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瀾對他招招手。  宣霆遲疑一下躍了過去,聽見對方詢問是否清楚他的事,點了點頭。  紀瀾也無法說出身上有封口令,便指指自己,提醒地問道:“上次在七星宗偏殿外,你開玩笑,我……你解得開嗎?”  宣霆掃一眼旁邊的紀泓,頓悟,伸手為他解開了封口令。  紀瀾道:“行了你走吧。”  宣霆猶豫幾秒,幫著自家魔主說了句話:“他說的都是真的,這些年他挺不容易的,別不信他。”  紀瀾微笑:“我們的事,我自己會處理。”  宣霆當年雖然沒和紀瑞白接觸過,但從魔界出來後,他通過那些幸存的正邪兩道和婁鬱三千年間極少數的敘述,足夠認識到這是個什麽人,半秒鍾都不想多待,轉身就跑了。  紀泓:“……”  他目睹完二人間詭異的氣氛,重新看向麵前的人。  紀瀾沒了約束,便將經過完整地說了一遍。  紀泓繃著往日嚴肅的表情,慢慢消化信息量。  紀瀾怕他受得打擊太大,安慰地表示會想辦法把小崽子救回來,見他依舊沉默,說道:“我和婁鬱是舊識,他能給我作證。”  話音一落,天台上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作什麽證?”  二人同時回頭,見婁鬱落了下來。  他不知何時又換了身衣服,修身的深色牛仔褲加簡單的休閑襯衣,腰上還係了條頗有些設計感的皮帶,成熟又帥氣,是和斯文完全不同的感覺。  婁鬱先前感應到自己下的封口令被抹掉了,這時見他們坐在一起便什麽都明白了,上前問道:“都說了?”  紀瀾假裝沒看見他在開屏,簡單“嗯”了聲。  婁鬱現在的大事就是哄徒弟,自然順著他的意,把自己知道的也說了。  由於不清楚那小孩的魂魄是否真在法器裏,他便重點交代了紀瀾的身份,末了看向瑞白:“吃早飯了嗎?我去給你做。”  紀瀾懷疑地看他一眼。  婁鬱道:“這些年學的。”  紀瀾:“……”  嗯,不用問,肯定和“婚禮”一樣是附加產物。  他說道:“這就不麻煩了。”  婁鬱看向紀泓,親切地問道:“吃嗎?”  紀泓還沒從“突然多個祖宗”的消息裏緩神,便又迎上了會長直勾勾的目光,感受到那裏麵飽含的深意,木然給了一個“嗯”。  婁鬱很滿意,扔下他們去樓下借廚房。  剩下的二人繼續對坐,這次紀泓能冷靜了。  紀瀾展現的實力、正副會長的態度……這事已經沒什麽可懷疑的了,而且也不怪這位先祖,都是那混賬東西自己作的,先祖反而是那混賬的救命恩人。  他說道:“那您……”  紀瀾抬手打斷:“別‘您’,以後還叫紀瀾,我還喊你哥,免得別人聽著奇怪。”  他還是很珍惜家裏的稀有物中的,說道,“反正都是一家人,無所謂。”  紀泓:“……”  差點把全家滅門的一家人嗎?  他定了定神,把話轉回去,“你的身體在會長那裏,如果回去了,他怎麽辦?”  紀瀾道:“我暫時應該回不去。”  他好歹是元嬰的魂魄,是能離體的。但他試過,那古怪的法陣把他牢牢固定在了身體裏,壓根動不了,他說道:“除非你們會長能有辦法,否則我還是得用這具身體。不過你放心,哪怕真回去了,我也會救你弟的。”  紀泓點點頭,想到會長也知道這件事,便安心了。  付海帆回來時就見他們坐在一起聊天,氣氛還行,想來沒有吵架。  他笑著走過去:“都還沒吃飯吧,我爸媽住的民宿做了早餐,他們讓我喊你們去吃……”  話未說完,一個人越過他,單手從儲物器拎出一張桌子展開,然後把另一隻手上的托盤放下了。  他低頭一看,牛奶豆漿果汁粥,煎蛋培根水果菜,吐司燒麥雞蛋餅……好家夥,豐富又齊全,他視線上移,默默看向上菜的人。  婁鬱看著自家徒弟,一臉耐心地問:“這些喜歡吃嗎?不喜歡我再去給你們弄別的。”  紀泓:“……”  付海帆:“……”  紀泓立即起身,端著那張沉穩嚴肅的臉說道:“海帆的父母喊我們去吃飯,長輩邀請不好拒絕,至少得去一個,我就和他去那邊吃了。”  婁鬱給他一個讚賞的眼神:“去吧。”  紀泓和付海帆急忙禦劍跑了。  二人狂奔出這條街才稍微放慢速度,付海帆滿臉驚悚:“剛剛上菜的那是會長?他又換了身衣服?之前在森林看見的山寨會長難道不是你弟的臆想?他和你弟這……這咋回事?”  