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幾月不見,謝昭覺得阿蘭陵似乎變了不少,從前身上那股自得高傲的勁兒淡去了許多,對他行禮之間,也比之前恭敬了。


    如此明顯奇怪的變化,謝昭眉梢微不可察地挑了一下。


    “陛下。”


    “坐吧。”


    宮人上茶,謝昭微笑著朝她抬了抬下頜,“自恒昌等地,回到京都,風塵仆仆,不喝兩口茶潤潤嗓子,待會兒朕問話,可就沒這個機會了。”


    阿蘭陵瞥了眼手邊的茶,她未推拒,如他所言,端起來淺淺地抿了一口,放下。


    “陛下想問什麽?是恒昌等地的百姓,還是我與戰王妃等人救治百姓的過程?”


    揣著明白裝糊塗,謝昭轉動著拇指上的白玉扳指,薄唇噙著淡淡的微笑,定定地看著她,“先不急著問這些。”


    “朕就是好奇,好端端的,公主就怎麽變得仁善起來,對我大周患難的百姓願意出手相救了。”


    他微笑地注視著她的豔麗張揚的麵孔,“不知道,公主可否為朕解惑?”


    聽到他的問話,壓在阿蘭陵心頭多日地那塊石頭終於落了下去,緊繃的神經鬆懈,麵皮也跟著放鬆了許多。


    “陛下,你們中原不是有句古話叫做鳥擇良木而棲嘛,阿蘭泰與塔蘭都如今已經全廢,其中有多少我的手筆,我心裏清楚,隻要再拖一段時間,北蚩還未收到他們行動的成果,我父王與神殿的人必然會動手排查,到時候,我這個北蚩公主,神侍,能有多少活路,那就是不可預測的了。”


    阿蘭陵毫無猶豫的將自己的心思全部揭露出來,坦坦蕩蕩地鋪陳在謝昭的麵前,任由他審視其中真假。


    謝昭不說信與不信,仍舊溫聲相問:“是嘛,之前送你來的北蚩使臣,不是說,你是你父王最寵愛的女兒嗎?”


    提及這個,阿蘭陵豔麗的麵孔就控製不住的猙獰起來,濃鬱的怨恨硬生生的破壞了她麵容的美感,“嗬嗬!什麽最寵愛的公主,全都不過是騙我這個蠢貨的謊話!神殿的人也是!”


    “明明都說好的,絕不會將阿蘭泰那個雜種給放出來的,結果,他們不僅將人給放出來了,甚至背地裏父王與神殿交給他的東西,也遠勝過我這個明麵上最得寵愛的公主!”


    謝昭懂了,就阿蘭陵這爭強好勝,眼裏揉不得沙子的性子,北蚩王與神殿這種欺騙行為,簡直是給她的臉狠狠地打了兩耳光不算,還要用裹著汙泥的糖來驅使人家為他們賣命。


    謝昭心思悄無聲息的飛快轉動著,“阿蘭陵公主,你想擇朕這塊良木,不拿出點真心實意,朕如何願意接受一個前不久,還意圖謀奪朕之性命的敵國公主的投靠?”


    謝昭的要求,阿蘭陵早有預料,她是心高氣傲,腦子不太靈活,但也不是真的有多蠢。


    她在北蚩,從小就是泡在利益的罐子裏長大的,她對於父王與神殿的背刺,不覺得意外。


    可這不代表,她就不會因此而怨恨他們!


    阿蘭陵眸色狠厲陰沉起來,父王,神殿,你們可怪不得我。是你們違背承諾,不仁在先,那就別怨她不義!


    “陛下想知道什麽?”


    她臉上的怨恨濃得快要化為實質,謝昭凝視著她,薄唇微勾,笑不達眼底,一字一頓道:“全部。朕要知道關於北蚩內裏的全部消息。”


    阿蘭陵笑了,豔麗的眉眼無比愉悅地揚起來。


    “那先從什麽地方說呢……”她呢喃著,忽而抬頭,眼睛一亮,“不如就從神殿開始吧!”


