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您不是說,您隻是我父親的一個普通朋友嗎?但似乎,您很了解我的父親的性格啊。”宋蕪放下手,捏住灰兔子的爪子,泛紅的眼睛疑惑地望著他,“還是說,您壓根不是什麽普通朋友呢?”  灰兔子僵住了,沒想到宋蕪這麽敏感。  作者有話要說:第77章 晚安  窩在寬大辦公椅裏的纖瘦青年, 白皙修長的脖頸低垂,透過如煙如墨的發絲與長密似蒲扇的眼睫,可見一雙清澈似水的烏眸, 正目不轉睛地凝視著趴在他大腿上的灰兔子。  “您和我的父親究竟是什麽關係?”忍著頭疼, 宋蕪從精神海內抽出少許精神力附著在眼睛處,希冀從灰兔子身上觀察到更多破綻。  但是很可惜,灰兔子並沒有什麽異樣的表現,長長的灰耳朵耷拉在臉側, 兩隻兔爪子即便被他捏在了手裏,也沒有一絲掙紮反抗的意思,反而瞧著特別老實乖順, 就連那一雙總是帶著抹血色的眼睛, 此刻在日光的映照下也剔透如紅鑽,宛若一個安靜又無害的兔子玩偶。  然而宋蕪親身體會過喬伊的冷酷無情,也目睹過他與沈斜打鬥時的浴血模樣,所以即便後來他在宋蕪麵前一直盡量表現得很友好,因著那些初印象,宋蕪也不會認為他這個人就真的無害了。  “您還是什麽都不想說嗎?”宋蕪抬手揉了揉隱隱抽疼的額角,無奈地收回了溢散在外的幾縷精神力。他今兒本就身心俱疲,又遭喬伊這一出纏纏繞繞就是不有話直說, 便更感到疲倦了, 隻想回去找沈斜, 撲進他粗糙的虎毛裏閉上眼睡一會兒, 什麽都不去想。  不去想喬伊對他有什麽企圖,不去想諾曼和阿爾法星, 也暫時不去想父親的安危……  “我認為有些秘密, 應該在恰當的時候揭露。”灰兔子神神秘秘道, 他還是堅持現在不是向宋蕪坦白的最佳時刻,除了那點身為哥哥的隱秘小心思外,還有幾個原因,一是他身在獄星除了話語外拿不出證據向宋蕪證明他的身份,二是擔憂說了後宋蕪守不住秘密反而會招來不必要的危險,三是不出獄星他就無法最終確定宋蕪的身份。  但說白了還是不夠信任,不止他對宋蕪如此,宋蕪對他亦然,否則也不會隱瞞諾曼的事了。  宋蕪皺了下眉,片刻後又展開,竟是讚同了他的話:“您說得對,那我就不問了。”  反正問也問不出什麽,隻會徒增困惑和煩惱罷了。宋蕪抿著唇,抱著灰兔子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然後一個轉身彎腰,便把灰兔子放在了椅子上,接著他撒開手並後退了幾步,語氣淡淡道:“請您見諒,我現在精神有些不濟。如果您沒別的事情要交代了,能不能先讓我回去休息?”  宋蕪眉眼間的倦色幾欲淌出,喬伊見狀不忍再留他,便歎道:“你回去吧。”  宋蕪朝他點了點頭,便沉默著離開了,在等候在門外的沃克隊長的陪同下出了管理區,然後便快步奔向活動樓,見著臥在落地窗前閉眼補眠的大白虎後,二話不說就撲了過去,摟著他的脖子,用腦袋一下下地蹭著白虎的頭,像隻在尋求成年獸安慰的小崽子一樣。  白虎睜開了眼,異色眼瞳裏蘊藏著濃濃溫柔:“怎麽了這是?”  宋蕪不說話,隻緩緩收緊了環抱著他脖子的雙臂。  白虎便伸出舌頭,小心地一下下舔著他的側臉,安慰著情緒莫名低落的小玫瑰。  而那邊,宋蕪走後,灰兔子在殘留著他體溫的椅子上靜靜地趴了一會兒,才從擬態逆轉回人身,西裝革履,不像典獄長,倒像談判桌上與人唇槍舌戰的商人,不過卻是說不過就會掏槍頂著對方腦門的那種。  