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蘊情商失意,鹹魚似的攤在沙發裏,興致缺缺: 暴打小怪獸:【提前到多久了?】 周乙乙:【就這個周末,那個國際交流會議今年不是在苧清舉辦的麽,會來很多外國的大人物,煙花秀這麽好的門麵必得拿出來啊。】 暴打小怪獸:【哦。】 周乙乙:【聽說今年煙花秀會有很多剛研發出的新煙花,大手筆,估計又要刷新精彩記錄了。】 裴蘊在他的極力“推銷”下,總算來了一點興趣。 暴打小怪獸:【那周末要約一個一起看?】 周乙乙:【不約擺手擺手】 暴打小怪獸:【???】 不約你跟我這兒嘮嗑半天? 周乙乙:【安瀾估計要在那天跟我表白,我偷偷看見他把沿江高層餐廳和酒店都訂好了,想給我一個驚喜。】 哦。 暴打小怪獸:【你都知道了,還驚喜嗎?】 周乙乙:【當然!我知道的隻是一個文字流程,煙花什麽模樣,酒店布置什麽模樣,他會送我什麽樣的花,他告白時什麽表情,會說什麽,我都不知道,這些難道不才是最大的驚喜嗎?】 周乙乙:【燙知識,甜的從來不是故事結局,是過程的氛圍鋪墊,這場煙花秀就是天賜的良機~】 周乙乙:【要是沒人陪你看煙花秀,那到時候我就大發慈悲一下,跟你直播安瀾同學告白全過程,你也學習一下,怎麽樣?】 不怎麽樣。 虧你妹的想得出來。 裴蘊不想跟他說話了,關了手機憤憤扔到一邊,翻身埋進沙發縫隙自閉。 ——十秒後,忽而睜開眼睛。 是啊,煙花秀。 可不就是天賜的良機,絕好的製造最佳氛圍的機會。 他怎麽就沒想到呢? - 裴蘊想要正正經經為這場煙花秀準備多一些。 燈光,鮮花,禮物最好再打個腹稿背上十遍八遍! 可是最終都一一放棄了。 他不是表白,這些東西拿出來都沒個正當理由,當時候他小舅舅問一句為什麽要送他這些,他就隻能啞口無言。 算了,隻要有人在,有煙花在,他總能找到氣氛最好的時候。 失敗總不能一而再再而三,他總要成功一次。 煙花秀那天清晨,他醒的很早。 睡不著,躺在床上刷苧清官微,看煙花秀預告,看評論裏的男孩女孩們高高興興分享今晚或表白或求婚,或跟朋友三五成群,或借機過紀念日的美好打算。 一個煙花秀,每個人的過法都不一樣,想要陪伴的人也不一樣,人間百態在這一天得到了最清晰完整的體現。 唯一相同的,大概就是所有人都心存的那份與摯愛共度的興奮期待。 裴蘊翹著嘴角想,今年他也一樣。 他對這場煙花秀的期待已經不僅僅止於製造氛圍的工具了,更多期待著的,單純是可以和陸教授一起看煙花這件佚事。 他可以記好久,比陸教授缺席的那場流星雨更久。 和喜歡的人一起看一場最燦爛盛大的煙花,光是想想,都讓人無比愉悅。 陸闕有工作,下午一直待在書房。 裴蘊原想著不能打擾他工作,一個人在客廳抱著好消息玩遊戲,可是玩著玩著,心思開始分神,總忍不住往書房看。 想跟他呆在一起。 我不說話就好了。 他想,我就安安靜靜坐在他對麵陪他,不說話不吵鬧,肯定不會打擾到他的。 這麽想,他也就這麽做了。 揉揉好消息的腦袋讓它留在客廳睡覺,自己放輕腳步貓進書房,自覺溜到自己位置上坐下,果真乖乖的一聲不吭。 他沒有開電腦,抱著膝蓋縮在椅子裏玩單機小遊戲。 聽著對麵傳來的鼠標點擊的聲音和紙張翻動的聲音,與窗外遠遠傳來的蟬鳴聲相融,聽得他心裏癢癢的。 想跟他說話。 果然人的本質就是得寸進尺。 離得遠了,想著隻要再靠近一點就滿足,靠近了,就會想著再近一點,再近一點。 