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薑氏,確實沒讀過幾本書,詩詞文學遠不及各位,一手爛字更是不敢見人。”


    “不過,我聽說當年先帝陛下為民起義,反抗前朝暴政之時,皆是男兒於外奮勇衝殺,女兒在家辛勤種田。”


    說著,薑舒綰頓了一下。


    少女清澈而淩厲的目光逐一掃過在場的貴女和世家子弟,滿意地看著她們臉色微變,才繼續說道,


    “若沒有女兒們種地勞作,何來的糧食供應?又怎會有今日繁盛安樂的大景朝?”


    “未曾想到各位竟拿我們下田種地之事加以侮辱。這吃完飯就罵娘的行徑,不愧是世家子弟!惡意揣測,隨意侮辱,名家風範當真別具一格!”


    “古語有言,君子之澤,三世而斬。”


    “古聖人誠不欺我!”


    “……”


    最後一句話,她說得又重又低沉。


    隻等她這話一落,滿場皆靜,竟無一人出聲。


    而方才肆意羞辱她的貴女們和世家子,一個個麵色灰白,難看至極。


    尤其是郭雅琴,一張姣好的臉漲得通紅。


    那狐狸眼先是閃過一絲慌亂,隨即被羞憤所取代,她緊咬著嘴唇,嘴唇張張合合數次,卻是一個字也吐不出來,眼神更是不敢與薑舒綰對視。


    那位自稱祖上傳承十代,富貴榮華無雙的王家小姐更是臉色鐵青,原本上揚的嘴角此刻僵硬地耷拉著,仿佛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難看的很。


    一直坐著看戲的李玉妍則是難受的將矮幾上的描鳳桌布揪成一團,心裏猶如翻江倒海般。


    她雙目瞪大,緊盯著薑舒綰,眼神中充滿了驚愕和難以置信。


    自打姚誌傑把薑舒綰的弱點告訴她後,她就認定薑舒綰是個花瓶無疑。


    卻沒想到她能有理有據說出這一番話。


    原本高高在上的神情消失無蹤,揪著桌布,李玉妍心情複雜到了極點。


    一是她沒想到薑舒綰言辭竟然如此犀利。


    二是,薑舒綰說的太有道理了,她也無法反駁……


    是的了。


    這種事私下鄙視就行了,是萬萬不能拿到台麵上來說的。


    其他人也是臉頰發熱,目瞪口呆地看著薑舒綰。


    “她不是沒讀過幾本書嗎?怎麽一開口就如此厲害?”一個穿著粉紅衣裳的貴女小聲說道。


    “沒想到連郭雅琴都說不過她,郭雅琴可是出了名的能言善辯,飽讀詩書,論做詩她比不過薑瑤和柳雲煙,可論口才她是第一。”


    “誰說不是呢,這薑舒綰是不是驢我們?”


    “我不信她不讀書。”


    “哼,就算她說得有道理,那又怎樣?咱們可不能就這麽被她壓下去。”一位世家子弟不服氣地嘟囔著。


    “小聲點,別被聽見了。”有人趕緊提醒,不過想想,確實如此。


    裴宴之在朝上坑了他們家族那麽多錢,如何能這麽輕易放過薑舒綰。


    而且這事原本就是南安郡主李玉妍挑的頭,有事自然有李玉妍頂著,他們怕什麽。


    於是一個世家子冷笑著站了出來,他雙手抱胸,一臉傲慢的看著薑舒綰。


    “就算你說得頭頭是道,但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成何體統?”


    “自古女子當以貞靜為德,嫻雅為操,需安守本分,謹言慎行。”


    “你這般張狂,簡直是有失婦德!有違禮教!”


    “咄咄逼人,哪裏還有半點女子該有的樣子!”


    他一臉不屑的說道,傲慢的下巴揚起,用鼻孔看著薑舒綰,嘴角更是輕蔑一笑,仿佛將薑舒綰視則螻蟻。


    聽他這麽一說,其他人也跟高潮一樣,對薑舒綰口誅筆伐。


    “世兄說的對,你簡直跟瘋婦一樣,毫無體統。”


    “難道你沒讀過《女論語》嗎——婦容,不必顏色美麗,嫻雅貞靜,不妒不悍之謂也。”


    “你看你這凶悍的模樣,也不知裴世子看上你什麽。”


    “今日你失禮於郡主麵前,我若是你早就羞的逃回去了,哪還敢大喇喇的站著。”


    “就是,憑你也配得起裴世子,還是早日和離算了,別的到處丟人現眼,還連累了薑家。”


    最後這句話,是一個女子說的,她聲音尖銳,之前起哄趕薑舒綰也屬她最為賣力。


    不過她座次靠後,想來在這個團體身份並不尊貴。


    但她這話一出,立刻得到好些貴女的響應。


    “世子才學驚世,你不通文墨,如何與世子琴瑟和鳴?”


    “鮮花豈能插在牛糞上。”


    “我勸你還是自請下堂吧。”


    “……”


    聽著她們一副為自己好的樣子,薑舒綰差點笑出聲。


    少女清麗的目光睨著她們,尤其是那個叫她和離最大聲的,她目光直接刺了過去。


    “這麽盼著我和離,你想當繼室?”


    “……”


    語不驚人死不休。


    隻聽此話一出,那名女子立刻滿臉漲紅,不知道是不是被戳中了心事,臉上羞憤交加。


    她還懼怕李玉妍的權勢,根本不敢承認,隻憤怒的跺腳,全身都燃著火焰。


    “你胡說什麽!”


    “我乃公卿之後,自幼習讀女德女戒,如、如、如何能做繼室……”


    最後一句話,她說的磕磕絆絆,一臉羞憤,一邊說還一邊偷窺李玉妍的臉色。


    想來是想做繼室,又沒這個膽子。


    見此,薑舒綰立即笑了。


    “原來如此,對不住,我不知道你看不上世子,下次我再不說了。”


    貴女:“你……”


    她漲紅著臉,手指指著薑舒綰,“你”了大半天,全身氣的顫抖,卻是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她臉色灰敗,羞憤欲死。


    “她隻是說錯了一句話,世子夫人又何必為難她。”


    極善口舌的郭雅琴終於回過神來,她盛氣淩人的看著薑舒綰。


    “女子名聲重於性命,何必咄咄逼人。”


    “還請世子夫人給她道歉。”


    “……”


    好一個倒打一耙。


    薑舒綰笑了,正欲反駁,殿中突然響起一個男聲。


    “她沒有必要道歉,原就是我們錯了,她確有不對,但錯的最多是我們。”


    “合該我們向她道歉。”


    聽見男聲,薑舒綰下意識朝聲音處望去,隻見對方年少俊秀,麵容熟悉。


    正是暗戀柳雲煙的那個光祿寺家的嫡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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