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樂子找總比沒樂子要好打發時間, 村裏的公雞跳上籬笆打第一聲鳴的時候,夏禮自摸, 美滋滋地又胡了一把。蘇有幸扔下手裏的牌,“不玩了,你怎麽老贏。”夏禮收攏牌堆,一邊切牌一邊道:“你太菜了。”說話間,所有人都聽到了淩亂的腳步聲, 一夥兒看起來異常狼狽的人從斜側方的小巷裏躥出來,攝製組的工作人員看到同事驚喜地呼喊。蘇有幸則一眼在人群中看到了襯衫被汗漬侵潤, 造型幾乎全塌了的沈玉軒。沈玉軒也看到了蘇有幸和夏禮,不等他思考,仍顯晦暗的晨色裏,有一人提燈款步走來。做舊的風燈被修長的手指握住, 手背上青筋的凸起恰到好處, 這是個光看手就讓人忍不住想要窺得全貌的人。跟拍蘇有幸的攝像下意識舉起閑置了一晚上的攝像機拍下這個畫麵。陳拂衣一貫冷淡的臉上照舊沒什麽表情,隻在看到夏禮的時候微挑了眉, 而後向他招了招手。夏禮從井口站起來,拍拍屁股跑到陳拂衣麵前。站定之後才反應過來:我為什麽要過來?陳拂衣把手裏的風燈塞到夏禮手上, 夏禮歪了歪頭:“?”陳拂衣:“導演說今天先休息。”夏禮:“那給我燈做什麽?”陳拂衣摸出一張提示卡, 照著上麵念道:“將你獲得的道具交給你的隊友。”夏禮:“不是今天不拍了嗎?”一直在拍的攝像:“我在拍, 我在拍。沒關係, 這段能用。”“我說......”蘇有幸走到麵對麵的劍修和劍靈中間,“所以在你們倆眼裏,我不存在是嗎?”夏禮眼睛一亮,把風燈塞給蘇有幸:“你拿著,我們先走啦?什麽時候再拍再通知我們。再見。”“給我回來。”蘇有幸放下風燈,一手一個抓住兩人衣角打了個死結,然後一手提風燈,一手拉著死結,活像過年時候拖著兩蛇皮袋年貨的要回家的老鄉。“陳一,你從道具點過來的?怎麽就你一個人?”掃了一眼自己的襯衫衣角和夏禮被掀起來的t恤,陳拂衣默默向夏禮靠近兩步並擋住了他露出肌膚的大部分視線路徑。而後向蘇有幸點頭道:“嗯,導演組一部分人在聯係你們,另一些似乎去聯係大師了。”所以鬧鬼這種事情確實嚴重影響到他們的拍攝了對嘛?蘇有幸這一刻真的非常想把蘇曉筱抓出來撕成碎片。天色漸亮,村莊裏家家戶戶升起了早晨的炊煙,等了一夜沒等到人的巫舞演員們也陸續回到村子,攝製組沒敢直接和人說鬧鬼的事情,隻是拿設備出了點問題先搪塞了過去,並承諾補償一些額外費用。疲憊驚恐的攝製組眾人回到酒店,還沒緩過來就看到蘇有幸的兩個助陣好友精神飽滿地離開,有人好奇地去問兩邊的跟拍,結果一邊說打了一晚上麻將,另一邊說鬼打牆之後出現的小鬼讓大佬砸了本金融雜誌就消失了,後麵雜誌內容一翻開,好家夥,是本混元劍經,於是大家夥兒陪大佬看了一夜的書。多麽戲劇化的發展,被小鬼和鬼打牆嚇了一晚上的其他人聽了都要哭了。酒店裏,蘇有幸決定讓蘇喜去給蘇曉筱一點教訓,兩隻狐狸嘀咕了好一會兒,蘇有幸忽然想起來:“等一下,昨晚沒死人啊。”蘇喜:“對啊。”蘇有幸:“她放小鬼的目的是搞我和陳拂衣還有夏禮吧,後麵小鬼爆發把所有人全拉進障眼法裏,按理說應該要死人的吧?”蘇喜:“娘娘分析的對。”蘇有幸:“所以昨天沒死人,蘇曉筱也沒事,那小鬼到底幹什麽去了?難道是陳拂衣抓起來了?”蘇喜:“娘娘,讓我去探探,小鬼在不在分分鍾就能知道。”蘇有幸:“好,速探速報。”蘇喜原地消失,兩分鍾後,重新出現。“娘娘,小鬼不見了。”與此同時,陳拂衣和夏禮回到了昨晚拍攝的小村莊。陳拂衣拉著夏禮一路禦劍回來的,夏禮驚呆了:“管理中心不管嗎?”陳拂衣:“隱身了。”夏禮:“隱身就可以?既然如此,平時打什麽車啊?”陳拂衣到站下飛劍,臉上表情似乎有些奇怪:“消耗靈力不是比人類貨幣更貴嗎?”夏禮震驚了,人類貨幣這麽容易掙嗎?飛一段路還不如打車省錢?他瞪圓的眼睛像隻貓兒,陳拂衣抬手摁住了他的頭,另一隻手打開他人類貨幣的存款界麵,雙手配合讓夏禮看了一眼。