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莊秋白點了點頭,也沒再說別的。 空氣一時間有些安靜,蔣雲川等了幾秒,轉身上樓,“你可以吃掉,也可以丟掉。” 莊秋白隨口應一聲,剛想拿起刀切一塊,發現蔣雲川又回來了。 莊秋白眨眨眼問:“一起吃嗎?” 蔣雲川說:“我不愛吃。” “那你……?” “我隻是提醒你。不喜歡味道,也不要丟進家裏的垃圾桶。” “啊?” “如果被管家看到,會傷心。” 莊秋白“噗”地一聲笑出來,“放心,我不會丟。”而且這款蛋糕是他最歡的榛子味,也不知道管家是怎麽知道的…… 除了這件事,那天再也沒什麽異常了。 可他的生日,又怎麽會成為影響蔣雲川情緒的關鍵? 莊秋白覺得不太可能,但此時也沒有別的辦法了,在被迫退出係統之前,抱著試一試的心態,說了句:“我記得。” “今天是我的生日!” 嘟 嘟 嘟 “警報解除,警報解除。病人情緒有所回升,病人興奮值回升到低落狀態。” 竟然真的跟他的生日有關?莊秋白驚訝地想。 但既然找到了原因,為什麽還是低落狀態? 這時,周管家為他端來一碗剛煮好的長壽麵,裏麵放著幾根青菜,還飄著一個形狀漂亮的糖心蛋。莊秋白接過碗筷對管家說了聲謝謝,倏地想起那天也吃了同樣的一碗麵。但他當時真的把自己的生日忘得死死的,還以為隻是一碗普通的麵條。 他又對管家說了聲:“謝謝。”一邊吃一邊觀察蔣雲川。 雖然心情處於低落狀態,但蔣少爺依舊非常自然地吃著早餐,他身邊放著一台電腦,不知是在瀏覽新聞,還是在處理工作。 而且今天不是周末,莊秋白是因為長時間加班,終於鬆懈下來倒了一天的休息日。正常來講,蔣雲川這個時間應該在公司上班,而不是留在家裏。 那他為什麽休息? 難道也跟他的生日有關?莊秋白不得不自作多情地想,畢竟剛剛確實因為生日的關係,成功阻止了蔣雲川持續下滑的情緒。 但又沒有因為生日的關係將他的興奮值推至頂峰,所以這隻能算其中一點,並不是最關鍵的。 莊秋白吃完長壽麵,把碗放在一邊,管家來收,問道:“莊先生準備回去休息了嗎?” 莊秋白點頭,他想仔細研究一下醫療係統,看看還有沒有其他功能可以調用,幫他發現一些有價值的信息。 “那我五點鍾的時候,再上樓叫您吧?” 莊秋白說:“五點?今天開飯這麽早嗎?” 周管家笑了笑:“您忘了嗎?您之前約了少爺一起慶祝生日,少爺早在半個月前就把餐廳.......” “周叔。”突然,沉默許久的蔣雲川站了起來,管家和莊秋白同時抬頭,剛好看見他繃直的嘴角和微微泛紅的耳垂。 他明顯不想在這裏久留,關上電腦轉身上樓,走了兩步,又背對著倆人糾正:“餐廳是管家定的。” “我不知情。”第4章 玻璃花房 “叮咚” 醫療麵板突然彈出了一個新的工作區,和興奮值簡單明了的曲線圖有所不同,這片區域更加複雜,類似一塊儀表盤,上麵針對蔣雲川的情緒進行了更加具體的劃分,以方便對比治療。 此時儀表盤中央彈出了兩個粉紅色的大字,旁邊還圍繞著粉粉的特效雲朵。 莊秋白怔了怔,看著蔣雲川挺直的背脊,聽著係統毫無感情地拆穿了他識圖隱瞞的心事,“病人情緒有所回升,目前處於極度害羞狀態,目前處於極度害羞狀態。” 