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束劍光淩厲地刺向祭壇中心,明明空無阻擋的空間裏竟然碰撞出金石之聲,然而陳拂衣的劍光勢如破竹,帶著金芒的青碧刺入濃鬱到隱隱泛黑的朱色裏,如嬰兒般的哭泣聲驟然響起,並且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淒厲,十多秒後,已經發展成擾人心智的魔音。夏禮抬頭,有些驚訝道:“在天上?”趙晨雨趕緊去確認了一下兩個人類學生的生理狀態,好在隻是嚴重失血,一人喂了一顆補血丸後,趙晨雨將兩個學生帶去給上一批被他送到山腳的玄學從業者人類。隔壁鎖龍井裏的墨臾此時也被驚動,他總算是發現有什麽東西劫走了本應該流經鎖龍井的地脈,而這東西就在他的隔壁。感覺到自己被愚弄冒犯的黑龍清了清嗓子,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龍鳴聲。龍鳴與嬰啼魔音相互抗衡,聲音愈演愈烈,山中的第二批玄學從業者紛紛捂住了耳朵,但那聲音仍舊毫無阻礙地往腦內鑽去,而山腳的玄學從業者們也逐漸受到影響。陳拂衣翻出了一張靈符,甩手扔出,整個蟠龍山在瞬間被籠罩起來,隔絕了聲音和外泄的各種雜駁力量。他一手搭上夏禮,夏禮化作本體被他執在手心。下一秒,陳拂衣身影消失在溶洞內,踏上蟠龍山上空的一片雲層。第19章黑氣如巨大的旋渦不停翻滾,旋渦的中心,一個渾身漆黑的嬰孩呈現出一種蜷縮的姿勢。他大張著嘴,刺耳淒厲的啼哭聲不斷傳出和龍吼聲夾雜在一起,震得周圍雲層潰散,氣浪震蕩恍若千斤石壁迎麵拍來。陳拂衣卻巍然不動,隻有襯衫衣角輕輕晃蕩了一下。這是一隻魔胎。還未完全成型的魔胎。夏禮戰意勃發,嗡鳴著催促陳拂衣動手。陳拂衣:“不急。”語速不緊不慢,甚至還用空著的手摸到手機打開靈鏡app,拍照、上傳。夏禮:“!!!”這劍修是不是有毒?魔胎的啼哭聲漸漸弱了下來,屬於黑龍的吼聲卻越發激昂。墨臾好像是找到感覺了,龍吟聲一扭十八彎,吼得好不銷魂。直到魔胎的啼哭完全消失,墨臾才清了清嗓子道:“這是收費的!讓管理中心給我打錢!”給我打錢打錢錢墨臾的喊話聲回蕩在群山之中。山裏的人類剛剛從魔音裏解脫,就聽到一個不知名的渾厚男聲在喊打錢。舉著黃符的年輕人捂著頭,含糊不清地道:“師父,我怎麽聽到有誰在叫還錢?”他的師父,留著山羊胡子的楊馥毓原本還暈暈乎乎的,一聽換錢,整個人都精神了,“錢?什麽錢?我們沒有錢。”周圍的其他人都被這倆師徒逗笑了。“老楊頭,別急,不是找你打錢。”手提馬燈銅鑼的打更人打趣他:“人家找管理中心要錢。哎管理中心是什麽?陳科,你知道點什麽嗎?”陳實皺著一張臉,在場的特殊事務部門編製內人員裏就屬他職權最高,可他也不知道管理中心到底是什麽,隻知道特殊事務部門九部那邊有時候會去管理中心開會。他組織了一下語言,連猜帶蒙地道:“就是,比我們都厲害的大師們的一個管理組織。九部你們知道吧?就差不多都是那種級別的高手......吧。”陳實努力用大家都聽得懂的語言形容,大家連連點頭。“原來如此。”“九部一向神秘,原來竟有這麽多人?”眾人七嘴八舌地說著自家門派傳下來的關於特殊事務部門的傳言,普通一點的有“聽說特事部是終身製合同,隻有死掉的員工,沒有離職的員工!”