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什麽時候問過對方問題了? 等等,電石火光間,他的腦海中閃過了最開始的那個疑問句。 ——“是你送的嗎?” 哦,那確實。 祂甚至已經暗示地回答了,“為什麽不帶腕表”。 簡邪冷著臉:“……” 雖然知道就算仍有提問權,對方很可能不會說實話,但為什麽他依舊有種虧大了的感覺。 沒人會因為被刻意作弄而開心。 “我會自己找出來。”簡邪道,“你不回答也沒關係。” 【我很期待。】 像是滿意自己對簡邪造成的影響,祂低笑了幾聲,緊接著,他身後驀地一落空。 黑暗不知道什麽時候從他的身邊褪去,而摟在簡邪腰間的觸覺也隨之消失,半響,冰冷的月光重新灑在了他的身上,房間重新變回了原樣。 祂消失了。 也可能依舊在黑暗裏玩味地注視他。 隻剩下簡邪皺眉坐在客廳的桌子上,攥著勺子,依舊為這件事耿耿於懷。 所以祂到底是一直跟在他的身邊,還是隻是完全隨心所欲地想幫就幫? 以後和祂說話的時候,一定要提高警惕。 不過也算從側麵印證了一件事,祂的確沒有傷害他的想法。 ……更是故意保護了他。 為什麽? 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這種淺顯的道理,簡邪還是懂的。 那麽,祂到底想從自己這裏得到什麽? 想到這裏的時候,簡邪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自己手裏還拿著的勺子,手腕上濕潤的觸覺似乎還能回憶起來。 他現在才發現手腕上竟然被咬出了痕跡,青紫的指印在白皙的皮膚上分外顯眼。 ……簡直就像標記一樣。 後知後覺,簡邪耳垂咻的一下燒紅,放下了手腕,皺了皺眉頭。 難以理解,在祂麵前,原本缺失的劇烈情緒似乎都有了波動。 簡邪努力壓下了跳動的出奇劇烈的心髒,不再胡思亂想。祂的關注的確很不合理。 畢竟祂的力量分明可以輕易捏碎他的手腕,擠斷他胸腔裏的每一根骨頭,他的反抗在祂眼前完全不值得一提。 可恰恰與之相反,他隻是允許簡邪舒服地坐在他的腿上,然後將自己的下頜擱在他的肩窩裏,手指勾住幾縷他的頭發。 一個極其古怪的想法掠過了簡邪的腦海。 總不可能真的是在追他吧? “……”簡邪拍了自己一巴掌,潮紅退去,麵無表情地轉身,準備回房間睡覺了。 看把孩子整的,都開始胡思亂想了。 作者有話要說: 簡邪:完美避開正確答案第8章 迫近淩晨三點。 極陰之時,正是烏雲密布,黑暗籠罩的交接節點。 隻見一張柔軟的床上,蜷縮著一道熟睡的身影,正是因為白天的事情感到精疲力竭的簡邪。 他皺著眉,一隻手鬆鬆地攥著手機,像是睡得極不安穩。 滴答。 指針指向了三點整。 極其突然的,原本處於睡眠狀態的人睜開了眼睛。 一雙冰冷的眼。 他的眼底毫無一絲睡意,清明的就好像從未睡過,原本那雙琥珀色的眼眸此時卻呈現出極度殘忍的猩紅色,帶著微微的睥睨神色,雖然是同一張臉,但氣質卻完全變化了,絕不會有人把他們認作同一個人。 這不是簡邪。 或者說,此刻主宰這具身體的意識並不是他。 祂坐了起來,猩紅的雙眼環視了一圈簡邪的臥室。 它幹淨整潔的簡直不像是一個十幾歲的男高中生應該擁有的房間。 因為經濟拮據的緣故,值錢的東西都被簡邪賣了二手換錢,整套房子其實比樣板房還要樣板房,隻是床頭上擺著的一個醜醜的手工玩偶彰顯著這裏真的住著人。 看到玩偶的時候,祂勾唇笑了一下,伸出手惡意滿滿地捏了一把棉花玩偶,兩根手指將皮卡丘的圓臉都給捏扁了。 