害羞? 莊秋白默默念了兩遍這個詞語,差點選擇登出係統,再準備重新登陸一遍。 沉默寡言甚至有些冷傲的蔣雲川,會有害羞的時候?他眨著眼看著管家,管家隻是微笑地承認:“是我幫忙定的。” 且先在不說害羞和餐廳的問題,莊秋白根本不記得他曾經約過蔣雲川這件事,就像徹底忘了自己的生日一樣,腦子裏沒有任何印象。 他這些年大部分的時間都給了工作,從父親病逝那天開始,就很少再有輕鬆的時候了,跟蔣雲川結婚這五年更甚。因為這段交換性質的婚姻挽救了差點破產城邦,倆人不需要經營婚姻感情,婚後的莊秋白就一直忙於公司重建,將近兩年甚至三年的時間,基本無休。 蔣雲川也忙,除了偶爾在飯桌上碰麵進行簡短的交流,得到“嗯”或者“哦”這樣的回答,沒有更多有意義的談話了。 所以莊秋白大多不記得自己跟蔣雲川說了什麽,可能都是一些簡單的日常,或是隨口抱怨幾句工作繁忙,不是值得記住的重點。 他不知道在什麽時候談及了自己的生日,也不知道順著當時的話茬說了什麽,或許就像麵對客戶一樣,他可能會說,“我的生日快到了,如果那天有時間,我們可以一起吃個蛋糕。” 所以……蔣雲川就把這句話記住了,還特意定了餐廳? 莊秋白回到房間倒在床上,滑動著係統數值,腦子裏再次出現了蔣雲川出事那天的畫麵,雖然他平時也沒有表情,但那天更加緊繃,黑色的眼眸裏裝滿了掩蓋不住的慌張和恐懼。好像他不是路人,不是客戶,也不是一個單純的婚約者,而是他在心裏認真存在的一個人。徹底沉睡之前還下意識地扣住了他的頭頂,怕他被殘存的碎片傷到一根頭發。 “到底為什麽……” 莊秋白低喃著從床上坐了起來,打開了窗戶吹了吹風,房間的窗戶對著後院,剛好可以看到不遠處的花圃。花圃裏種著的一片漂亮的洋桔梗,白色的綠色的,用晶體培植,花期很長。 莊秋白一直很喜歡這種花,倒沒有什麽特別的原因,就是單純的覺得好看,當時還因為住在這個房間,可以看到那一片花圃心情愉悅了很久,哪怕現在累了打開窗戶看看,也會放鬆很多,有時還能聞到淡淡的花香。 花圃旁邊還有一個白色的小亭子,蔣雲川有時會坐在那裏看書,也會坐在那裏辦公。 莊秋白某天開窗的時候能看到他,他偶一抬眼,也能看莊秋白。彼此對視幾秒,莊秋白是笑著的,蔣雲川則沒有表情微微怔著。 片刻,又低下頭繼續忙自己的。 他似乎很喜歡那個地方,到了冬天就尤其的不高興。 因為晶體培植也沒能讓花永生。所以花不開了,亭子周圍也下雪了。 那時莊秋白雖然不能像現在這樣直觀地了解蔣雲川的心理變化,但偶爾還是能察覺到他細微的情緒波動。 比如結婚第二年的冬天,蔣雲川想要在後院蓋一間恒溫的玻璃花房。莊秋白下樓時,剛好看到他在客廳擺弄材料,看來是想親自動手。他想過去幫忙,卻被果斷的拒絕了,隻好去餐廳吃了早飯,又坐在沙發上看起了文件。 那幾天風冷,他來回上班的時候有點著涼,咳嗽了一聲,驚動了管家。管家心細,幫他拿了一條毯子讓他披上,又幫他倒了一杯熱茶,關心道:“最近降溫,莊先生要注意保暖。” 莊秋白說了聲:“謝謝。”又聽管家說:“您在家裏休息的時候,就不要開窗通風了,平時我會讓傭人做好,免得冷風吹到屋子裏,再傷寒了。” 