想讓他可以將專注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想在他眼睛裏看見自己的倒影,或者牽手,或者擁抱,或者貼近到最親密的距離。 對心愛人的貪婪滋生得太快,太不可控了。 何況麵對陸闕,裴蘊自製力一直不行。 他放下手機,暗戳戳趴在電腦前,右手蹭著左手食指上的戒指,一點一點從旁邊探出腦袋。 戒指微微振動,陸闕指根一麻。 他從文件中抬起頭,對麵男孩兒歪在臂彎裏笑眯眯看他,一雙眼睛彎成的漂亮的月牙狀,見之心生愉悅。 他用指腹輕輕壓住被風翻動的紙頁,音色乘著風,清清泠泠:“怎麽了。” 裴蘊嘴角上翹,晃晃手:“滴滴,感應器測試~” 說完又輕輕按了一下,便見陸闕眉尾輕揚。 他身後是燦爛耀眼的陽光,被搖晃的繁茂樹枝切得零碎,撒進來時就成了白晝的星光,洋洋灑灑落了他一肩膀。 裴蘊眯了眯眼,羨慕起了陽光,可以這要正大光明攀附在他身上。 忽然食指一麻。 他左手輕輕抖了一下,眨眼回神,雙眼晶亮地看向自己手:“我的也可以?” 陸闕閑閑將戒指在指間轉了一圈:“嗯,兩隻戒指感應裝置是完全相同的。” 他們可以向彼此發出信號,也可以收到彼此的信號。 裴蘊覺得自己收到了一份遲來的驚喜。 好像擁有了隻有他們能感受到的小秘密,和香味一樣,即使在人潮來往中,也隻有彼此可以察覺發現。 很喜歡! 他在書房跟陸闕呆了一下午,卻一點不覺無聊。 隻是煙花秀會在晚上八點開始,他每隔一會兒就要看一眼時間,好心情一階一街往上攀升,恨不得下一秒就能跨到八點去。 可惜計劃趕不上變化。 時間好不容易在他眼巴巴的催促下攀過七點,陸闕忽然接到一通異研院打來的電話,一項理論研究遇見了瓶頸,需他過去一趟。 涼水兜頭澆下,滅了裴蘊所有的期盼緊張。 他一下懵了。 “那,多久能回來啊?” 他一路跟著陸闕到玄關,雙手垂在身體兩側,像隻要被主人拋下的小寵物,無措又可憐。 “不清楚。” 陸闕無法確保是不是能在煙花秀開始之前趕回來,不敢輕易跟他作保證:“我盡量早點處理完。” 裴蘊眼睜睜看著門關上。 轉眼,家裏就剩他一個人了。 好消息坐在腳邊,吐著舌頭哈著氣望他,沒心沒肺的開心模樣。 裴蘊在玄關站了好一會兒,然後彎腰摸摸好消息腦袋,沉默著轉身一個人回了書房。 七點到八點不過一小時的時間,裴蘊覺得過了有一個世紀那麽久,比他從上午到下午默數的一整天還要長。 少了一個人的書房變得格外悶。 他隻坐了一會兒就坐不住了,關掉手機起身去往陽台。 陽台正對苧清江,二十層的高度,往外沒有什麽更高的障礙物,可以輕鬆將整個煙花秀場地收入眼底。 七點過半,天還沒有完全黑下,江邊已經熱熱鬧鬧圍了好多人。 原本他也應該是其中一員的。 他和他小舅舅都應該是其中一員的。 裴蘊心裏堵的不行,眼不見心不煩,幹脆轉身去給裴大星澆水。 他總是忘記給它澆水。 有時候一兩天,有時候好幾天,想起來的時候以為它應該都幹死了,或者被好消息啃了,去看時又好好的,現在都快開花了。 頑強,不愧是他的兒子。 好消息下午那會兒睡夠了,就精神奕奕坐在旁邊陪他。 澆完水,裴蘊趴在陽台欄杆上玩手機。 班級群裏很熱鬧,大家都在討論即將到來的煙花秀,好多人已經在江邊守著了,圖片都往群裏頭扔了好多,不出意外,八點一到朋友圈就會被這些人瘋狂刷屏。 其實他現在過去也來得及的。 那麽多同學都在,他人緣又那麽好,不管男生還是女生,隨便哪個小團體都能輕鬆融進去。 可是想想就好沒勁啊。 最想一起看煙花的人走了,他跟誰看都覺得沒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