“他們給發八險兩金呢。多一個猛鬼附身險和魂魄離體險,還有陰氣腐蝕保障金。”;離譜的有“我師爺告訴我,特殊事務部門有鬼王坐鎮,他們最上麵樓層常年空置的辦公室就是給鬼王留的道場。”“你們知道河神嗎?大約三十年前,我師父在淮水遇上僵屍,親眼看到特殊事務部的人從淮水裏叫出了河神。”聽得陳實嘴角抽搐。特殊事務部門可以離職,但待遇好,沒什麽人辭職而已,他們也沒有八險二金,隻是多一個意外事故的險種,更沒有什麽鬼王河神,這些都是哪裏傳出來的奇怪謠言啊!“什麽東西?”身背桃木劍的道長忽然出劍,直刺兩步開外的灌木叢,木劍入肉的“噗呲”聲響起,隨即便是難聞的焦糊味兒。這道長猛地橫挑收劍,一具行屍被挑飛在地。隨著第一具行屍出現,山林裏響起了簌簌聲。“哪來那麽多行屍?”“我們被包圍了。”“東南,吉。從東南角撕個口子突圍出去。”山中湧出大片行屍,山腳下的土地裏,一隻白骨森森的手破土而出。趙晨雨一腳踩在白骨上,“啦”一聲,白骨化為齏粉。他抬頭看了看天,“靠”了一句,急忙道:“這裏交給你們,不要上山,一會兒有人來接應你們。”說完,他顧不得在暴不暴露法術的事情,倏地一下化作光點衝上雲層。“師兄,我看到陳科長變成了光。”年輕的風水師喃喃道。趙晨雨在雲層上找到了執劍的陳拂衣,“陳長老,魔胎出世。現在怎麽”辦字還沒說出口,陳拂衣瞥了他一眼,“夏禮出手需要報備嗎?”“啊?”趙晨雨懵了一下,“單獨器靈不允許隨便使用靈力,需要向器靈監督管理局報備拿到許可證。但是現在是您在使用,應該沒問題吧。”“好。”陳拂衣微微頷首。將手中長劍橫在胸前,另一手拂過劍身,曲起指節“叮”趙晨雨隻看見一點劍光隨著陳拂衣揮劍的手直逼魔胎,魔胎緊閉的雙眼猛地睜開,身前聚集來一蓬黑霧,試圖阻擋住陳拂衣的劍光。同時,魔胎嘴巴大張,一直裂到耳根,的舌頭是一條扭曲的蛇,舌尖是猙獰的蛇頭。那蛇頭急速飛出,向著陳拂衣飛來。陳拂衣不慌不忙,挽了個漂亮的劍花。隻見剛才的劍光穿透黑霧,切斷魔胎的舌頭,又直入那張已經張成了血盆大口的嘴,從腦後穿出,將魔胎的臉貫穿出一個血窟窿。趙晨雨瞪大了雙眼,這就完事兒了?今天算的那麽精準的嗎?旁邊陳拂衣仿佛對結果不甚滿意又或者這和他預料中有些許出入,他輕“嗯?”了一聲。“怎麽了?”趙晨雨問道:“魔胎不是被擊殺了嗎?”【沒死啊。你哪隻眼睛看到死了。陳拂衣你是不是不行,再來!】趙晨雨定睛看去,就見魔胎被貫穿成血窟窿的地方在一點點愈合,周圍黑霧更深,和方才的局部異常相比,此時此刻,整個蟠龍山所在的省市天色完全黑了下來。這下趙晨雨立刻感覺到了各種陰煞之氣在四周亂竄,好在因為陳拂衣先前扔出的結界,它們竄不出去,隻能在蟠龍山打轉,而外界的陰氣和煞氣也進不來。修真界和人間界通俗事物管理中心前腳剛收到靈鏡反饋,後腳就察覺到蟠龍山異常。各門派宗門負責俗務的一把手首先聚到了一起。“這魔胎哪裏來的?”天靈宗百器峰峰主,也是掌門師弟的馮秋煉衝著歸墟宮長老胥長彌道:“你們之前一點沒發現?”歸墟宮胥長彌轉而問九霄山小山長如塵子:“你們年年維護各處封魔結界,這都沒發現?”剩下風清門、醫穀藥宗、禦獸宗還有人沒到掛了個水鏡遠程開會的合歡宗眾人都直勾勾看著如塵子。如塵子拂塵一甩,從容淡定地道:“我們執劍長老已經在蟠龍山了。