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雲川就站在他的身邊,跟他一起看著,沒有任何表情,數據卻顯示非常開心。  莊秋白進入係統的這段時間,始終有一個問題想不通,蔣雲川在自己生日這天,到底最渴望什麽事情?  如果想給他過生日,達成了。  如果想跟他一起吃飯,達成了。  那除此之外,他還想要什麽呢?  “蔣雲川。”莊秋白透過落地窗映射出的人影問。  “嗯。”  “你......有什麽話想對我說話?”他想或許這樣直接問,能夠得到一些有用的線索。  誰想蔣雲川沉默了許久,久到生日都快過完了,才掩著鼻子輕咳了一聲,淡淡說了句:“生日快樂。”  “滴”  “滴”  “滴”  突然,醫療麵板彈出了一個提示框,“第一次治療成功,第一次治療成功。接下來將為您開啟新的投擲,請選擇立刻投擲或者登出。”  隨著係統聲落下,小提琴的聲音停止,餐廳正在一點點消失,蔣雲川在說完那句話之後,也跟著不見了。  莊秋白怔怔地站在一個純白色的空間裏,眼前隻有一塊數據麵板,3月28號那天的數據,已經全都歸零了。  莊秋白遲緩地點了繼續投擲,怎麽都沒想到,蔣雲川在這一天最想做的事情,竟然隻是跟他說一句……  生日快樂。  係統在進行短暫的準備,這個空檔,讓莊秋白看到了真的3月28號。  那天早上,蔣雲川沒有去上班,卻很早地坐在了餐桌前。拿著一本書。  管家似乎知道他心情不錯,笑眯眯地幫他端了一杯咖啡,笑著問他,要不要叫莊先生起來?  他說:“不用。”  看了眼時間又說:“讓他多睡會。”  這一睡,就睡到了中午,桌上的早餐換了好幾次,管家又來詢問,要不要直接準備午餐。  蔣雲川說:“不用。”  他剛睡醒,可能吃不下什麽。  於是管家點了點頭,上樓叫他起床。他那天確實沒什麽胃口,跟蔣雲川打了個招呼,隨意喝了幾口溫熱的燕麥粥,又掛著黑眼圈上樓睡覺了。  蔣雲川沒有任何情緒表現。  依舊坐在餐桌前,看了看他用過的碗,繼續看書。  五點左右,管家過來詢問,需要叫莊先生起來嗎?  蔣雲川在餐廳坐了一天,沉默了半晌,站起來說:“不用了。”  “他忘了。”  管家怔了怔,問道:“那少爺還去嗎?”  “嗯。”蔣雲川穿上早就準備好的西裝,拿著車鑰匙,走了出去。  他在路上買了一個榛子味的小蛋糕,又一個人去了提前定好的餐廳,坐在那個視野最佳的位置上。  經理親自來為他點菜,同樣推薦了那倒味道刺鼻的冷拚,上桌之後蔣雲川同樣有些嫌棄,輕輕地推到了一邊,隻吃了一道沒什麽味道的沙拉。  晚上十點,小提手過來交班,熟悉的生日歌響起來時,窗外的煙花也跟著綻放開來。  蔣雲川靜靜看著,一個人坐在餐廳等著煙花放完,提著小蛋糕回到了家裏。  管家還在等他,幫他脫了外套,又問他要不要休息。  他看了眼時間,坐在客廳,又在榛子味的小蛋糕上點了一根蠟燭。  “少爺。”管家站在一旁,溫和地說:“莊先生今天可能不會醒了。”  “嗯。”  “那您要不要先去休息?”  “不用了。”他隨手拿起了一本手,沒再說什麽,讓管家離開了。  莊秋白站在係統的麵板前,透過晃動的燭光,能清晰地看到蔣雲川的眼神有些落寞,他雖然拿著書,卻盯著蠟燭,像是要一直坐在這裏,等著蠟燭徹底燃燼。  這時,一串腳步聲從樓上傳了下來,蔣雲川怔了幾秒,眼睛裏竟然迸發出了一閃而過的喜悅,又立刻靠在沙發上,假裝翻開了書。  莊秋白順著聲音抬眼,看到了那天迷迷糊糊下樓倒水的自己,頂著一頭亂蓬蓬的頭發,驚訝地問他:“今天……是你的生日?”第8章 再次投擲  再次醒來,周圍一片漆黑。  莊秋白大腦昏昏沉沉的,身體說不出的疲憊,還隱隱有些發冷。  他似乎躺在一張沙發上,半眯著眼睛坐起來,適應了周圍的黑暗,又摸到了一個小巧的遙控器,打開了房間裏的燈。  醫療麵板給出了一個新的日期。  2079年10月15號,淩晨3點25分。  他正睡在自己的辦公室裏,沙發旁邊的桌子上擺著山一樣高的文件,還有一杯沒喝完的無糖咖啡,以及半份沒吃完的外賣。  咖啡很苦,是用來提神的。  莊秋白莫名咳嗽了一聲,隨手拿起一份文件翻了翻,這個項目他記得非常清楚,算得上城邦近幾年來最耗心力的一個案子,改造老城區。  定風市殘存的老城區已經很少了,南榮裏算是一塊,被馬經理拿了去。