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大地上，卻再無知心人。 緣量歎了口氣，似是不想再看。 繁光的心裏也有些莫名的難過，他的世界，從來都是單純又美好的，星空遊之間的相處，簡單又純粹，這是第一次，他如此真實地感受到人類之間複雜的情感。 白衣人死了之後，黑貓少年又坐了一會兒，突然變成了原形。 那黑貓舔了舔白衣人臉上的鮮血，接著，身體上忽地燃起了金色的火焰。 “劫雷之下，魂飛魄散。” “阿離為了留住我的魂魄，選擇了獻祭。” 那火焰是燦爛的金色，和剛剛倒影裏那神秘的暗金不同，這金色極其璀璨，像是拚盡全力的燃燒，隻為留住這短暫的一瞬。 金光中，黑貓眼裏的神采逐漸消失，隻留下了一具衰敗的空殼。 在一片死寂中，一滴眼淚飄落在水鏡上，緊接著，淡淡的白光閃過，場景緩緩歸做虛無。 故事到這裏結束了。 四周是難言的沉默。 過了一會兒，繁光才悶悶地說：“這個故事太不好了，貓貓心裏不舒服。” 他把頭埋在了黑貓懷裏，接著又把貓舉起來，盯著他暗紅色的眼睛看。 陸靈森被塞在黑貓的軀殼裏，透過那雙詭異的虛妄之眼和繁光對視著。 “貓貓好難過。” 繁光看了一會兒，憂鬱地說道，他的聲音裏夾雜了一絲淡淡的哭腔。 陸靈森一下有點慌。 貓崽子怎麽要哭了？ 不就是一個故事嗎？ “喵喵~”他連忙喵了幾聲，甚至拿貓咪柔軟的圓腦袋去蹭他。 “阿離。”在這一人一貓互相慰藉時，緣量突然道。 繁光抬起頭，才見“陸靈森”不知什麽時候從雲朵上走了下來。 “你把我困在雲上，又讓雲讀取我的記憶，是想幹什麽？”“陸靈森”盯著他，不滿道。 “我隻是想讓你看看當年的真相。”緣量看著他，道，“這麽多年來，你既不願意見我，也不願意看當年的事實究竟是什麽。” “每一次有人闖進來，我都期待你能和他們換魂，借用一雙普通的眼睛，看看真實的過去。” “但這麽久了，你一直不願意。” “直到今天。” “我困在那具身體裏，看了又能怎樣，除非我瞎了，不然，事情隻會一次次重演！”“陸靈森”突然激動起來，大聲道。 “不會的，不會的。”緣量連忙道，眼裏滿是心疼，“這裏隻有我們兩個，隻要解開了誤會，我們就能在一起！” 均離看著他，悲傷地笑了笑，嘶聲道：“在一起…我們怎麽在一起！我殺了你的同門！屠盡了整座山！” “你為什麽不恨我！” 緣量怔了一下，有些無措：“我……” “哥……”均離忽然嚎啕大哭。 繁光懷裏一直安靜聽著的黑貓悚然一驚，接著憤怒地伸爪要去撓他。 拜托！不要用他的臉哭成這樣啊！！！ 繁光看的津津有味，留影石不知道什麽時候，對準了大哭的“陸靈森”。 “喵嗷——！”一聲慘叫震驚天地，連均離的哭聲都猛地一頓。 不許哭！！！ 黑貓暗紅色的眼睛惡狠狠地瞪著均離。 均離被自己的眼睛給嚇到了，難以自控地打了個哭嗝。 “呃……” “噗。”繁光沒忍住，哈哈笑了起來。 陸靈森覺得自己天靈蓋都要氣飛了。 掙開他就對著緣量一通狠撓。 自己的身體不能動，還是撓他相好的吧。 果然，均離慌了一下，連忙伸手攔他，道：“你別、嗝、別撓！” 閉嘴吧！！！ 陸靈森暴躁地衝他喵喵喵了一通，顯然是在罵罵咧咧地口吐芬芳。 “換回來換回來，我們換回來！”均離眼看著緣量的身體晃了晃，急忙攔住黑貓。 