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一開始看到顧瑜說醉話,隻是覺得好玩,那看到藺中將把人按進懷裏還用大衣遮得嚴嚴實實,就完全不一樣,是實打實地震驚了。 藺中將可沒有喝酒。 他們兩人站在一起時,給人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很養眼很舒服。 暗戀顧瑜的男生女生,這一刻都感覺自己的心哢嚓一下碎了。雖然本就知道自己沒希望,但在看到顧瑜可能名草有主時,還是控製不住傷心。有幾個喝醉了的,甚至因為失戀而抱頭嗚嗚哭。 旁邊,喝得醉醺醺的葉言致被人扶著,嘴裏也在念叨:“顧瑜呢?我男神呢?我還有話想跟他說……” 扶他的同學不禁吐槽:“嘖,又瘋了一個。” 另一邊的車裏。 藺洲一坐進後座,就聽到布料撕裂的聲音。 顧瑜果然變成了人魚,漸變藍的魚尾慵懶地垂下來。不僅如此,他還伸著手,一把抱住了藺洲,埋進他懷裏,吸貓。 藺洲瞬間渾身僵硬。 但喝醉了的顧瑜絲毫不覺他的緊張無措,隻顧著自己隨心所欲,任意妄為。他抱住藺洲的腰,臉埋在精壯的胸膛上蹭。這當然和柔軟的貓肚皮不一樣,但胸肌的觸感也有種難以言喻的感覺,令人上癮。 顧瑜蹭著,都不想起來了。 藺洲臉緊緊繃著,麵無表情,耳朵卻染上了紅色,還越來越紅,過了好半晌,才不得不按住顧瑜的肩膀推開,壓著聲音說:“先放開,我給你的尾巴濕潤一下。” 雖說顧瑜是把藺洲當大貓吸,但他的行為更像是一隻黏人的小貓,藺洲伸手去拿車內櫃子裏的毛巾時,他都不肯放開,撲上去,趴在了藺洲的背上,不安分地亂動。 溫熱的呼吸吹過藺洲的耳朵,細軟的發尾也在頸側掃來掃去,令人癢意不斷,難以忍耐。 藺洲弓著腰身,後背肌肉倏地繃緊,拿著浴巾的手也攥緊成拳。 距離太近了。 顧瑜濕熱的氣息不斷襲來,無法抵擋,絲絲縷縷的酒氣讓藺洲都有種喝醉了的錯覺,腦子有些發暈。 藺洲用力閉了閉眼,妄圖借此壓下此刻不該有的某些瘋狂想法,然後托起顧瑜的魚尾,用濕透的浴巾包裹起來。 魚尾巴是顧瑜的重要攻擊利器,一般來說,被碰會條件反射一尾巴狠狠抽過去才對,但顧瑜沒有反應,默許縱容了藺洲碰他。 而他,還在心心念念想著擼貓,伸手摸上了藺洲的頭頂,隻有紮手的粗硬短發,沒有想象中軟乎乎的貓耳朵。 不甘心地摸了好幾下,把藺洲的頭發都揉亂了。 顧瑜眨巴了一下眼睛,沒摸到貓耳朵,迷茫又失落,魚尾巴都沒什麽精神地耷拉下來。 藺洲察覺到,回頭問:“怎麽了?” 顧瑜看著他,海藍色的眼睛像是珍貴的寶石,晶瑩剔透,璀璨奪目,認真凝視著人時,有種蠱惑力,讓人不自覺沉溺。 “我的貓呢?” 顧瑜很認真又疑惑地看著藺洲,有點不高興地嘟囔。 藺洲頓了一下,欲言又止。 這時,一隻黑貓憑空出現在藺洲身後,尖尖的耳朵一顫,邁著優雅矜持的貓步,就要向顧瑜走去。 但很可惜,半路就被一隻大手攔截住,被迫回去了。 