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粹園裏,謝芬哄睡了兒子回到內室,見周銘斜靠在貴妃榻上就著宮燈看著賬冊。


    “天氣冷了,可不好這樣赤著腳,快去炕上吧。”謝芬一邊說一邊坐在梳妝台前慢慢把自己的頭發打散。


    周銘放下手裏的賬冊,揉了揉眼睛道,“眼瞧著年關了,也不知道今年的出息如何。昨兒父親還與我說,等著送上來,今年要多存一些。”


    “存?用什麽存?年年的出息上來有多少被王妃收走的,王爺不知道?”謝芬想著夫妻倆一個外一個裏的操心勞力,每年年底的大頭都被胡氏劃拉了去,瞧著她那一對兒女一點力不出隻等著現成的,自己這邊但凡王爺多給兩張銀票子,胡氏都要陰陽怪氣好幾天,且不說還有一個李氏巴巴地瞧著,就等她兒子年底多留出一些好拿回娘家去。


    “我與父親側麵說了,今年的出息不好說,又是下雨又是鬧蟲災的,就是鋪子裏因著幾位王爺……哎,誰看得透。”


    “對了,娘身邊的小環有孕了。”


    “啊?什麽時候的事?”周銘站了起來走到炕邊脫了鞋子坐在炕上,隨手拿起炕桌上的一個宏哥玩的絹布做的小人偶皺眉道。


    “今天晚上吃飯的時候,是王妃說的。我是一點風聲都沒聽到,也不知道是不是娘告訴王妃的,明天再問問娘。”謝芬拍了拍臉上的香膏。


    “怎麽會這樣?難道娘那邊沒讓她喝藥嗎?”周銘問。


    “怎麽可能不給喝,讓她攏王爺的心是一回事,懷孩子可是另一回事了。”


    “隻不知道父親那裏知不知道,這小環又是娘屋裏的,王妃那邊會不會……”周銘輕敲著炕桌。


    “這件事一定是王妃安排的,二少爺才成親,手伸不了那麽長,再說那樣一個媳婦就夠他天天頭疼了。於氏那裏更不可能,天天隻想著把王爺往她院子裏拉,哪裏還能讓小環有身子。麗氏平日裏連話都不敢大聲說的,所以隻有王妃了。”


    “可是,王妃的用意何在呢?”周銘抬頭看著妻子。


    謝芬道,“這也是我不理解的地方,但不管怎麽樣,這個孩子都不能留,得想個法子才行。”


    周銘把那個人偶在手裏慢慢在揉捏著,眉頭緊皺。


    “隻這個法子可是不好想,一則若是王爺知道了,定會歡喜,當然少不得派人侍候著。二則,小環是娘屋裏的人,若真出了什麽事,娘也要擔幹係不是?”謝芬著實頭疼,這個李氏,什麽時候能不給自己扯後腿。


    “沒錯,就是這個理,所以才要你想個周全的法子。”周銘說完便把人偶往炕桌上一扔,又把炕桌往後麵一推,自己先躺了下去。


    謝芬心裏說不出的滋味,讓我想法子,我怎麽想?每次都是這樣,把話交待完了便算了,隻看結果,從來不會問一下或是商量一下。結果好還行,若是沒有達到效果便十天半個月不進屋來打她的臉。


    還有,哪個媳婦要喊一個做姨娘的婆婆叫娘,偏偏周銘,新婚第一天認完親後,便巴巴地到李氏的院子裏,讓她磕頭喊娘,差點讓自己氣的吐血,從此,沒人時候便要這樣叫,那李氏也把婆婆的譜擺的十足。


    謝芬躺了下來怎麽也睡不著,父親不會害她,為自己選了周銘自然有他的道理,隻是謝芬到目前為止還是沒有看到一星半點的方向。


    翻了個身還是睡不著,要怎麽弄掉小環肚子裏的孩子,還有該讓誰來背黑鍋?這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雖說打自己嫁進來後便充當胡氏的打手,可這要人命的事卻是頭一次,雖然是個未成型的小孩子。


    沒過幾天,慎郡王府上下的仆人都賞了一個月的月例,由著王妃親自安排的,因為老來得子,王爺非常高興,破例沒遇整數而召集了一次家宴,允諾隻要生下孩子,不管男女都會將小環抬成姨娘,待產的這段時間依然在李側妃院子裏,日常起居均由李氏照料。


    孟綰冷眼瞧著對麵叫小環的女孩,一點沒有懷了身孕的喜悅。由於月份尚淺,看不出懷身子的樣子,王妃賞了坐也不敢全坐,隻落了半個屁股在上麵。


    長得倒是挺漂亮,可能是害喜或是其他原因,一張臉沒有什麽血色,顯得一雙大眼睛越發空洞。


    胡氏表現出極為不正常的喜悅,一個勁在周易恒跟前說著好聽的話,引得李氏借著帕子捂著嘴冷笑。


    “要妾身說呀,這第一大功臣便是李側妃,頂頂會調教人呢?”胡氏一邊給王爺倒茶一邊笑著說。


    “哦~怎麽她又成第一大功臣了,難道不該是本王我嗎?”周易恒難得這樣打趣,他這話一出口,胡氏一愣,隨即便又道,“瞧妾身說的,那李側妃排第二位好了,王爺可要好好獎勵一下呢。”