喬伊啟動個人智腦,再一次觀看宋蕪與摩菲教授僅有一次的會見視頻記錄。  他記得,就是自這天起,宋蕪才開始天天去醫務樓,一日不曾斷過——編號1314獄星近百年間,典獄長都換了數任,但醫務樓的醫生卻自格雷醫生來後再沒換過,再聯想到那位被困在醫務樓不允許外出、瘋瘋傻傻的諾曼先生,喬伊不免擔心那些瘋狂浸透了骨肉的惡魔會對宋蕪做些什麽,不過好在養父曾說為宋蕪注射過基因封鎖劑,想來應該不會被他們發現基因上存在的異樣,那麽便是世所罕見的ss級精神力了,除此之外,喬伊想不到宋蕪身上還有什麽會被那些惡魔看上。  喬伊放慢了視頻的播放速度,幾乎一幀一幀地查看。  然而會見視頻記錄早在喬伊第一次申請查看前就被星際法庭的人動了手腳,所以任他翻來覆去地看,也隻能看到一個機甲領域的大師,對有天賦後輩的喜愛和惋惜。  至於那些宛若惡魔蠱惑人類的片段,早就刪除得一幹二淨了。  不過喬伊並不急,就像宋蕪知道那些想要他治好諾曼的人,會為他找到去醫務樓的理由。  喬伊也打算等著看他們會如何出招。  …  次日晨間,宋蕪沒像往常一樣去醫務樓,而是拜托沃克隊長帶他去了監獄北區。  北區算是監獄裏最冷清的一塊區域了,這裏本不允許囚犯踏足,便連獄警們也不能隨意出入,所以平日裏這兒隻有一些冷冰冰的、按照固定程序運行的警衛機器人會在裏頭走來走去,使北區不至於一片死寂。  宋蕪跟著沃克隊長,經過重重檢測,才得以進入喬伊在北區為他開辟的工作室內。  嶄新的設備整齊地擺放在裏頭,但都隻是拆開了包裝,並未進行安裝,所以今天宋蕪暫時還無法開展機甲製作工作。他需要先把設備一一進行安裝調試,這可是項大工程,好在沃克隊長見多識廣,一些簡單的設備安裝工作他完全可以勝任,還發了幾道指令喊來了幾個機器人過來幫助力氣較小的宋蕪移動設備。  但就算這樣,等設備弄完之後,宋蕪也累得腰都直不起來了,抬手摸了下額頭,就是一手的汗水。  而一旁的沃克隊長與他簡直成了鮮明的對比,腰板挺直,額上不見汗意,似乎剛剛的勞動對他來說壓根算不了什麽。  宋蕪真誠地道了聲“謝謝”,臉上揚起淺笑,有著獄星外那些身心皆自由的人才會有的輕鬆愉悅,充滿了感染力,很容易讓觀者的心情也跟著變好。  沃克隊長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然後便收回目光,一聲不吭地帶著機器人們離開了工作室。  宋蕪找了個地方坐下歇息了一會兒,待感覺體力稍稍恢複了些,便起身拖著兩條沉重的腿,去了儲藏著機甲材料的房間。  他打開箱子,一一查看裏頭的材料是否有問題,卻發現裏頭的材料都經過了簡單地加工處理,很方便他進行二次加工,宋蕪不禁有些欣喜。  而且沈斜他哥似乎了解過機甲相關知識以及他的設計方向,采購的材料不像外行人一樣隻求最好最貴,而是選擇了最適合他製作動物型機甲的材料。  就在宋蕪感慨萬分的時候,他身後有腳步聲響起,由遠及近。  宋蕪以為是沃克隊長回來了,便一邊繼續查看材料,一邊頭也不回地說道:“您在旁邊休息就好,剩下的事便讓我自己來吧。”  他話音剛落,便有一道不屬於沃克隊長的聲音響起:“是我呀,阿蕪。”  宋蕪回頭,望見來人是溫雀,心裏不知為何並不感到驚訝。  “你怎麽來了?”宋蕪不解道,“是有什麽事找我嗎?”  溫雀微笑道:“是格雷醫生托我來的。”  宋蕪一愣,沒想到隻一天不去,他們就忍不了了。  而身在典獄長辦公室內的喬伊,也在這時打開了布置在宋蕪工作室內的監控。