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泓和付海帆被宣霆安排了工作,等到忙完回來,就見他獨自在天台上坐著。  二人走近,見他握著個杯子,裏麵泡著菊花枸杞大紅棗。付海帆當場就在心裏“謔”了聲,滿臉八卦地拖著椅子坐過來,問道:“幹什麽呢?”  紀瀾道:“賞景。”  小鎮沒有太高的樓,居民樓勉強和附近的樹齊平。  幾條街鑲在茂盛的森林裏,從天台望出去是一片碧綠的海洋。當然,如果看不見遠處那座山就更好了。  付海帆道:“你剛剛是不是和會長出去了?”  紀瀾惜字如金:“嗯。”  付海帆好奇:“你們怎麽回事,他真在追你?”  紀瀾沒說話也沒看他,空出一隻手扯掉手鏈,把招財貓抱進了懷裏。  紀泓:“……”  付海帆:“……”  付海帆頓時就老實了。  紀泓看了看紀瀾,想著畢竟是自家先祖,也拖來一張椅子在他身邊坐下了。  紀瀾一左一右地坐著位護法,半點眼神都沒施舍給他們,握著杯子喝了口茶。  付海帆憋了一會兒實在沒忍住:“怎麽突然喝起菊花茶了?”  紀瀾道:“別人給的。”  他本想去超市找點零食磨磨牙,結果發現吃的基本都空了。  老板娘聽說他忙了一夜,怕他累著,硬給他倒了杯熱水,順便往裏加了東西,囑咐他喝完睡覺。  紀泓擔心不知情的付海帆把老祖得罪得太狠,在旁邊主動換話題:“聽說這裏有舊址?”  紀瀾點頭。  紀泓道:“魔宗?”  紀瀾道:“纏心宗。”  他說著簡單解釋了這個宗門,聽得付海帆咋舌:“這不就是渣滓俱樂部嗎?”  紀瀾道:“算是。”  付海帆打量他這副不想說話的狀態,識趣地閉了嘴。紀泓見狀也不再開口,陪他坐著。  紀瀾曬了一會兒太陽,慢慢調整好心態,把小崽子記憶裏的婁鬱翻出來整理了一下。  靈氣複蘇時人們亂過一陣,緊接著便漸漸邁上了正軌,像是上麵早有準備似的。  婁鬱就是那時進入大眾視野的,官方宣布成立非自然研究協會——人們喜歡直白地喊修真協會——婁鬱身為會長公開接受了采訪,俊美惑人的長相直接點燃網絡,猜什麽的都有。  但真正讓人們見識到他不好惹的是接下來的兩件事。  進入新紀元,所有人都想掰個腕子,鄰國提議來個友好的交流和切磋,被他當場廢了一半的人。之後m國有個超高人氣的雷係法師隔空挑釁,被他在公海上一劍劈成了兩截。  當時有很多法師收到消息去圍觀了,看完整個碾壓的過程,回去就沒敢再吭過聲。而婁鬱也在外網的熱搜上被人們足足罵了一個禮拜,徹底揚名。  強者為尊,到如今靈氣複蘇第六年,他的粉絲早已過億,任何新聞都能迅速擴散至全球。  他的戀情一直以來都是人們關注的重點,不過正如紀泓所說,他從沒沾過這種事,那些想蹭熱度或想釣人的,稍微起一個頭就全被他壓下去了。  昨天的熱搜雖然也壓了,但婁鬱表現得太不正常,早晚還是會被翻出來。  紀瀾一路腥風血雨地走過來,不怕被人看,更不怕有人追他。  這如果換成別人,他直接便會贈送一個“滾”,可對象換成他師父……他輕輕嗬出一口氣,又喝了口茶。  付海帆聞言看了看他,往肩膀一拍,語重心長:“有些事說出來興許會好受點。”  紀瀾撩了一下眼皮:“鬆開。”  付海帆收回爪子:“別這樣,說出來大家幫你出主意嘛。”  紀瀾看向他。  付海帆和他對視,滿臉的鼓勵和期待。  紀瀾開始思考要不要把他踹下天台,這時微微一頓,轉向了中間的高山。  紀泓和付海帆一齊看過去,見數道人影飛了過來,正是會長他們。  他們很快抵達小鎮,緊接著迅速分成數支小隊,身影眨眼間消失。三人立刻知道是出了狀況,望著婁鬱到了天台上,紛紛起身。  婁鬱示意紀泓和付海帆去找協會的人,對紀瀾道:“你跟我走。”  紀瀾跟著他禦劍再次往山那邊飛,問道:“有東西?”  婁鬱道:“八成。”  正殿是空的,但越往裏走禁製越多,很可能真的有魔修。  靈氣枯竭了三千多年,沒點本事是熬不下來的,那些人很可能是想辦法休眠了。  鎮中心有這麽多普通人,萬一他們貿然把魔修弄醒了打起來,搞不好會傷及無辜,所以商量後便暫時撤了。  他們現在是做兩手準備,一是宣霆帶著人找個能避難的地方,布好防禦陣,以免那群人中途醒來人們沒地方撤,二是他要想個辦法給這幻境開一個口子,盡快把無辜的人都弄出去。  