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闕靜看了他幾秒,忽然抬起手將掌心壓在男生發頂。  裴蘊隻覺一隻手在自己頭上很輕地拍了兩下,低哄安撫的意味很濃:“沒事了,別怕。”  裴蘊從八歲開始就沒被人這樣摸著腦袋哄過了。  好像被當成了脆弱不懂事的小孩子,體感很陌生,又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他隻知道那隻手移開的時候,他很想把它拉住重新放回自己腦袋上。  完蛋,我好像真的有點被嚇到了。  他這麽想,本來想要嘴硬否認的念頭也被打消了。  隨手呼嚕一把頭發準備回房間,轉身走了兩步想到什麽,又回頭叫了陸闕一聲:“小舅舅。”  字句說得特別誠懇認真:“要不你晚上睡覺,還是記得把門鎖好吧。”  他不是不相信陸闕,他是不相信自己。  畢竟覺醒這麽玄乎的事情都發生在他身上了,萬一失控時會點亮什麽神力技能,連他小舅舅也打不過他怎麽辦?  還是保險一點比較好。  陸闕對他的建議不置可否。  目送他回到房間關上門,望一眼從玄關到餐廳再到客廳一盞不落全被打開的燈,指腹在冰涼的杯壁上摩挲,若有所思。  被窩裏已經涼透。  裴蘊脫了鞋子鑽進去,一個翻身將被子裹緊。  知道家裏不止有他一個人在,心裏有底多了。  他把陸闕買給他的那隻大嘴鯊也拖進被子裏手腳並用地抱住,決定今天晚上睡覺不關燈了,敞亮一點,有助睡眠。  剛閉上眼睛想留神聽聽他小舅舅在做什麽,房門就被扣響。  他連忙應了一聲,抱著鯊魚坐起來,頂著有些亂的頭發問站在門口的陸闕:“小舅舅,還有事嗎?”  陸闕目光鯊魚上停頓了一會兒,回到他臉上:  “要不要過來跟我睡。”第19章   要嗎?  要!當然要!  不要的是傻子!  麵對誘惑,裴蘊眨眼將剛剛要人家睡覺記得鎖門的話拋之腦後,飛快掀開被子跳下床,臨走還不忘抱上他的**好朋友大嘴鯊。  陸闕去洗澡了,裴蘊自覺拖家帶口地鑽進陸闕被窩躺好。  很奇怪,不知道為什麽,明明都是一樣的床單被褥,主臥的床甚至比次臥這裏還要大一還要軟一些,可他就是覺得這裏睡著更舒服自在。  而且似乎有一股說不出的香味一直在往他鼻子裏鑽。  很輕很淡,要仔細聞猜到聞到。  具體說不上是什麽味道,但是很好聞。  裴蘊抱著被子仔細嗅嗅,確定香味是從上麵散發的。  可是他們用的不是同一瓶洗衣液麽?還是說他小舅舅有往床上撒香味助眠的習慣?  他把鯊魚更往自己身邊挪了一點,張嘴打了個哈欠。  陸闕從浴室回到房間,看見被子裏冒出的一顆碩大魚頭時,腳步幾不可查地頓了一下。  隨即調轉方向繞到另一側,掀開被子上床。  裴蘊眼睛很困,但是大腦很精神。  這是他頭回跟陸闕一起睡,哪兒哪兒都覺得新鮮。  陸闕伸手去關燈,看見裴蘊縮在被子裏露出半張臉,眼睛滴溜溜地盯著他,貌似沒有睡覺的打算。  “不困了?”他問。  裴蘊說:“困,眼睛快要睜不開了。”  陸闕按下開關,下一秒房間陷入黑暗:“那就閉上眼睛睡覺。”  環境光並不影響的裴蘊的視力。  他不安分地轉著腦袋,一會兒看看右邊的大鯊魚,一會兒看看左邊的陸闕,感覺很奇妙。  剛剛的踏實和現在比起來真是完全不值一提。  “小舅舅,你困了嗎?”他用氣音小聲問。  陸闕閉著眼:“裴蘊,現在已經淩晨兩點了。”  裴蘊笑了一下:“小舅舅,你跟我一起睡,怕不怕我半夜咬你?”  陸闕動了動,朝他看過去:“餓了?”  