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秋白沒有談過戀愛,也沒有過喜歡的人。所以很多時候不能理解蔣雲川對他的感情。他不懂蔣雲川為什麽不敢把這條短信發出去,更不明白他明明喜歡自己,為什麽不說出口?  是怕被拒絕?  還是怕傷自尊?  莊秋白猜想或許是因為第二個原因,畢竟像蔣雲川這樣高傲的人,讓他親口說出喜歡兩個字,可能會有些難度。  其他的日期也都隨著時間的限製,一點點地消失,莊秋白看著眼前不斷閃過的畫麵,看著蔣雲川在管家那裏得知他生病的消息;看著他眉頭緊鎖地責備管家為什麽不第一時間通知他;看著他從中州市趕回來的時候,路過了一家花店,停留了幾秒,下車買了一束鮮花。  賣花的姑娘問他是送給誰的?  他想了想,說:“我的愛人。”第15章 新的投擲  莊秋白醒來的時候,對著醫療麵板給出新日期反複看了十幾遍,怎麽都沒想起來這段時間究竟發生過什麽。  2080年9月12日。  非常普通的一個周末。  城邦剛剛結束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常規項目,工作上麵正處在難得的空閑階段,閑到休息日可以悠哉悠哉地睡懶覺,從早睡到晚,不被任何人打擾。  莊秋白從床上坐起來,看了一眼時間,淩晨5點13分,天還沒有亮透。蔣雲川的情緒麵板也處於一般狀態,不高不低,看不出是喜是怒。  經過兩次投擲,莊秋白大概了解了蔣雲川的某些想法,以及他內心深處大部分渴望都與自己有關,比如想給他過生日,比如想在他生病的時候陪著他。  可這一次有些奇怪。  莊秋白翻了翻日曆,又拿出溫度計測量了一下體溫。  既不是什麽重要的紀念日,身體也沒有感冒發燒不舒服。  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周末。  普通到他完全想不起來在這一天跟蔣雲川有過什麽特別的交集。  一般來講,這樣的周末莊秋白都在睡覺,說起來不大不小也算一司總監,自接手城邦的工作以後,莊秋白的日常生活基本就變成了兩點一線,比學生時代還要規律。跟蔣雲川結婚之後依舊沒變,隻是從回到自己的家,變成回到蔣雲川的家。  莊秋白換好衣服走到樓下,管家和傭人都已經開始工作了。  周管家看到他時有些驚訝,忙放下手中杯子走過來,微微彎腰道:“莊先生,怎麽起來的這麽早?”  莊秋白也對他笑了笑,“做了個夢,醒來就睡不著了。”  周管家關心道:“是噩夢嗎?”  莊秋白說:“不是。”又想到前兩次投擲認識了不一樣的蔣雲川,笑著說:“是意想不到夢。”  “那就好。”管家說:“您現在需要用早餐嗎?我安排廚房去準備。”  時間還早,莊秋白說等一等蔣雲川。  管家應了一聲好,又去忙自己的了。  客廳裏所有的人都在忙碌,隻有莊秋白無所事事,他先去院子裏麵轉了一圈,回來時看到管家正在磨製蔣雲川早晨要喝的咖啡,於是走過去幫忙。  周管家推拒了幾次,都沒能讓莊秋白回房休息,也隻好由著他,讓他幫忙打打下手,遞個濾紙,磨磨豆子。  “您在蔣家工作很多年了嗎?”莊秋白拿起幾顆咖啡豆聞了聞,放進小巧的手動研磨器裏,一下一下地搖著扶手。  管家點了點頭,停頓幾秒,像是正在計算過往的日子,算清楚了才說:“快三十八年了。”  莊秋白驚訝,“這麽久了?那時候蔣雲川還沒有出生吧。”  “哈哈,是呀。那時候就連少爺的父親蔣先生,也還是個孩子。”  莊秋白說:“那您是看著蔣雲川長大的嗎?”  “是的。”  “那您......能跟我講一講關於蔣雲川的事情嗎?”  管家沒有第一時間回話,反而看了他一眼,和善的目光中閃過一絲詫異。