莊秋白確實有開窗通風的習慣,哪怕到了冬天,也會開一會兒透透氣。他應了一聲,突然發覺一道目光看了過來,抬起頭,剛好對上了蔣雲川的眼睛。 那眼神說不上來什麽意思,但莫名的就是有些哀怨?莊秋白眼睜睜看著他把透明的花房材料推到了一旁。然後站了起來,板著臉上樓了。 在那之後,花房的事情就不了了之了。莊秋白之所以記得這件事,主要是亭子旁邊的花房地基都打好了,這幾年遲遲沒有繼續,又被管家變成了另外一個花圃,種滿了新的洋桔梗。第5章 空中餐廳 五點左右。 管家上樓之前,莊秋白打開衣櫃換了一套適合外出吃飯的衣服。醫療麵板上的數據已經回升到了一般狀態,因為是在蔣雲川的心理世界,所有哪怕兩個人不是麵對麵接觸,數據板依舊記錄著每一項的數值變化。 此時害羞的情緒已經一點點變淡了,莊秋白剛走出去門,發現蔣雲川又莫名地焦慮起來。 碰巧管家端著一杯紅茶路過。莊秋白想了想,快步上前,“是給蔣雲川的嗎?” 管家說:“是。” 莊秋白說:“我幫您送過去吧。” 管家遲疑了半晌,看到莊秋白換了一套淺灰色的西裝,溫和地笑了笑,把托盤遞給他,“辛苦了,莊先生。” 莊秋白說沒事,走到蔣雲川的房門口,輕輕地敲了一下。 “進。” 蔣雲川的臥室很大,深色簡約為主,除了一張寬大的雙人床,還有一隻單人沙發,沙發上搭著一條菱形格子的咖色毛毯,毯子上放著一本書。距離太遠,莊秋白看不清書的名字,但如果沒猜錯,應該是關於專業知識的書籍。 他從沒參觀過蔣雲川的臥室,這是結婚以後第一次進來,和想象中……有些許差別…… 床上很亂,大概堆放了十幾套西裝,皮帶,領帶,手表和幾枚精致又不起眼的袖扣…… 蔣雲川正站在亮著燈的衣帽間裏,雙手抱胸,低頭看著地上的七八雙皮鞋。 好像每雙都一樣,除了鞋尖有點區別,實在分不出還有什麽不同。 莊秋白把紅茶放在門口的櫃子上,走過去跟他一起看著。 “左邊數第三雙怎麽樣?” “嗝”地一聲,簡短有力。 蔣雲川猛地抬頭,不用看麵板,莊秋白都知道他嚇了一跳,抿著嘴,強忍著笑問:“你在挑衣服?” 蔣雲川看了他幾秒,不自在地把頭扭到一邊,僵硬地說:“很明顯。” 他依舊沒有表情,耳朵卻可疑地紅了起來,情緒表盤瞬間搖擺不定,指針不停地在緊張、焦躁、不安之間來回擺動,最終陷入混亂狀態,停止工作。 莊秋白無奈地笑了笑,果然張醫生說得沒錯,這個醫療係統在功能上還不夠健全,不能同時表達多種情緒。又或者不怪係統,蔣雲川此時的心情過於複雜,讓係統也跟著無法抉擇。 隻是他從來沒想過蔣雲川私底下竟然是這種容易害羞的可愛性格,又看了一眼滿床的西裝,心想,他應該很重視這頓晚飯。 因為自己的生日? 莊秋白還不敢完全確定,但他覺得可能性很大。 “不如我跟你一起選吧?” “不需要。” “可是已經五點了,我們……”莊秋白想了想,試著說:“我們不是要一起出去吃飯嗎?” “……” 蔣雲川遲疑了兩秒,勉強說了聲:“好吧。” 得到允許,莊秋白走到床認真地選了一套深色西裝,其實西裝都是一個色係,離遠了看,也沒有任何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