在何處,實無半點差別。


    陰陽兩儀劍的藥浴之物,雲清嵐早已備好。兩人行去沐房,內置有兩個大木桶,一桶約莫半人高。


    雲清嵐燉煮藥草,散發奇香。練陰位則沐浴陰湯,練陽位則沐浴陽湯。兩人各褪去衣物,坐於各自桶中,對視彼此。


    雲清嵐道:“林塵,你抬起掌來。”林塵照做,雲清嵐將雙掌印上。林塵隻覺入手滑膩,心中神馳,快快壓下,問道:“雲前…清嵐,這是何意?”


    雲清嵐道:“這門劍法高深,藥浴時有配套心法。你我雙掌相印,默念心法。藥浴效果更好。”林塵道:“好!”


    當即兩人各坐於一藥桶當中,一人沐浴陰湯,一人沐浴陽湯,雙掌相印,默念心法。半炷香去,忽覺霧氣蒙蒙,體生燥意。


    林塵心道:“這因是藥浴之妙,我且不必強壓。”便仍由燥意積壓。雲清嵐也是這般,目光漸柔漸膩,但強自忍住。


    半個時辰後,這場藥浴總算結束,林塵深呼口氣,將衣服披上。雲清嵐卻目眩迷離,仍坐在浴桶當中。


    林塵問道:“清嵐,你怎麽了?”雲清嵐悶悶道:“林塵,你也累了,且去休息,你…你去流兒房間罷。”林塵道:“嗯。”便徑離去。


    雲清嵐心下叫苦:“糊塗…糊塗,那‘春花根’、‘奪命露’兩味藥材,混合運用,效果不便是烈性…我先前隻道這是高深劍法。沒曾去細想,藥浴之法中藏有如此門道。可把我害苦了。”


    “可為何又偏要分桶、分湯沐浴?”雲清嵐大是不解,隻覺燥火燒心,難受得緊。偏生兩人掌心相印,近在咫尺間。


    雲清嵐待林塵離去後,才敢穿衣起身,生怕被看出異樣,出了大糗。隻路過林塵房屋,鬼使神差,偷偷打開房門一瞥。


    見林塵不在裏麵,心中既是失望,又是鬆一口氣。忽聽內院傳來風聲,便走近一瞧,見林塵正對月練印法。


    雲清嵐想道:“林塵武道進取之心,絕非流兒能比。流兒現下已是武宗,年歲亦是不小。縹緲遊龍劍又已第三層。餘下修行之法,盡皆傳給了他。想來,也到出師時日了。”


    雲清嵐閑庭散步,不住觀察林塵舉動,思襯道:“還得瞞流兒一瞞。倘若流兒認為,我是與林塵好上,才讓他快快出師,豈不平添誤會?”想到此處,臉上一陣溫熱,適才藥力尚且殘餘體內。


    又見林塵樣貌俊逸,體態修長,風度翩翩。這副外貌形象,實可算作一絕。雲清嵐道:“林塵,莫太勞累。”林塵應道:“清嵐,你先歇息,我待會便睡。”


    聽得“清嵐”二字,雲清嵐嘴唇微抿,初時稍有不適,她比林塵大有十歲,大乾又以武道為尊,兩相結合下,“前輩”叫得無錯。但現下聽後,心中卻說不上的歡喜親密。


    雲清嵐想道:“他總不能一直‘前輩’‘前輩’喊我,這稱呼倒也合適。”說道:“好罷。”


    ……


    翌日。


    兩人起身洗漱一番,雲清嵐教林塵一套,采摘清晨紫氣之法。林塵學得極快,采了兩道紫氣入腹。竟覺饑餓頓消,精神飽滿,活力充沛。


    雲清嵐道:“此是紫霞宗秘法。我交換所得,林塵,你切不可外傳,否則定生變故。”林塵自不多問。這方法雖是神異,卻並非拳腳、劍法武技。不易被人覺察。


    且林塵觀想黑白磨盤,效果遠勝采摘紫氣。


    兩人以紫氣為食,將精神、氣血盡皆調整好,便又各持一劍,練習那兩儀逍遙劍。今日仍舊隻練前兩層。


    隻愈練,便愈發純熟。比之昨日,兩人彼此間,多了藕絲般相連的粘膩感。雖是練劍,卻更像交談。


    長劍軟劍相觸,劍聲輕鳴,心照不宣。練至中午,太陽高懸,暑意上升,劍光輕鳴。


    兩人劍法上的交流,越發密集。你一劍刺去,她一劍架來,一來一回,一去一架,那似在練習殺人劍招,更似兩人互對暗號。


    時間竟過得飛快,待兩人回過神來,已經皓月當空。林塵收劍奇道:“怎天下又黑了?”雲清嵐笑道:“你我太投入,竟連午飯、晚飯都不曾吃。”


    林塵笑道:“我可是吃了的。”雲清嵐問道:“你何時吃了?又在何處吃的?說不上來,我可要記你個騙人大罪。”林塵道:“我自是時時刻刻都在吃。有道是秀色可餐,我與清嵐你練劍,可不就時時刻刻,都吃得飽腹滿滿。”


    雲清嵐罵道:“好不要臉。”眉眼歡喜無限,顯是愛聽這話。


    兩人今日練劍,第一層,第二層,均已經登峰造極。不日便可入第三層。但兩人出奇一致,第三日練劍時,絕口不提練習第三層的事。反而反反複複,不斷磨練前兩層劍技。


    隻是在外人看來,是不勝其煩。在兩當事人看來,卻是樂在其中,樂不思蜀。


    長劍本是冰冷之物,可兩人施展陰陽兩儀逍遙劍時,那劍卻漸熱漸柔。好似兩把長劍,恨不得纏繞一起。


    這日練完劍招,兩人禁不住相擁一起,深情款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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