    北蚩的神殿,沒有人知道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立在那裏的。


    神殿中供奉著一尊神像,衣著服飾,皆如中原權貴男子的裝束,錦衣玉冠,手持長劍。


    每一任北蚩王都對神殿十分敬畏,將其子女送入神殿中,成為神侍,侍奉神明。


    說到這兒,阿蘭陵臉上出現了一種似譏似諷的笑,“所謂侍奉神明,其實就是將所有的神侍,關在單獨的房間中,蒙住所有感官,暈厥過去,再醒來,神殿的奉神大人就告知我們接受了神的賜福,擁有了神力。”


    謝昭凝視著她的表情變化,靜靜聽著,“所以,之前你助朕除掉冷仙蕙動用的力量,就是所謂神明賜福給你的。”


    阿蘭陵點頭,“奉神大人說神力難得,一絲神力,凡人之軀都無法承受,是以,在受到賜福之後,也代表著我們這些神侍,已經被洗髓換骨,成了神體。”


    “神力稀有,不可以隨意動用,但要完成神的任務,為了保證萬無一失,神體會附加魅惑之能。”


    阿蘭陵抬手摸上自己的臉,“我是那一批神侍中靈感最強的人,所以,神的賜福對我最多,我這具神體,才會在北蚩得到一個第一美人的名號。”


    謝昭轉動著扳指的動作沒有停,他看著阿蘭陵那張過分豔麗的麵孔,淡聲問:“所以,你們的神,要讓你們完成什麽任務?”


    阿蘭陵聞言,手上的動作一頓,放下手,抬眼直視謝昭,“陛下與我接觸了那麽多時日,還不明白嗎?中原那麽多的話本傳奇,裏麵的男女總是為了情愛,要死不活。”


    她微微一笑:“北蚩的神,就很喜歡那樣的故事,情愛催生的痛苦和欲望,足夠為神飽餐一頓。”


    謝昭道:“這些是神告訴你的?”


    阿蘭陵搖頭,“不,神怎麽會告訴我這些東西呢,這些,可都是我在北蚩找人試了幾十次,自己摸索出來的答案。”


    謝昭眸色晦暗不明,“北蚩神既然如此神通廣大,那麽北蚩王為何不借神力,將大周一舉吞並,還要委屈自己龜縮在一隅之地?”


    “唉!”阿蘭陵笑著歎氣,“陛下啊,這個我可就不知道了,在我接觸的任務中,隻需要引誘男人,催生所謂的情愛,其他更深的東西,我無法觸及。”


    謝昭停下了轉動扳指的動作,端起手邊的茶,抿了兩口,“此前朕派人潛入北蚩,最後回來的人卻都像是受了什麽萬分驚嚇,一心求死。阿蘭陵,這個你應該知道吧?”


    阿蘭陵不喜歡一直挺著腰坐著,腰累的很,她歪了歪身子,往椅背上一靠:“北蚩集全國之力供奉神明,神明會賜福給祂忠誠的信徒,給予低等信徒們另類的神化,使他們擺脫凡人之軀,當然,這種神化的力量太微薄,低等信徒們神化出來的神體,隻能深夜出現。”


    “陛下的人,應該是被那些低等信徒的神化給嚇到了。”


    謝昭道:“能將那些人神化之後的模樣畫出來嗎?”


    阿蘭陵現在是徹底擺爛了,北蚩那邊她是徹底回不去了,既然這樣,她對謝昭就沒什麽好遮掩的了。


    她的神力已經微弱,但畫一張畫像還是能做到的。


    阿蘭陵用神力在瞬息之間畫出一張畫像,真實到紙上的東西,幾欲活過來。


    謝昭垂首看著鋪在桌麵的畫像,瞳孔也微不可察地緊縮了一下。


    人皮半掛,白骨森森,鮮紅的髒器就那樣坦蕩地暴露在空氣中,血腥恐怖。


    片刻後,他冷嗤一聲:“這等麵目全非,已經不可稱為人的怪物,世俗罕見,也不怪朕的人被嚇的心神俱裂。”


    阿蘭陵在一旁竟然也跟著附和的點了點頭。


    謝昭壓住心底的繁雜的心緒,問阿蘭陵:“在北蚩神的眼中,大周是什麽?”


    瞬間,阿蘭陵臉上浮現出一種古怪的表情,“陛下知道那些圈養起來的食物吧,大周,不,應該是天下,對神明而言,都是被圈養起來的食物,隻不過大周,是最美味的那塊。”


    謝昭眼瞬驟然沉暗下去,眸子微眯,“北蚩神叫什麽?”


    阿蘭陵道:“浮蒼神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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