揉捏了一會兒,直到皮卡丘委屈巴巴地看著他,祂才滿意地收回了手。 隨後,祂看向了自己身著的衣物。 說是睡衣,但其實隻是比較寬鬆的白t和短褲而已。 祂知道簡邪其實在腦海裏想過裸睡,因為悶熱的夏天到了,臥室裏卻沒有安裝空調,睡起來實在很難熬。 但這個誘人的想法最後還是在他考慮到可能的蚊子放棄了,他可不想因為蚊子留下很多個小紅包。 想到這裏,祂嗤笑了一聲,托著下頜頗有些懶洋洋地想:人類真是遲鈍。 ——祂都表現得那麽明顯了,怎麽可能讓那種低賤的生物在他身上留下哪怕無關緊要的小口? 哪怕是微不足道的一處小擦傷、任何一滴溫熱的血液,甚至是吃痛、抽氣、害怕的短促音節,全都要經過祂的允許。 看了一會兒,祂失去了興趣,撐手下床,但隨著祂下床的動作,簡邪身著的上衣順著重力鬆鬆垮垮地滑落在了一邊肩頭。 不過隨意一瞥,就能看到裸露的鎖骨和大片白皙細膩的肌膚。 “…………”嘖。 走向門口的腳步一頓。 祂直接折返,轉向了簡邪的衣櫃,一把拉開了櫃子,視線迅速掃過,在裏麵進行了搜尋。 這件不行,會露鎖骨。 小腿也不行。 這件之前讓他的前桌頻繁側目。 …… 終於,祂拿出了一件過於寬鬆到看不清人的身材、幾乎可以將人從頭到腳包裹起來的樸素長款風衣,張開手將它穿在了身上,漫不經心地依次扣好了扣子,再走到門廊處穿上了板鞋。 緊接著,祂拉開了窗戶,風立刻就將他身著的風衣吹的往後揚,讓他垂下眼眸的側顏顯得極度冰冷殘忍。 祂神色冷漠地注視著窗外。 【很吵。】 視線一轉,隻見窗外密密麻麻擠著畸形的怪物,它們的整張臉被一隻獨目所填充,但本該是眼球眼白的地方此刻卻長滿了細密的牙齒,醜陋的腫脹麵孔黏黏糊糊地發出咀嚼的咯吱咯吱聲。 “好餓……餓……” “香……” “咕嚕……咕嚕……” 這種低級的c級怪物對人類的血肉極度渴望,饑餓感時刻灼燒著它們的胃,以至於對極端危險的感應變得異常遲鈍。 它們不知道,此刻站在眼前並不是什麽可以捕殺的對象,反而是應該避之不及的未知存在。 怪物是可以互相吞噬的,它們並非不可殺死之物,而一旦能夠被殺死,就同樣意味著能夠作為食物享用。 就像自然界中存在食物鏈一樣,哪怕在怪物中依舊遵守著這條古老的原則。 這也是為什麽當那隻b級怪物發現簡邪身體裏有另外一個存在的時候,會驚恐地連連慘叫道“捕食者”——對於祂來說,它確實是食物鏈的上一環。 “他是……我、我的食物……” 在推攘的擠壓中,竟有一隻c級怪物被簡邪身上散發出的香甜血肉氣息引誘,說出了完整的句子。 祂原本看戲般撐著下巴勾唇注視,聞言,臉色卻突然陰沉下來,眯起眼睛。 【滾。】 隨著他的動怒,不到一秒鍾,一整片烏壓壓的c級怪物竟然瞬間在原地蒸發! 這群堆積的怪物好像從未在此處存在過此處,陰暗的氣息也退潮般急速消失了,原本凝滯的空氣重新流動起來。 死一樣的寂靜重新回到了房間內。 緊接著,祂低哼了一聲,眼也不眨,竟然一撐手就從十七樓跳了下去。 * 簡邪睜開眼睛。 他試圖從床上坐起來,但失敗了。 還有他的手臂,他完全感覺不到抬手這個指令發出後的動作幅度,以至於半分鍾過去了,他還在床上挺屍。 “……”啊這。 簡邪終於反應過來他在第一次熬夜後即將麵對的現狀。 全身酸痛,太陽穴正在一跳一跳地抗議,而且,他可能還殘疾了。 狀態過於生草,以至於簡邪甚至產生了一種離譜的猜測,自己似乎被人趁著熟睡暴打了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