紀瀾聽完現狀,重複:“開一個口子?”  婁鬱道:“對,隻能是一個小口子。”  紀瀾沉默。  幻境其實類似儲物袋,都是靠著空間折疊做成的,隻是要更複雜而已。  它當然是可以裝實物的,像學校的那個幻境,就是被楊景善臨時改成了大型的靈獸袋,試圖讓他的靈獸在裏麵平安度過三千年。  但這裏塞的卻是整個宗門,稍有不慎,破開的口子裏出去就不是人,而是一整座山。  外麵是律溪鎮,事情鬧得這麽大,附近肯定有不少人圍觀,一座山突然這麽砸過去……畫麵簡直喪心病狂。  二人飛到山腳,這次沒有再上去。  因為證實山是實體,幻境的法陣便必然不在上麵。紀瀾跟著他繞著山腳貼地飛行,看了看他認真思索的側臉,一時恍神。  以前正道有什麽事都找他師父,他看著師父為他們解決,有時候特別想說一句你管他們死活呢。  如今身份相貌一切都變了,卻還有東西沒變,他師父依然是被許多人依仗的第一人,也依然要幫忙處理各種麻煩。  婁鬱盯著山體與地麵的縫隙:“你說他們該不會把山挪進來,缺德地壓住了幻境的中心法陣吧?”  他摸摸下巴,“逼我愚公移山?”  紀瀾的思緒還停在過去的畫麵上,一時腦子不過彎,順嘴就給了一句:“師父搬得動?”  婁鬱:“……”  他猛地停住,看了過去。  紀瀾話一出口就回神了,頓時後悔,繃著臉不吭聲。  但婁鬱知道他既然肯喊師父,就是信了。  二人禦著劍,在半空無聲對視。  婁鬱沒忍住靠近了一點:“寶貝兒,再喊一聲。”  紀瀾麵無表情:“……把這聲‘寶貝兒’給我咽回去。”第26章  婁鬱雖然很想就著“寶貝兒”這個話題深聊一下,但知道自家徒弟的氣還沒順,於是見好就收,說道:“再喊一聲?”  紀瀾掃了他一眼。  他原本不想這麽快就認這貨的,但既然說漏了嘴,他也不會不認,便坦然喊道:“師父。”  婁鬱就喜歡瑞白這個性子。  他這三千年想了不少瑞白醒後重新認他的畫麵,聽完這聲覺得人生至少圓滿了一半,控製住自己沒再騷別的,欣慰道:“嗯。”  兩個人繞山飛了一圈都沒發現法陣的痕跡,便開了一條隧道往前探。  片刻後,婁鬱終於感受到了地下靈氣運轉的波動,心想果然是被他們缺德地壓在了山底。  紀瀾在他的示意下退了出去,等他擴寬山洞才重新回來。  隻見幾盞照明燈鑲在了石壁上,地麵已全被掀開,露出複雜的線條紋路。  山洞已盡可能的大,但這依舊隻是其中的一小部分法陣,並不是全部。  他上前看了一圈,估摸可能真得把山移開才行。他師父的修為倒是夠,可不知道會不會把上麵的人弄醒,還是謹慎些好。  他想知道婁鬱的打算,見對方垂眼看著法陣沒吭聲,便知道是在思考,沒有出聲打擾。  此刻宣霆一行人已經找好避難的位置,正在召集人群。  人們基本都是第一次接觸秘境,都有些稀奇。  婁鬱沒來時他們惶恐不安,恨不得能立刻離開。可等婁鬱的人一來,他們也就踏實了,這時排著隊往前走,竟有點不舍:“是要出去了嗎?”  協會的道:“還不確定。”  他們應付這種事已經輕車熟路,不等人們繼續問,解釋道,“森林裏有蛇,比這些大樹還粗還長,所以咱們得先換個更安全的地方,我們會盡快把你們送出去,在這之前你們可別亂跑啊。”  人們一聽便能想象出事情的嚴重性,紛紛點頭,歇了四處拍照的念頭。  付海帆和紀泓幫著維持秩序,把他們安全送進避難點,耐心等著會長回來。  “你看會長出去找法陣也拉上了你弟,看來是認真的了。”  付海帆覺得不可思議,這突發事件也太“突發”了,都不給人們緩和討論的餘地,明明婁鬱隻是來上節課而已,一轉眼竟就發展成了這樣。  他說道:“對了,他們要是成了,你以後和會長不就是一家人了嗎?”  紀泓實在不想接這個話。  那可是一個差點把自家滅門的主,隻希望家裏人以後別惹他,不然誰知道會怎麽樣。  付海帆嘖嘖道:“從一個墊底生逆襲成會長的伴侶,這事誰能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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