夏禮的瞳孔裏閃過一長串零,他甚至沒數明白那到底是多少錢。“你好富有。”窮酸劍靈實名羨慕。陳拂衣:“這些還不夠給你買一個洗劍池。人類貨幣在修真界並不值錢。”但是夏禮是劍靈呀,像他們這樣的器靈,通常都是使用者給什麽,他們就用什麽,所以才說挑主人很重要。陳拂衣無意向夏禮標榜他作為劍主人的優點,隻是夏禮,陳拂衣心甘情願給他提供所能提供的最好的。劍修長時間的注視讓夏禮感到有些微妙的羞澀和尷尬,他撇過頭,不太自然地咳嗽了兩聲,“所以我們來這兒幹嘛?”陳拂衣率先抬腳走進村子,“挖小鬼。”夏禮帶著滿頭問號和陳拂衣一起來到昨晚抽道具的地方,陳拂衣腳尖在一塊略微有些凹陷的地方踏了踏,夏禮聽到了虛弱的小鬼嘶吼聲。他樂了,“哈,你不會是找不到地方放,把踩進土裏了吧?”陳拂衣應聲說“是”,小鬼本來就被陳拂衣控製住無法動彈,又在烈日下暴曬,此時看起來奄奄一息。陳拂衣這次從乾坤袋裏拿出了專門裝小鬼的死玉將小鬼封了進去。抓完了小鬼,夏禮想要去鬼門關踩個點,陳拂衣自然同意。因為不急著趕路,交通工具就又變成了普通出租車。川渝地區的鬼門關和渝城周邊的一個旅遊景點酆都鬼城重疊在一起。兩人打車過去的時候,司機還給兩人介紹了不少相關內容。夏禮眼尖地看到他車座後方全包坐墊口袋裏露出的老舊旅遊手冊一角。到了目的地,已經過了飯點,索性陳拂衣和夏禮都不用吃東西,買了票就往裏麵走。因為是暑假裏,遊客還是不少的,白天的酆都城陰氣一點也不重,夏禮甚至懷疑這麽多人陽氣足到鬼會不會都不敢往外跑。“這邊。”夏禮東張西望的時候,陳拂衣輕拉了他的手腕,將人拉到一個最角落裏的解簽台子前。這個解簽攤子非常敷衍,連個條幅都沒有,解簽的道士趴在台子上呼呼大睡,右手邊放著個小牌牌:20000一次,隻收現金。怪不得那麽多遊客擠來擠去就是沒人來,誰沒事會在身邊帶20000塊現金啊。陳拂衣伸手在台子上敲了兩下,睡覺的道士猛地抬頭:“誰?什麽?這攤子不解簽,問事業到我對麵,求姻緣在我左手邊,其他事情隨便排。”夏禮:“什麽都不接,你直接放個暫停營業不就好了。”道士想了想覺得有道理:“好,下次換暫停營業。”周圍看熱鬧的遊客都笑了,有人信誓旦旦地和朋友說:“這肯定是景區自己的整活。”陳拂衣從口袋裏拿出特殊事務部門開的鬼門關通行證,道士瞥了一眼,立刻站起來把他和夏禮請進了後邊的廂房。從廂房另一麵的門口出去,再經過一條街,裏麵就是所有七月半鬼門關任務參與者的修整區了。除了陳拂衣帶著夏禮來旅遊的這種奇葩組合,其他人,特別是凡人的玄學從業者都是相當重視這件事的,他們相熟的人聚在一起討論用什麽陣法,什麽時辰起陣最好壓製陰氣,萬一鬼門關破,又要用什麽方案應對等等等等。楊曉天跟著師父聽老前輩們一會兒說這個要怎麽怎麽,一會兒說那個要如何如何,把七月半形容的那是相當危險,好像鬼門關一破,人間就要世界末日一樣。他撇了撇嘴,小聲嘀咕道:“那不是還有修真大佬們頂著嗎?”楊馥毓聽見小徒弟的話,瞪了他一眼,低聲訓斥道:“什麽事情都指望別人給你解決嗎?你得學著自己做,人家老前輩可以飛升你可以嗎?你還留在這人間,就要參與進人間事裏。別一天到晚瞎想想,就算這事兒我們是真的解決不了了,你能上哪兒去找修真老前輩去?”楊曉天垂頭歎氣,“知道了,師父。”再抬頭的時候,他的眼神不經意略過庭院的月亮門,然後整個人都愣住了。“師父。”楊曉天抬起手,指向這處庭院的門口,“來了,能砍瓜切菜的大佬來了。”第31章楊馥毓師徒倆直勾勾盯著庭院門口的樣子引起了其他玄學從業者的注意, 方才領頭開會的當地玄學協會會長任平生疑惑地問道:“怎麽了?”楊馥毓反問他:“老任你向特殊事務部門申請外援了?”因為楊馥毓不是川渝當地的玄學協會成員,他不知道應對七月半,任平生這裏往年是如何操作的。