也不怪管家覺得奇怪,眼下這個時間段,剛好是莊秋白和蔣雲川結婚的第四年,在過去的四年裏,莊秋白從來沒有問過關於蔣雲川的任何私事,最多是看他不在家,問一句“還沒回來?”  蔣少爺所有的行程,去哪裏出差,什麽時間回家,都是管家主動告訴他的。在莊秋白看來,詢問蔣雲川的私事多少有些越矩了,畢竟他們之間的關係還沒有熟到那個地步。  可眼下也並沒有熟悉起來,他卻又想知道一些關於蔣雲川的事了。  莊秋白一邊磨著咖啡豆一邊想,人的感情還真是多變。隻是他在蔣雲川生病的時候打探他的私事,多少有些不厚道,也不知蔣少爺醒來之後,還會不會記得這些治療的過程。  周管家見他嘴角含著一絲淡淡的笑意,慈祥的眉眼也跟著彎了彎,問道:“您想知道關於少爺的哪件事情呢?”  莊秋白想了幾秒,問道:“他小的時候,也像現在這樣不愛說話總板著臉嗎?”  管家說:“是,少爺從小就十分穩重,跟別的孩子很不一樣。”  “難道是天生的嗎?”可是蔣雲川的父母莊秋白見過,都是非常健談的人。  管家說:“這個我也不清楚,不過我想,天性應該隻沾一小部分,少爺的性格,多少受到了老先生的影響。”  “老先生?”  “是少爺的爺爺。”  “哦。”莊秋白恍然大悟,“那他老人家......”  周管家說:“已經去世了。”  “抱歉,我不知道這件事情,冒昧了......”  “沒關係,老先生向來不怎麽見報,走得又早,莊先生還年輕,不知道很正常的。”周管家把莊秋白磨好的咖啡放到濾紙上麵,溫聲道:“少爺是老先生最小的孫子,剛出生時就被他接到自己的宅子裏親自撫養,老先生為人古板嚴厲,嘴上硬得跟石頭一樣,心裏又軟的像豆腐。少爺那時才四五歲,小小的一隻,什麽都學他,別的孩子玩耍打鬧,他卻捧著一本厚厚的書讀。我記得有一次,少爺看書看得頭暈眼花,站起來時,路都走不直了。”  莊秋白覺得不可思議,“蔣雲川小小年紀就這麽用功了?”  管家搖了搖頭,笑著說:“不是不是,雖然剛開始我們都以為少爺是看書看得太久了才導致頭暈,但後來才發現,他是偷偷戴了老先生的老花鏡,捧著書,翹著兩條短短的小腿,暈倒在了沙發上。”  “哈哈哈!”莊秋白腦補著當時的畫麵大笑出聲,笑得連搖咖啡豆的手都跟著抖了起來,精致小巧的研磨器底座本就不十分牢靠,他笑得又全無了莊總監在外時的溫雅形象,手腕一顫,研磨器脫離了掌心,歪歪扭扭的就要往地毯上掉,莊秋白趕忙止住了笑,手上卻慢了半拍。本以為研磨器會就此掉在地上,卻沒想到被一隻骨節分明大手穩穩地接住,放回了桌上。  莊秋白趕忙抬眼,剛好對上了蔣雲川的目光。  蔣少爺不知何時來的,淡淡看了他一眼,又瞥了一眼周管家剛剛煮好的咖啡,順手拿了一杯,頭也不回地走了。  如果放在往常,莊秋白可能會以為蔣雲川嫌他笨手笨腳,可此時醫療麵板上不斷攀升的情緒數值,又告訴他,蔣雲川或許不是這麽想的。  他把研磨器放好,又往裏麵放了幾顆咖啡豆,厚著臉皮猜了猜蔣少爺的心。  難道是覺得他磨得咖啡口感還不錯?  還是聽見他和管家笑得開心,平淡的心情,也跟著變好了?第16章 招搖自大  對照著醫療麵板,蔣雲川的心思好猜了很多。雖然不知道猜的對不對,但興奮值確實提升了不少。  莊秋白跟著管家忙完,轉頭看了一眼餐廳,蔣雲川正坐在那裏瀏覽新聞,想了想,也拿起一杯走了過去,坐在他的對麵。  由於這次投擲係統沒有給出任何多餘的信息,莊秋白隻能靠猜,或是直接詢問蔣雲川。  可是一大早的,他如果莫名其妙地問“你今天最想做什麽事情?”  一定會讓蔣雲川覺得奇怪。  張醫生再三囑咐過,最好不要讓患者對治療者產生懷疑,從而得知自己是個病人,因為心理世界所營造出來的美好都是現實生活中不曾擁有的,如果病人知道了這一事實,很可能會選擇永遠地留在虛幻美好的世界,不再蘇醒。而這種主觀意識上的沉睡非常致命,再想進行治療就會非常困難。  “你一直看著我做什麽?”  “啊?”莊秋白眨了眨眼,這才發現他端著咖啡杯看了蔣雲川許久。  “沒什麽,就是……在思考一個問題。”  蔣雲川說:“什麽問題?”  “嗯……”莊秋白原本隻是隨口胡謅了一句,沒想到蔣雲川會繼續往下問,心下一動,假裝困擾道:“是我有一個朋友……”  “廖文傑。”  “你怎麽知道?!”我要拿他舉例子?  蔣雲川瞥了他一眼,原本有所提升的心情瞬間跌了幾個點。  經過上次投擲,莊秋白發現蔣雲川對廖文傑有些莫名的敵意。雖然廖總在某些時候確實不怎麽靠譜,但跟蔣雲川似乎沒有太多的交集,這種敵意又是從何而來的?  “他怎麽了?”蔣雲川喝了一口咖啡,把杯子放在餐桌上。  “是這樣。”莊秋白小心地試探道:“他最近喜歡上了一個人,但不知道出於什麽原因,一直沒有表白,隻是默默地陪著他關心他,幫他慶祝生日,得知他生病第一時間從外地趕回來,偷偷地幫他煮摻著蜂蜜的甜湯,還在他康複之後,送了他一束好看的花。”  “你說得真的是廖文傑?”蔣雲川的眉毛少有地往上挑了挑,一臉的不相信。  “是啊。”莊秋白冷靜道。  他剛剛說的這些事情對於此時的蔣雲川來講是沒有任何印象的。畢竟每一次治療成功之後醫療麵板上麵的數據都會清零。張醫生說過,這麽做是為了防止病人的真實記憶遭到破壞,畢竟在不影響患者的其他條件下恢複健康才是醫療係統最大的成功。但在實驗階段也還是會有一些患者在醒來之後殘存治療過程的記憶,輕則會分不清夢境和現實,重則會出現一些心理問題。不過都在少數,隻要數據正常清零,就不會有太大的影響。  “我沒有什麽感情經驗,所以不是很理解他的做法。”莊秋白幹淨纖長的手指敲了敲杯身,目光灼灼地注視著蔣雲川。  蔣雲川也看著他,醫療麵板上麵顯示的情緒異常平靜。  莊秋白問:“你說,喜歡一個人,為什麽不直接跟他告白呢?一味地默默付出,對方也接收不到,說了還有一絲機會,不說的話又怎麽能走到一起呢?”  蔣雲川沉默了半晌,像是在慎重地思考著什麽,莊秋白屏住呼吸,本以為他即將吐露自己的心聲,卻沒想他低沉地說了一句:“你說的這個人,絕對不是廖文傑。”  “哈?”莊秋白眨眨眼,難得不那麽冷靜地端著咖啡,掩飾道:“就是他啊。”  蔣雲川不輕不重地哼了一聲,拿起桌上的雜誌靠在椅子翻了翻,“廖文傑那樣的人,不可能會默默付出。”他語氣堅定,像是跟廖總熟識已久。  莊秋白怔了怔,目光落在蔣雲川翻閱的書頁上,像是隨口問道:“那他......應該是怎麽樣的?”  “招搖,自大。每談一場戀愛恨不得天下皆知,空窗期不會超過一周,這樣的人又怎麽可能會羞於表達自己?”  莊秋白的睫毛微微顫了顫,話鋒一轉,笑著跟他聊了起來:“是呀,所以他在相親平台上麵的評分才會那麽低,就是因為感情生活太豐富了,又對誰都是海枯石爛海誓山盟。”  蔣雲川鄭重地點了點頭,不再說話了。  這時,早飯準備好了,莊秋白一邊吃著煎蛋,一邊想著蔣雲川剛剛說的話。  廖總雖然在個人感情方麵不盡如人意,但是明麵上還是做得有模有樣,感情經曆雖然豐富,但也屬於個人私事,他又不是什麽特別有頭有臉的成功人士,談個戀愛分個手,新聞媒體根本不會給太多版麵,甚至根本不會進行報道。別說蔣雲川不是一個熱衷八卦的人,就算是每天追著花邊新聞看的熱心網友,也不一定能對廖文傑的感情態度了解的這麽清楚。  還有一點,廖文傑雖然有過連續空窗不足一周的英雄事跡,但那也是在大學時期了,接手城邦之後確實有心無力,忙的沒時間戀愛。  難道……蔣雲川在大學時期,就已經認識廖文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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