顧瑜甚至還沒看到貓貓,隻注意到一閃而過的影子,探頭去看,卻什麽都沒有了。 “貓呢?” 顧瑜又問。 藺洲這時候卻不想把精神體借出去,裝聽不懂,很不道德地欺騙醉鬼,“……沒有貓。” 說完後,他安靜地看著顧瑜,像是在說,隻有我。 顧瑜皺眉思索了一會,不知想到了什麽,突然朝藺洲伸出手,攤開白皙細膩的掌心。 藺洲不明:“要什麽?” 顧瑜沒有回答,直接就伸手過去,抓住了藺洲的大手,胡亂作怪,捏來捏去。尤其是虎口下麵有點肉的地方,被顧瑜捏得最多。 藺洲突然就明白過來,他這大概是在摸貓肉墊。 雖然藺洲的覺醒體是大貓,但現在是人類模樣,沒有肉墊,手感還是很不一樣的。 顧瑜沒有嫌棄,握住玩了好一會,還捏起了他又粗又長的手指。顧瑜鮮少曬太陽的手是冷白色的,像是一塊暖玉,放在藺洲掌心裏時,形成了強烈的對比。藺洲的手比他大,顏色也深很多,可以輕鬆裹住他的手。 顧瑜輕捏著他的手玩,弄得有些癢,一開始,藺洲還忍著,但在他不斷的揉按下,終於忍不住,倏地收攏手指,將顧瑜不安分的手整個裹住。 顧瑜動不了了,下意識掙了掙,但沒用。 他就抬頭看藺洲,臉紅紅的,眼裏氤氳著水霧,濕漉漉的,不用說什麽,隻是這麽看著,藺洲心裏就猛地一跳,不自覺收緊了手,又立即鬆開。 顧瑜如願以償,繼續捏貓肉墊,玩夠了,就再次撲進藺洲懷裏,掛在他身上,吸貓。 藺洲無意識屏住呼吸,備受煎熬,卻又不願意推開顧瑜。 過了不知多久,懷裏的人終於停歇下來。 藺洲低頭看去,就發現他趴在自己的胸膛上,閉著眼睛,淺金色眼睫乖乖垂下,呼吸淺淺,睡著了。 藺洲暗暗鬆了口氣,但同時心裏又有一絲遮掩不住的可惜。 他靜靜地看著顧瑜的睡顏,看了好一會,突然忍不住想,明天顧瑜宿醉醒來,還記不記得今晚發生的事,如果記得,又會是怎樣的反應。 藺洲想象著那畫麵,唇角翹起一點弧度,心情很好。 顧瑜做了一個夢。 還是個夢中夢。 夢裏的他原本在海裏自由自在遊著,魚尾優雅擺動,從珊瑚礁中間穿過,摸魚逗海豚擼虎鯨,十分愜意。 但就在他往上遊,打算到海麵上喘口氣,看看藍天白雲時,突然一張大網兜頭蓋了下來,將他囚困其中,他一慌,越是掙紮,那網就纏得越緊。 一股力道襲來,顧瑜被迫隨著網,被拉到一艘船上,麵前站著一個高大魁梧的漁夫,籠罩下來一片陰影。對方聲音低沉,很驚訝——“人魚?” 漁夫一步步走近,俯身朝漁網伸手。 顧瑜很警惕,在他碰自己的尾巴時,用力甩去…… 顧瑜尾巴一彈,把自己嚇醒了,睜開眼,才發現自己睡在巨大的貝殼裏,床鋪柔軟舒適,躺著很舒服,剛才那隻是一個夢而已。 他鬆了口氣,正要繼續睡,卻發現魚尾傳來一種很奇怪的感覺,還濕漉漉的。 顧瑜抬眼看去,就看到一隻大貓正在舔他的尾巴。 他嚇了一跳,條件反射就一尾巴扇去,啪的一聲,打在了大貓的臉上,聲音不小,聽起來就疼。 但大貓隻是踉蹌了一下,就又用那雙金色的貓瞳直勾勾地盯著他,顯然沒有放棄到嘴的美食,抬起爪子就按住顧瑜,讓他無法動彈,繼續舔美味的魚尾。 