第78章 晚安  “格雷醫生托我來看看你的情況。”溫雀說話時總喜歡笑, 一笑起來,臉上的雀斑就咖啡豆被碾碎過後,大小不一的暖色碎屑撒在了白麵鼓皮上, 隨手輕輕一敲, 便起起落落奏出一首歡快的曲子。  聞言,宋蕪笑了下,然後當著他的麵,原地緩慢地轉了一圈:“怎麽樣?”  “麵色紅潤, 你看起來非常健康。”溫雀邁著活潑的步伐走近,朝宋蕪眨了眨眼,笑吟吟道, “恭喜, 你不用吃藥了。”  宋蕪歪了歪頭,疑惑地重複道:“藥?”  “格雷醫生說,你昨天又過度使用精神力了。”溫雀手往身上製服的兜裏一插,取出一支藥劑在宋蕪眼前晃了晃:“今天早上你沒去醫務樓,他沒法觀察你的恢複情況,就拜托我過來看看,還順便給我拿了支精神安撫劑以防萬一,不過現在看來嘛, 你似乎不需要?”  完美的借口, 不論是站在他麵前的宋蕪, 還是身在典獄長辦公室內正通過監控旁觀著這一切的喬伊, 都無法從溫雀的表情和語言中找出絲毫的破綻。  喬伊再次調出溫雀入職編號1314獄星後的記錄,得益於親和力極高的長相, 溫雀在囚犯和獄警中的人緣都不錯, 工作認真努力, 性格熱情,脾氣很好幾乎不與人生氣,很樂於在不違反獄規的情況下幫助他人……僅僅用了兩三年的時間,就從一名普通獄警混成了警備隊長沃克的副手。  想起某些監控視頻裏溫雀和沃克隊長聊天的畫麵,喬伊想,他們不止是上司和下屬的關係,還是談得來的朋友。這就不由得令喬伊好奇兩人友誼產生的原因了,畢竟沃克隊長在獄星待了大幾十年,而溫雀才來了不過十多年,而在溫雀之前,凶巴巴的警備隊長堪稱獄星的高嶺之花,壓根無人能靠近。  喬伊的好奇,宋蕪不得而知,他凝視著溫雀手中珍貴的藥劑,腦海中忽然就浮現出一句古話——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  他來到獄星後,幾年不用一次的醫療艙,他每次昏迷都躺了,像精神安撫劑這樣珍貴的東西,格雷醫生也不吝於給他服用,至於目的不言而喻。  如果說在沒發現阿爾星上的實驗基地居然進行了非法實驗前,宋蕪對摩菲教授所謂的治好諾曼就能幫他出獄星的承諾還有一分相信,那麽在窺見了阿爾法星的黑暗之後,宋蕪對摩菲教授的話,便是一點兒也不相信了。  “阿蕪?好端端的,你怎麽突然發起呆了?”溫雀握著藥劑又在宋蕪眼前晃了晃,不禁麵露憂色,“是不是你的精神海還沒有恢複好?”  說著,他把藥劑塞到了宋蕪手裏,連聲催促道:“阿蕪,我看你還是趕緊把這藥吃了吧,別待會昏過去了。哎,對了,你有沒有覺得哪裏難受?頭疼不疼?要不要去醫務樓讓格雷醫生給你做個詳細檢查……”  見宋蕪握著藥劑不動,溫雀邊說,還邊伸手握住藥劑的塞子想幫他打開。  宋蕪回神,手一低,再往旁邊跨出一步,躲了過去。  “我沒事,可能是剛剛太累了,才會忽然走神。”宋蕪扯了扯嘴角,手指摩挲了下盛著藥劑的玻璃管,“這藥很珍貴,我就不浪費了。”  宋蕪把藥劑遞回給溫雀:“你拿回去還給格雷醫生吧。”  “真不用?”溫雀不接,還是一臉憂色,“不然你還是吃了吧。”  宋蕪把藥劑又往前遞了遞:“我的精神海已經恢複了,這藥給我吃了也是沒用。”  這話倒不是他在騙溫雀,近日為了治療諾曼,他的精神力每天都要經曆流失再恢複這一過程,次數多了後,他恢複的速度便越來越快,精神海的領域也稍稍有所擴展。  溫雀沒再勸說,接過藥劑後又原樣裝回了兜裏:“那行,我這就把藥劑送回去。