還剩下一個三清園,完全保留著幾十年前的建築風貌,科技落後,釘子戶很多,拆建的進程很慢。  自從這塊地從買下來之後,莊秋白就沒再休息過,監理,協調,勘察每一項都要親力親為,喝酒應酬必不可少,很多關係都要打通,經常住在辦公室,半個月不回家都是常事。  十月份左右,這個案子正式進入了施工狀態,緊繃的弦放鬆下來,他也跟著病倒了。  拖拖拉拉的咳嗽了小一個月,入冬了才好。  莊秋白揉了揉眉心,又四處看了看,想不通係統為什麽會把他投擲到公司?  蔣雲川呢?他盯著日期仔細想了想。  這個時間段的蔣雲川應該在幾百公裏外的中州市出差,好像是他在病好了之後,下第一場雪時,才回到了家。  莊秋白的頭有些疼,放下文件走到辦公桌前,在抽屜裏翻出一個電子溫度計,簡單測了體溫。38.5°。  怪不得這麽難受,身體竟然真的發燒了?  關於進入係統以後的感知問題,張醫生給過提醒,包括味覺、痛覺都會以最直觀的方式傳輸到腦神經,上一次投擲他可以感受到食物的味道,那麽這次,自然也要重新體驗一回生病的感覺。剛好桌上還剩了兩片退燒藥,莊秋白倒了一杯溫水,把微苦的藥片吞進肚子,又點開了蔣雲川的情緒麵板,想看看他此時的心情。  不過淩晨三點多他應該在休息,情緒大概處於......低落狀態?  莊秋白眨了眨眼,幾秒鍾,蔣雲川的興奮值竟然又下滑了幾個點?  莊秋白抬起手腕再次確認了的時間,想不通他這麽晚不睡覺,在低落什麽?  上一次找到了經驗,這次就不打算盲目地亂猜了,莊秋白去衛生間洗了洗臉,又拿出手機,給蔣雲川打了個電話。  電話響了兩聲,對方接了起來。  莊秋白看著迅速回升的情緒麵板,悄聲笑了笑,沒等他開口,主動問道:“還沒睡?”  “你病了?”蔣雲川沒回答這個問題,反問道。  “嗯?”莊秋白這才發現自己鼻音有點重,穿上外套,拿著車鑰匙進了電梯,他不能留在公司了,得趁著藥效上來,回家休息,“沒事,有點小感冒,你怎麽還沒睡?”  蔣雲川淡淡地說:“加班。”  “最近很忙嗎?”  “嗯。”  “中州市降溫了嗎?”  “還好。”  “咱們家這邊有點冷。”莊秋白捂著手機咳嗽了一聲,“聽周叔說你這次要出差一個月?”  “嗯。”  “那多注意保暖,別像我一樣的感冒了。”  “嗯。”  一時間有些冷場,莊秋白打開車門,剛準備掛斷電話,就聽蔣雲川問:“你……吃藥了嗎?”  “吃了。”莊秋白笑著說:“你在關心我呀?”  蔣雲川沉默幾秒,語氣又恢複了以往的冷漠,“這不是很正常?出於基本禮貌,誰都會問一下吧。”  “哦?”莊秋白看著儀表盤上彈出的害羞字樣,含笑跟他說了聲謝謝,係上安全帶,跟他說了再見。  淩晨的公路上沒什麽車,莊秋白腦海裏反複回放著3月28號那天,蔣雲川獨自坐在餐廳的畫麵。感情上麵,莊秋白從來不是一個遲鈍的人,相反,非常敏感。他從學生時代開始,就是一個非常受歡迎的人,經常收到女孩子或者同性遞來的情書,隻是沒有遇到喜歡的,所以一直保持單身,直到跟蔣雲川結婚。  婚後這麽久,也從來沒想過蔣雲川會對他產生感情,畢竟他們之間,從各方麵來講,都相差很多。  但生日那天的種種……  又不得不讓他猜測,蔣雲川是不是喜歡他?  哪怕到了現在,莊秋白還是處於一種懷疑的狀態,他想不通兩個人之間明明沒有太多交流,蔣雲川對他又是如何產生感情的?  日久生情?  那也要有情可生啊?  他不認為他在這五年裏跟蔣雲川有過什麽超出“客戶”層麵以上的感情,很大程度上是因為蔣雲川沒有多餘的表現,莊秋白對他也僅僅止步欣賞的階段。畢竟蔣雲川非常優秀,無論相貌還是才能,都非常值得欣賞。  莊秋白回到家裏,開始頭重腳輕,他對病情嚴重的那幾天沒有太多印象了。  畢竟時間太久了,隻知道管家幫他請了私人醫生,吊了兩天的點滴,好一些又回去上班了。管家詢問過他是否通知蔣雲川,但被他拒絕了,畢竟他們不是真的夫妻,沒必要因為一點小事,影響蔣雲川的工作。  所以當時蔣雲川並不知道他生病,等回來之後,才發覺他有點咳嗽,問了管家才知道實情。  這期間還發生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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