任平生搖了搖頭, “沒有, 我們監測下來現在的情況還不到請外援的時候。不過特殊事務部偶爾會來人清理趁機偷跑出來的厲鬼冤魂, 他們拿著條子來,我們看到條子就知道是特殊事務部的, 大家互不幹涉。”說到這裏,任平生頓了頓,眼神在夏禮、陳拂衣和楊馥毓之間轉了轉,“怎麽?你認識?”楊馥毓捋著胡子道:“認識不敢說,有過一麵之緣。老任, 我覺得你這次不用那麽緊張,真的。”帶陳拂衣和夏禮過來的打瞌睡道士來到任平生身邊, 把鬼門關通行證的事情告訴了任平生。任平生結合楊馥毓剛才的話,得出一個結論, 這兩位拿著特事部發的鬼門關通行證的人一定不簡單。“兩位好, 我是川渝玄學協會的的會長任平生,兩位怎麽稱呼?”陳拂衣簡單介紹了自己和夏禮的名字, 一旁躍躍欲試的楊曉天早就等好了,嘴快地叫道:“陳前輩、夏前輩。”楊馥毓飛快地踢了小徒弟一腳, “沒大沒小,你任伯伯還沒說話呢你插什麽嘴。”楊曉天委屈巴巴道:“那不是看到兩位前輩興奮嘛,我就想問問前輩看我有沒有無限的可能性。”楊馥毓恨不得揪小徒弟的耳朵,任平生很好脾氣地笑嗬嗬道:“沒事, 娃子還小, 活潑。”畢竟是自己的外甥, 任平生還是要給他找些優點出來的。夏禮也不是什麽很安分的劍,他玩心大起,掃視了一圈楊曉天後捏著下巴裝模作樣地道:“我看看啊,你這樣......”“我怎麽樣?”不光楊曉天,楊馥毓、任平生都有些緊張地盯住了夏禮。夏禮搖頭晃腦地道:“你看你是要花688買個標準禮包呢,還是花58買個月卡先體驗一下?”楊曉天頓住了:“......我怎麽聽著有點耳熟?”夏禮“嘖”了一聲,“你沒聽過那句話嗎?”楊曉天一臉懵逼。夏禮:“你我本無緣,全靠我有錢哎哎哎,別拿我手機。”陳拂衣冷不丁從夏禮口袋裏抽走了他的手機,夏禮連忙揚手去搶,前者也不看他手機,高舉過頭頂,手指點點點,十來秒後,所有人都聽到了一句:“靈鏡錢包綁定成功,賬號天地一劍與賬號陳拂衣開通錢包共享,您的存款餘額更新為一億六千七百三十二萬五千五百六十二元四毛八分。”夏禮跳起來夠到了自己的手機,他雙手抓住陳拂衣握著他手機的手腕,狠狠眨了幾下眼,在確認了陳拂衣就是將自己的靈境錢包和他的綁定在一起之後,夏禮猛地跳開到遠處。“你,你這是幹什麽?”因為太過震驚,劍靈罕見地磕巴了一下。陳拂衣走過去,重新將手機塞回他的口袋。“還記得你的洗”洗劍池三個字到嘴邊陳拂衣臨時給換成了洗澡盆,“他養不起。”楊曉天早就被那一億多存款震暈了,聞言喃喃道:“一億多的洗澡盆,那我真的養不起。”楊馥毓趕緊把小徒弟拉走,任平生清了清嗓子,當剛才什麽也沒發生過,“呃,兩位道友,距離七月半還有兩天,要不先在這裏住下?”陳拂衣婉拒了任平生的提議:“多謝邀請,今日攜友前來觀察地形,稍後會返回渝城。”任平生點了點頭,“那我帶道友去實地考察一下吧。不知道友主修哪一方麵?若是陣法,我們有些問題想要請教。”陳拂衣:“抱歉,不善陣法。”一旁夏禮看陳拂衣一本正經地說自己不會,“噗嗤”一下笑出聲來,“你不如問他殺死厲鬼的一百零八種姿勢,這個他肯定會。”楊馥毓教訓完小徒弟,和任平生使了個眼色,任平生看懂了,這位應該是純戰鬥派的,他微微歎了口氣,看來布陣的事情還是得他們繼續想辦法。“不過你們要是想找個會陣法的,渝城倒是有個現成的家夥。”夏禮憋著笑,“就看你們想不想撈他了。”陳拂衣瞥了夏禮一眼,也沒阻止他繼續說下去,就是頓住了向外走的腳步,立在原地等著夏禮。任平生他們確實是碰到了比較棘手的難題,商量了一陣後,決定去“撈”那個據說陣法很行的大師。於是夏禮熱情地為他們發送了渝城公安局的定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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