紀泓被接二連三的事刺激得已經木了,最終隻給了一句話:“別問,去吃飯吧。”  一條街之外的天台上,婁鬱拉過紀泓的椅子坐到自家徒弟對麵,問道:“吃嗎?”  紀瀾道:“吃。”  他先前在森林裏泄過兩輪火,目前情緒穩定。  隻要他願意,無論心裏對一個人是什麽看法,麵上都能做到溫柔親切,便笑著道聲謝,開始慢條斯理地用飯。  婁鬱愉悅地陪他一起吃,隨口問:“怎麽忽然想和他攤牌了?”  紀瀾道:“漏洞太多,不想填。”  主要也是相信紀泓的為人,這要是換成紀源,他絕不會透露一個字。  他點開手機,給這開屏的會長找個活幹:“這是當初把我拽過來的法陣。”  婁鬱接過來看著照片,皺眉。  他明白了兩件事。  第一,那小鬼的魂魄果然在本命法器裏。第二,瑞白當年根本就沒給自己留後路。  他心裏一堵,麵上不動聲色:“說說經過。”  紀瀾的身體就在婁鬱手裏,婁鬱想對付他根本不需要這麽費勁,便沒有隱瞞,把事全說了。  婁鬱道:“你懷疑不是巧合?”  紀瀾道:“不確定。”  他醒後至今沒人找過他,實在看不出算計的痕跡。  不過要說仇家……當年大部分魔族都算。  婁鬱琢磨一下:“應該不是魔族幹的,出去後我查查那個賣家。”  紀瀾道:“你看得懂這法陣嗎?”  婁鬱道:“隻能看清請神咒和奪舍陣,裏麵好幾條沒用的線,太亂。照片發我微信,我抽空畫一下再看。”  紀瀾點點頭,繼續吃飯。  婁鬱按滅手機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終究覺得沒臉也沒立場責怪他為何不惜命,隻好緩了幾口氣,自己把胸口的鬱結鬆開,另起一個話題,說起了現在的情況。  九成的人都被找了回來,但以防漏掉,協會成員還在做最後一輪搜救。  像這中發動後就吞人的幻境一般都有觸發的法陣,他下一步要去找法陣的位置,盡快把人們都送出去。  他問道:“你是睡一覺,還是跟我四處轉轉?”  紀瀾完全不困,咽下嘴裏的東西:“跟你去。”  婁鬱的心情稍微轉好,陪他吃完這頓飯,簡單收拾一下就出發了。  二人先逛的鎮中心,重點檢查幾條街與幻境的接壤處,確認都沒問題才轉去別處。  婁鬱看了看身邊的人,突然道:“我記得第一次教你禦劍你就會了,你問我你是不是我見過的學得最快的人,我告訴你不是,其實在玄陽宗你是,那幾個親傳弟子都不如你。”  紀瀾道:“在別處呢?”  婁鬱道:“是我這具身體。”  紀瀾提醒:“我指的是人。”  婁鬱笑了笑:“那就是你。”  紀瀾“嗯”了聲:“還有嗎?”  婁鬱道:“你想知道什麽,隨便問。”  紀瀾靜了靜。  他其實有很多話想問他師父,比如當年為何收他為徒,對他這個人是怎麽看的,有沒有曾後悔收他,以及知道他留在人間了是什麽看法。  但在“婁鬱是他師父”的這個前提裏,這些問題都有答案。  他這趟進來就是為了觀察婁鬱,不想破壞現在的氣氛,便簡單問了一個:“我是不是你見過的最有天賦的人?”  婁鬱笑了聲:“瑞白,我雖然想說是你,但說句公道話,楊景善和溫豐嵐應該和你不相上下。”  這兩個人都是大宗門的親傳弟子,名氣十分響亮,走到哪都萬眾矚目。  這確實是事實,不可否認,紀瀾點了點頭。  婁鬱補充:“不過呢,你是我見過的最聰明的,他們兩個不如你。”  二人穿過叢林向中間的山飛去,晨光順著縫隙灑下,婁鬱眼底的笑意似乎都和碎光容在了一起,是紀瀾從沒想象過的能出現在他師父臉上的畫麵。  他移開了眼。  婁鬱敏銳地捕捉到一絲抗拒,湊近一點:“當年分開時你好像很擔心我因為太無欲無求,會為了大義被那些正道哄去填靈脈,我還以為你得知真相生完氣後會很高興我是這個性格,你是更喜歡我另一個性格?”  “怎麽會呢?”紀瀾一副溫良恭謙的好徒弟模樣,“隻要是我師父,什麽樣我都接受。”  婁鬱不吃這一套,但也沒有為了證明自己就換成另一個性格,因為這才是他的本性。  他們未來的日子還很長,他不希望以前的影子來幹擾他們,想讓瑞白早點適應,便笑道:“為師真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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