裴蘊說:“這會兒倒還沒有。”  陸闕收回目光,再次閉上眼:“那就先睡覺,餓了再叫我。”  旁邊的人似乎安分下來。  可惜安分不到幾分鍾,又開始動來動去。  陸闕有些頭疼:“小蘊,乖一點。”  “不是。”裴蘊又翻了個麵前:“我睡在你們中間,怎麽躺都感覺有一邊在漏風,背涼。”  陸闕反應了好一會兒他口中的“你們”是指他和誰。  “把魚抱出去。”他說。  裴蘊正揪著魚嘴試圖把它拖到貼緊自己:“那不行,我習慣抱著睡了。”  話音剛落,就有一隻手伸過來,從他手裏搶過魚扔進了牆邊的沙發。  裴蘊還想挽留,那隻手已經調轉方向握住他的肩膀,輕輕一抵,便將他帶進了懷裏。  陸闕側躺抱住他,聲音在他頭頂響起:“好了,現在安分睡覺。”  被不屬於自己的溫暖溫度包圍,裴蘊眨眨眼睛,他懷疑他小舅舅剛剛趁機在他背心貼了個看不見的定身符。  多動症的某人終於安靜下來。  這裏躺著的確比他翻來覆去調整的任何一個姿勢都舒服,於是眼皮越來越沉,緩緩合上。  迷迷糊糊的又在叫小舅舅,聲音被困意熏得發軟,像半夢半醒的囈語:“其實我一開始是在房間睡的,但是做了個夢嚇醒了,我就跑去客廳了。”  陸闕闔著眼睛和他對話:“什麽夢?”  裴蘊說:“我夢見我被關進了改造皿,那些管線在我身上紮了好多洞,痛死了,一直在流血......”  “隻是夢而已。”  陸闕打斷他,將他更往懷裏攬了一些,很輕地拍拍他的後背:“別怕,有我在,我不會讓你變成那樣。”  裴蘊低低應了一聲:“我知道。”  又過了一會兒,他隱約聽見有人在叫他小蘊。  “以後一個人在家害怕了,就給我打電話。”  是他小舅舅的聲音,很冷清,很耐心,也很溫柔:“什麽時候都可以,我會接。”  他不知道自己應了沒有,因為在下一秒,他就完全被困意席卷。  但是他聽見了。  -  昨晚亂七八糟折騰到半夜淩晨才睡的後果很顯著。  隔日的課上,裴蘊困的幾乎睜不開眼睛。  專業課靠意誌力勉強支撐,選修課則完全是睡死過去,下課杜簡叫了他幾聲沒叫醒,還以為他又低血糖昏迷了,被嚇得不輕,差點就要背上他往醫務室衝。  “你昨晚幹嘛去了?”  他們幾個下課走得晚,被拉壯丁到實驗室整理器材,杜簡正好趁這個時間盤問:“又熬夜上分不帶我?!我要憤怒了!”  “上個螺旋風暴炸彈的分啊。”  裴蘊打個哈欠,隨口胡扯:“昨天辣椒吃太多,肚子痛了大半夜。”  杜簡:“拉了?”  裴蘊:“沒!有!”  杜簡:“肚子疼你不拉,你不尋常。”  裴蘊:“我腸子疼行嗎?快閉嘴吧你。”  班長在一邊哈哈笑。  “對了。”她說:“昨天晚上你們看到消息了麽?”  安瀾:“異研院的?”  班長點頭:“是啊,看到推送還給我嚇了一跳,幸好沒人出事。”  杜簡,安瀾和班長三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討論起來,言語間都是對吸血鬼的同情與惋惜。  裴蘊整理東西的動作慢了下來,低著頭沒說話。  他不打算參加這個話題的討論,當個安靜的聽眾就夠了。  班長感歎吸血鬼可憐,大半輩子都要在改造皿裏渡過,杜簡正附和,忽然旁邊插進一句:“可憐?難道不是活該嗎?”  幾個人愣住了。  齊刷刷回頭看向不知何時站在門口的餘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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