我先走嘍,有空再過來看你啊。”  宋蕪望著溫雀離開的背影,猶豫片刻後還是喊住了他:“麻煩你幫我轉告格雷醫生,近期我可能沒辦法去醫務樓找他鍛煉精神力了。”  “嗯?”溫雀回過頭,眼裏有些疑惑,“為什麽啊?”  “典獄長閣下希望我以後專注比賽的事。”宋蕪神色間有些無奈,說完又補充了一句,“他似乎希望我把所有的時間都用在機甲製作上。”  “看來典獄長閣下很期待你能在比賽中取得好成績呢。”溫雀先幫喬伊說了句話,接著又同情宋蕪道,“或許他以後會改變主意也說不定。”  宋蕪隻笑笑,喬伊會不會改變主意他不知道,他隻知道某些人一定會為他創造去醫務樓的機會。  溫雀走後,宋蕪便繼續他未完的查看工作。  等宋蕪把儲物間的材料都一一看過,確定都沒有問題之後,沃克隊長才回來,手裏還抱著一箱瓶裝水,狼眼環顧一圈後,他把懷裏的水放在了一個不礙事的角落裏。  接著他便在離宋蕪幾米遠的地方,沉默地站著,像根矗立在那兒的柱子。  …  全身心沉浸在工作裏時,時間總是過得飛快。  宋蕪像是回到了那段在學院星為了年度測試而廢寢忘食的忙碌日子,每天除了睡覺和用餐外,其餘所有的時間都耗在了工作室裏,與設備、材料朝夕相處、感情日篤。  他忘了父親,忘了諾曼,忘了喬伊,忘了所有令他煩惱憂愁的事與人,滿腦子隻有他的動物型機甲“薔薇”,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早點把它造出來。  甚至還忽略了他新鮮出爐還熱乎著的男朋友,好好的男朋友,愣是活成了飯搭子和自帶熱度的大號抱枕,不可謂不可憐。  一日三餐,可憐的飯搭子還得想法子,哄日漸消瘦的小玫瑰多吃點東西。  “啊嗚乖,我們再吃一口就不吃了。”沈姓飯搭子像哄小孩子一樣,拿起刀叉把切割好的食物,小心地喂到小玫瑰嘴邊,誘他張嘴。  然而小玫瑰食欲不振,實在不想吃:“那我不乖的話,是不是就可以不吃啊?”  沈斜想冷酷一點,說不行,必須吃掉。  但奈何小玫瑰每每這時極其狡猾,也顧不得旁邊還有好幾個大活人在呢,就躲過餐叉和勺子撲進男朋友的懷裏,小聲地喊哥哥。  那聲音可憐又可愛,喊得人當場舉手投降,不再強迫他吃東西。  最後一餐盤美味的食物,宋蕪隻吃了小半,而大半剩飯都進了沈斜的肚子。  深夜時分,某大貓抱枕時常會醒來,然後在朦朧的夜色裏,看著睡著後不知不覺把手和腳都纏在了他身上的小玫瑰,心裏既甜蜜又煎熬。  但念著小玫瑰近日工作辛苦,吃得少,睡得也不大安穩,某大貓抱枕終究是什麽都沒做,不,也不能說什麽都沒做,像偷偷地舔幾口小玫瑰柔軟的臉頰解解饞呀,又或者是在小玫瑰修長的脖頸上啃出一排第二天就會消失的牙印解解氣啊,類似這種的行為還是有的。  第二天醒來後,小玫瑰對著衛生間的鏡子摸摸臉頰,又摸摸脖子,總覺得有哪裏不對。  “可能是你睡姿的原因。”大貓睜著眼說瞎話,絲毫不為自己夜間的可恥行為感到臉紅。  “原來如此。”小玫瑰恍然大悟,他近來一睡著總會做些醒後就忘的噩夢,唯有纏著他的大貓抱枕感受著他的心跳呼吸和動脈搏動才能安眠。  大貓笑而不語,心裏卻琢磨著下一次要在小玫瑰的哪個部位下口。  一天過去了,兩天過去了,三天過去了,什麽事都沒有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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