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後麵,顧瑜隻有肩膀微微顫抖,慢慢停了下來。 床上已經滿是珍珠。 藺洲幫他攏到一邊,拿了個盒子裝起來。滿滿一匣,價值連城。 但顧瑜沒有收起來,而是毫不猶豫都給了藺洲,說:“送給你,你給研究院也可以。” 藺洲收到禮物,彎了下嘴角,“不賣掉嗎?這裏應該值千萬。” 顧瑜搖頭,“不需要,給你們更有用。” 藺洲手指微微一動,忍不住伸手,放到他頭頂,揉了揉他的頭發。 突然被摸頭。 顧瑜有些疑惑,但不討厭。 “眼睛疼嗎?” 顧瑜點頭,抬手就想揉眼角,哭太久確實疼。 藺洲握住了他的手腕攔住,拿了眼藥水,幫他滴。 有東西離眼球太近時,人會不自覺緊張。顧瑜淺金色的眼睫顫抖著,像是輕薄的蝶翼,展翅欲飛。 藺洲很快幫他滴好了。 涼涼的,眼睛果然沒那麽疼了,舒服很多。 哭過之後,很容易困。 顧瑜和藺洲沒說幾句,就靠在床頭,眼皮耷拉下來,昏昏欲睡。 藺洲扶他躺下去,卻忽然發現,臂彎裏枕著的金色卷發變黑,魚尾消失,變回了一雙修長筆直的腿,冷白細膩,在光線下,仿若透明。 藺洲一頓,連忙拉過被子,蓋在他身上,擋住了所有風光。 而顧瑜毫無所覺,依舊閉著眼,呼吸舒緩綿長。 以覺醒者的警惕心,他顯然對藺洲極其信任,才會那麽放肆入睡。 藺洲的心情卻有些複雜,寧願他別這麽信任自己。 這一盒珍珠,藺洲沒有自己留著,而是交給了研究院。 他們發現了細微的不同,又拿了珍珠去檢測,結果顯示這些珍珠相比之前,蘊含的能量更加豐厚。 他們結合資料,一再討論分析,認為人魚的珍珠與情緒有關,越是強烈的情緒,珍珠品質就越好。從前的傳說裏,人魚還有一生僅一次的泣血,落下血紅色的珍珠,具有起死回生的效果,但同時,人魚也會精氣耗盡而亡。 這一盒珍珠,讓出任務的覺醒者帶幾顆,會起到不小的作用。隻是,想到這珍珠是來自顧瑜的負麵情緒,又有些心疼。 幾天後,舉辦古上將的葬禮。 因為古上將很早以前就簽署了遺體捐贈協議,所以並沒有棺材下葬,隻是立了一塊墓碑。 古國安,上將。 斯人已逝,精神永存。 無數人為他送行,其中很多還是軍政界難得一見的人物,都在此脫帽鞠躬,獻上一朵純白的花,祝願安息。 因為上將女兒的邀請,顧瑜也參加了葬禮,獻上白花,深深鞠躬。 雖然上將已經離開,但所有人都會牢牢銘記他,記住他為聯邦奉獻付出的一切。 然後,帶著他那一份意誌,一同繼續向前。 基地裏。 因為上將的離去,負責顧瑜的研究團隊,很擔心他會消沉想不開。 在發現人魚歌聲的治療作用時,他們就猜到了會有這麽一天。畢竟,人不是神,總會有無能為力的時候。 人魚歌聲並非萬能。 就像醫生第一次麵對死在自己手下的病人,深深自責,恐懼不安,自我懷疑,甚至無法繼續走醫生這條路。 顧瑜也必然會遇到病人在他的歌聲中離去,不是古上將,也會有別人。 他們給顧瑜安排了心理測試。心理醫生也和他聊了很久。 他們擔心顧瑜因此頹唐走不出來,無法再唱歌治療。 最後,顧瑜走出診室,朝等著他的人,笑了一下。 心理醫生歎了口氣,給出結果,讓他們可以放心。 顧瑜沒有放棄,隻希望自己能救更多的人,同時,也開始接受自己的無力。 這是一個很完美省心的結果,隻是心理醫生也經曆過類似的事,有些心疼,倒是希望他不要那麽省心。 *** 從覺醒到現在,顧瑜已經訓練了三個月,即將參加第一輪的覺醒者考試了。 藺洲之前提過一次,隻是當時還有好長一段時間,顧瑜沒有太在意,結果等他想起來時,考試已經近在眼前。 藤聽春饒有興致,托腮問他,“第一次覺醒者考試,緊張嗎?” 雖然以前考試總是出意外,差點給他留下陰影,但總的來說,他並不害怕考試。隻要準備得足夠充分,就有信心,不會緊張。 但,他完全不知道要考什麽,這算是裸考吧? 顧瑜:“考不及格會怎樣?” 溫梔梔咬了一口巧克力,甜滋滋說:“不會怎樣,隻是評等級,以此作為覺醒者能力的參考數據,更好分配任務。” “你是主治療的覺醒者,應該會被分到輔助類,難度沒那麽高。” “考試內容有很多,每年抽其中幾樣,比較固定會考的,是負重定向越野,格鬥測試,狩獵展示,最後這個是以覺醒體在大自然裏進行捕獵,可以綜合考驗速度,耐力,警惕性,隨機應變能力等等。” 