顧瑜掙紮著,不斷撲騰…… 現實裏。 藺洲發現原本睡得好好的顧瑜,突然皺眉,身體扭動,還發出幼獸被激怒一般氣哼哼的聲音。 可能是做噩夢了。 藺洲正猶豫著要不要把人叫醒,結果毫無防備,突然被有力的魚尾抽了一下。 他倒吸口氣。不得不說,還真疼。 人魚尾巴的攻擊力不是隨便說說的,畢竟都能把大白鯊撞翻殺死。也虧得藺洲是覺醒者,身體健壯,換做任何一個普通人,腿骨肯定早已經粉碎性骨折了。這還是顧瑜睡得迷糊,控製不住一甩,沒用全力的。 藺洲眉角一挑,抬手按了按太陽穴,有些哭笑不得。 第二天。 顧瑜終於在宿醉和頭痛中醒了過來,半睜著眼,眨巴了兩下,才用手撐著床慢慢坐起來,皺眉揉按太陽穴。 隨著意識回籠,顧瑜察覺到了不對,他好像……沒穿褲子? 掀開被子低頭一看,果真如此。 顧瑜心一跳,立刻回想,自己昨晚喝醉有沒有做什麽離譜的事,但他太少喝醉了,沒想到會喝斷片,腦子裏隻有零碎的畫麵,還停留在他和葉言致聊替身什麽的…… 恰好這時,浴室傳來聲響,一個高大的身影打開門走了出來。 顧瑜聽到聲音,轉頭愣愣地看過去。 藺洲見他坐在床上,頓了一下,聲音帶著清晨的低啞,“醒了?” 顧瑜下意識抓緊被子,按在腰上,故作平靜問:“我昨晚喝醉了,沒給你添麻煩吧?” 藺洲似想到了什麽,眼底掠過隱約的笑意,“還好。” 然後又問:“你都不記得了?” 顧瑜僵硬點頭,“……嗯,是你送我回來的嗎?謝謝。” 其實在看到藺洲的瞬間,他就又想起了幾個畫麵,他抱著藺洲埋在他胸膛上亂蹭,把他當貓吸…… 太丟臉了,還是裝作什麽都忘記了更好。 藺洲當然有察覺到他的不自然,也不拆穿,隻是看多了幾眼他眼神閃爍的樣子。 “你可能不記得了,昨晚你變成了人魚,又醉得厲害,我擔心你半夜變回來會溺水,就沒敢抱你進水池,留下來看你。” 顧瑜一聽,更覺得自己麻煩人,臉上浮起一層薄粉,嘴張了張,想說些什麽。 藺洲卻又說:“我不覺得麻煩,你喝醉後除了黏人點,還挺乖的,不會鬧。” 顧瑜頓時更心虛了,抱著人不放,還算是不鬧?明明是欠扁的麻煩精啊,換做別人,可能早把他扔地上不管了。 他再一次發現,藺洲的脾氣是真好。 他真心實意說:“你真好人。” 藺洲神情一僵,再次碎裂,他不禁開始反思,自己到底是哪裏走錯了,不然怎麽會又被發卡。 “我不好。”藺洲這次直接說了出來。 顧瑜比自己被說不好還要認真反駁,“怎麽可能?你很好,是我見過最好的人。” 藺洲心口一涼,努力維持著臉上的鎮定,說:“我隻是做了我想做的事,如果我不願意,換做別人,我不會管。我喝醉了的話,你會照顧我嗎?” 顧瑜果斷點頭,“會。” 藺洲一笑,“那不就是了。我不算好人。” 好人才不會一整夜盯著人,心裏冒出無數不可描述的想法,很艱難才壓製下去。 顧瑜覺得有點奇怪,但還是沒多說,“你昨晚沒睡好吧?要不先回去休息,我待會請你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