比你們發現的早。”“就早那麽十幾秒,你管這叫早?”胥長彌拍桌子道:“這明明是你們九霄山工作失誤。”說到這個,如塵子反問胥長彌:“你們歸墟宮統領監管人間事務,這麽大的事情沒點征兆?這養魔胎的大陣可不是建在封魔結界內的,我們封一個封印點都沒有問題,蟠龍山鎖龍井的龍君的網線錢還是我們交的,要不然你們以為玄溯龍君能乖乖呆在鎖龍井裏?”胥長彌:“近一百年人間根本沒有一個能打的,凡人不可能搞出這玩意兒。檀筠你說,這玩意兒凡人能搞得出來?”“是個逆書的聚靈陣,改過陣眼。”風清門檀筠真人很潮地戴著銀邊的單片眼鏡,他手扶著眼鏡道:“凡人應該是不會這類陣法的,就算得到了詳細的陣圖,他們也沒有足夠的靈力可以支撐他們繪完這樣一個大陣。”頓了頓,他又補充了一句,“尤其是在靠近玄溯君那麽近的地方,不可能不驚動玄溯君啊。”一通甩鍋結束,事情仿佛陷入了僵局。醫穀藥宗的藥王蒼術一邊遠程監控自己練到一半的丹藥,一邊試圖快速結束這個會議。他敷衍地道:“反正九霄山執劍長老都在那裏了,也沒什麽大事。咱們先撤了吧?”“不行。”胥長彌阻止了蒼術試圖離開的腳步:“蟠龍山還有幾十個人凡人。”蒼術:“凡人可以食用的十全大補丸管夠。”胥長彌:“不是,我是想問喂他們孟婆湯還是直接搜魂取消這段記憶。”馮秋煉:“都是玄學界的,就算不讓他們忘記問題也不大吧?萬一以後能撿徒弟呢?”“有點道理。”“現在收徒弟越來越難了,我看行。”“嗨呀,早說啊。現在蟠龍山什麽情況?我再派幾個帥一點的弟子過去來不來得及?”“我說諸位真人。”水鏡那一端的合歡宗宗主是妖嬈地理了理發絲,“你們是不是忘了,陳拂衣動手的破壞力就夠大了,現在還加上小夏君。沒有人擔心蟠龍山直接給削沒了嗎?”眾人一怔,再次齊齊看向如塵子。“咳咳。”這次,如塵子清了清嗓子,不那麽確定地道:“應該,大概,也許,不會吧。”“胥長彌,你們歸墟宮是不是有個弟子在蟠龍山,快給他傳音,一定拉住陳拂衣。”馮秋煉拍著桌子站起來道。胥長彌拽著胡子:“我師弟的徒孫才剛剛心動後期,正在結丹,他哪裏拉的住陳拂衣啊。”“那如塵子快給陳拂衣發消息讓他冷靜一點。”蒼術伸手在如塵子衣袖裏摸索,試圖幫他把手機摸出來。如塵子拍掉他的手,“我已讓忘塵子師兄傳音過去。”至於陳拂衣聽不聽,那就是另外的事情了。“拂衣啊,你別再把人山頭削了啊。”“陳拂衣手下留山!”“陳長老,請務必打輕一點!”【陳拂衣你別衝動。】【陳拂衣你控製住你自己,你要相信你可以。】【陳長老,要不換我過去?】各種傳音紛紛入耳,靈鏡消息瞬間99 。陳拂衣迅速掃過那些關於自己的消息,視線在申城器靈監督管理局局長杜若光發來的信息上停留了幾秒。【陳長老,千萬控製住小夏君。不要讓他沾染上魔氣和血氣。】第20章不要讓夏禮沾染上魔氣和血氣。陳拂衣想,不可能做到。那是一柄劍啊,生來就是作為武器的存在,他不會剝奪夏禮本該存在的價值而改去賦予他一些溫和無害的、僅僅是為了安撫人心的名頭。劍,就該出鞘飲血,戰意淩然。陳拂衣捏了個劍訣,手腕一抖,閃電般刺向魔胎。魔胎聚集的黑霧在陳拂衣麵前恍若無物,他所過之處黑霧盡散,夏禮周身劍光大放,茫茫黑暗裏,那一抹青金精準地刺入魔胎眉心。“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