顧瑜聽著這些,還沒有覺得怎樣,直到藤聽春來了一句,“對了,藺中將也是這次考試的考官之一。” 顧瑜淡然的鹹魚臉頓時裂開,做不到看淡魚生了。 “……為什麽?這種考試應該有專門的考官吧?”顧瑜不死心問。 霍戈知道一點,答:“我聽說,是藺中將自己申請的,以前他都不怎麽參加這些。” “是因為顧瑜吧,真是個稱職的監護人。”藤聽春眯著眼笑,意味深長。 他看著藺洲顧瑜兩人,覺得特別可愛,一個喜歡上了暗搓搓地追,一個還懵懂全然不知,讓他有時候都急了想推一把。但這個過程,非常重要美好,還是旁觀不要打擾最好。 而且,他看著懵懂的那個,也不像是完全沒感覺了。真期待。 顧瑜不知道他心裏的想法,隻感覺他眯眯眼的樣子,太像動漫裏的反派,看得人背後發毛。 “我反而希望他別那麽稱職。藺中將在的話,我應該會很緊張。” 顧瑜想象一下那畫麵,就有點窒息了。 其他人看到他的表情,都又同情又想笑。 但不管顧瑜想不想,這個考試都還是如期到來了。 要去專門的考試場地。 考生年齡段跨度很大,有和顧瑜年紀相仿的,也有中年人,集中在一間體育館裏。 最前麵,站著主考官,簡單解釋了一下考試內容,並嚴肅道:“廢話我也不多說,你們應該都知道,這場考試三年一次,評定你們的能力等級。別指望作弊,我都看得一清二楚,被我抓到了,一律按不及格處理,之後每個月集訓,兩天一小考,三天一大考,讓你們重溫高三的快樂。” 顧瑜愣了一下。等等,他沒聽說不及格還要這樣啊。 恰好這時,光腦閃爍,溫梔梔發來一條信息。 “對了,我上次說錯了,不合格是要參加集訓的,聽說很地獄,你一定要通過。” 顧瑜:“……主考官剛講了。” 溫梔梔:“呃……祝你順利。” 他低頭回信息時,突然發現周圍安靜得詭異,心裏湧起不好的預感。他緩緩抬頭,果然看見台上的主考官正盯著自己。其他考生也同樣看了過來。 顧瑜:……哦豁。 主考官微笑:“這位考生,是很有信心拿第一嗎?” 顧瑜:我不是我沒有你別瞎說。 主考官:“放心,我等會特別關注你的表現。” 其他考生頓時麵露同情,這細胳膊細腿,弱不禁風的樣子,是食草動物吧,怕是一拳就打倒了。 主考官說完,讓了位置,給另一位考官。 藺洲走了上去。 顧瑜可以很明顯感覺出其他人的激動,隻是都努力忍著沒喊出來。藺中將很出名,是不少年輕覺醒者的偶像。 顧瑜和他們的表現卻完全不同,恨不得把自己埋起來。 藺洲話不多,隻是說了兩句鼓勵,但下麵的考生已經很雀躍。最後,藺洲的視線直直地落在顧瑜身上,停了兩秒,才離開。 顧瑜旁邊是一個戴眼鏡的年輕男生,湊過來低聲說:“你完了,被考官盯上,藺中將非常嚴格,他手下淘汰率極高。” 顧瑜虛弱地笑了一下,“我也覺得,現在退出還來得及嗎?” 眼鏡男生拍了拍他的肩膀,憐憫道:“加油。” 第一場考試,是負重定向越野。 每個人都會有符合自身體能要求的負重,顧瑜背上了自己的三百斤,其他人也各自背上了不同重量,單從外表並看不出什麽不同。 之前在訓練室裏,藺洲就調整了重力,習慣之後再站在平地上,就會感覺身體輕盈很多,跑起來更輕鬆。 因為顧瑜容貌出眾,人對好看的人總是會更心軟一些。不少考生看到他隱忍的表情,都忍不住有點心疼了。他那麽瘦弱,負重跑不了幾步吧。 負責器材的助教卻很清楚,顧瑜的負重是所有考生裏的前三。他看到的時候,還以為是搞錯了。 終於,槍聲一響,考試開始。 顧瑜沒有第一時間動,他在看哪條路最輕鬆,障礙最少。別人還以為他被壓得走不動了。 確定路線之後,顧瑜也很快地跑了起來,憑借著對危險的敏銳感知,他能感覺到路上的危險陷阱,機關,暗坑,能繞則繞,不能繞就用最省時省力的方式過掉,順利躲過了一個個障礙,抵達終點。 主考官看著監控,不禁感慨,“這考生,是有預知能力嗎?怎麽做到全都避過的?很可以啊,誰教出來的?我都想搶過來做我的學生了。” 身後傳來一個冷淡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