    李氏聽得兩個人這樣說,忙站了出來了道,“這全是王爺龍馬精神,王妃心慈良善才讓小環得了這樣的造化,婢妾不敢領功。”


    孟綰隔夜飯都要吐出來了,這都是什麽人呀,當著一屋子兒孫,這樣的話都能說出來。


    正想著,便聽坐在自己前麵的周鈺慢悠悠地道,“既然如此,不如王妃安排些人去紅螺寺為我這位沒出世的弟弟求個平安吧。”


    自打上次周鈺砸了椅子之後,這是他在家宴上第一次說話。他的話一說便讓屋子裏一靜,眾人表情各異地看著他。


    周鈺端起茶慢慢地喝一口又接著說,“這是府裏的喜事,依著我的意思便是各院都要沾沾喜氣兒的,所以呀,每個院子裏都派兩個人去,這樣也顯得咱們心誠些。”


    周易恒聽到這裏不由地點頭,胡氏雖然不知道周鈺想做什麽,但看王爺一臉不反對的表情當然不會說不字,便笑盈盈地道,


    “還是二少爺想得周全,妾身這就看黃曆,選一個好日子,每個院子裏便出兩個丫頭或婆子,去為小環和肚子裏的孩子求個平安吧。”因為是丫頭有身子,所以隻能是各院子的丫頭婆子去,這個就是規矩。


    周銘在聽到周鈺這樣說時便抬起頭看他,周鈺則回他一個無所謂的笑,那種讓人牙根癢癢的笑。


    “娘,我也要去紅螺寺,上次去還是春天的時候。”周映寧站了起來嬌聲道。


    “你去做什麽,為一個……”胡氏剛想說一個下人,卻立馬覺得不對,那下人懷的可是王爺的孩子,便改口道“為一個未出世的孩子許願你去不好。等著過年時總要去一次的。”


    周映寧聽完,看了一眼周易恒,見王爺沒有為她說話的意思便怏怏坐了回去。


    一項議題告一段落進入下一項,照例是周易恒發揚父愛的時間,幾個兒子跟在他身後隨他去了在內院的書房。


    周映寧見王爺出去了,便又膩了上來,拉著胡氏的胳膊道“娘,您就讓我去吧,聽說那紅螺寺這剛入冬的景色非常特別呢,我都沒看過。”


    “你閉嘴。”胡氏難得地厲聲道,“為一個下人去許願,也輪到你堂堂王府嫡女去,你不也怕折了她的壽。”


    李氏一聽這話臉變得雪白,小環更是惶恐地從繡凳上站了起來不知道如何是好。


    胡氏心裏一股子無名火蹭蹭往上冒,她從椅子上站起來對著洪媽媽道,“馬上找人看日子,務必要挑個好的,讓各院把去紅螺寺的人員名單報過來,把馬車先備好。咱們這邊就讓宋婆子和七妹去吧。”


    隨即又瞧了眼李氏,“剛剛王爺的話你也聽到了,小環原本就是你屋裏的,萬事要多上心。別的話我就不多說了,前幾年那位的孩子沒了,王爺是什麽樣,你心裏有數。”


    說完甩了衣袖進了內間,周映寧想了想便快步跟了上去。


    李氏手裏的帕子被她扯的變了形,自己一肚子氣還沒地兒撒呢。一切都想到,隻沒想到小環會懷上,這與自己的初衷相差太遠。這下可好,就是想做點什麽也不敢動手了。


    瞧著還愣愣地站在原地的小環,李氏氣不打一處來,扭著身子往外走,“怎麽?還得給你抬個軟轎過來?環姨娘?”


    小環聽得李氏這樣說,肩膀一縮,眼睛裏含滿淚水,低著頭跟在後麵出了門。


    孟綰瞧著幾個人的表現,更加確定胡氏在小環這件事上沒安好心,一定有場大戲要唱。不管她要唱哪出,自己都要小心。


    等出了門下了台階後,串兒快走幾步對著孟綰道,“宋婆子是君悅居垂花門那裏報信的,那個七妹則是院子裏掃灑的,聽說腦子還不太好使,隻是有一把子力氣。”


    原來如此,隻看胡氏安排的這兩個人就能判斷出胡氏是極不喜小環有孕的,卻又要裝出一派歡喜模樣。而李氏的態度也是不高興的,那這小環是如何在李氏眼皮子底下懷上的?這裏麵的彎彎繞繞要好好回去分析一下。


    既然這樣,倒是可以利用這個機會,周鈺不會無緣無故提出這個建議,他一定是想要做什麽。


    “還有,彩兒打聽到,小環是賬房處鍾婆子的親外甥女。”


    孟綰一臉驚訝地看著串兒,這樣的話,她得好好想想了,小環現在處境十分尷尬,她的這個孩子有人希望留,有人則不希望。小環就是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沒人去關心小環的想法。


    這對自己是一個機會,尤其是小環與鍾婆子還是這樣一種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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