陸靈森隻覺得眼前一花，再定神時，視野已經變了回來。 他一摸臉頰，頓時摸到一手眼淚。 陸靈森臉色驟然陰沉，有點嫌惡地從空間鈕裏取出一塊幹淨的手帕擦了擦，接著，便猛地一拳朝緣量回去。 攻敵所必救。 果然，緣量因為隻是殘魂，明顯跟不上陸靈森的速度，黑貓一掠而過，生扛了陸靈森這一下。 “陸陸！” “阿離！” 繁光和緣量驚了一下，連忙製止。 陸靈森和黑貓卻打的不可開交。 不知道是不是黑貓隱隱覺得用人家身體哭成這樣有點尷尬和愧疚，竟然落了下風，被陸靈森按著打了好幾拳。 陸靈森出了氣，也順著繁光的手鬆了拳，扯了扯頸間的衣領，冷冷道：“事情結束了，就趕緊送我們出去！” 既然身體也還回來了，均離和緣量之間的誤會，他們之後可以自己解決，沒必要把他們也留下來。 大約是知曉均離的態度鬆動了，緣量的心情出奇的好，他點點頭，笑道：“我送你們出去。” 陸靈森哼了一聲。 緣量正要揮袖，突然想起什麽，道：“啊對了，謝謝你們幫忙，當年我在鏡子裏還留了些天材地寶，不過這麽多年過去了，為了維持鏡子的靈力，也沒剩多少了，我可以送你們一樣，剩下的還是得留著。” “你們看看，挑一樣吧。” 緣量掏出一堆材料堆在地上，道。 陸靈森想到進來時看到的那株濯心草的虛影，便問了出來。 緣量笑著解釋道：“我需要生物進來，讓阿離能夠換魂，他黑貓的身體看不見絕對真實，所以會讓寶物在外麵顯現虛影做誘餌，你們看到的是濯心草？正好有一株。” 緣量拂過那堆材料，取出一個玉盒，打開一看，裏麵一株綠盈盈的小草，正和他們進來時看到的一模一樣。 陸靈森接了過來，看了兩眼，塞進了空間鈕裏，接著問道：“進來的時候，他喝了一杯酒，沒事吧？” 陸靈森指了指繁光。 “沒事的，那隻是惡作劇，如果進來的人阿離不願意換魂，我就隻好惡作劇一下再放他們出去，畢竟來都來了，能逗阿離開心一下也不錯。”緣量笑眯眯的，第一次露出一點腹黑的屬性。 陸靈森：“……”無語了兩秒，他有些猶豫該不該問接下來的問題。 緣量像是知道他要問什麽，道：“你在阿離的身體裏，通過他的眼睛看世界，自然也是——”他頓了一下，有些促狹，“想什麽見什麽。” “你看到了什麽？不好意思說出來。” 陸靈森想到他按著繁光親的那一幕，猶豫的臉色頓時變了，冷著臉道：“不關你事。” 緣量沒生氣，和氣地笑笑，又問：“你們想去哪裏？真實之鏡的出口可以更改，不一定要落在你們進來的地方。” “陸家……” “去常家主星！貓貓要去吃好吃的！！！”陸靈森的話才說了兩個字，立刻就被一旁的繁光打斷，人形貓崽在旁邊蹦蹦跳跳，擠開了臨時飼主。 緣量忍俊不禁，打量了他們一下，道：“好。你們牽著手，心裏一起想著落地點就行了。” 繁光迅速點點頭，完全不給陸靈森反應的時間，便整個人往陸靈森懷裏一撲，全身上下寫滿了迫不及待。 陸靈森被撲了個滿懷，身體一僵，腦袋裏的思緒不受控地飄了飄。 “陸陸！牽手手！”繁光去拉他，卻見他別扭地避了避，頓時不滿地大聲嚷嚷。 緣量笑起來，一揮衣袖—— 陸靈森和繁光頓時都消失在原地。 緣量攜均離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突然一拍腦袋，“啊”了一聲，道：“忘記說了……” 那小貓崽子身上的衣服，是鏡子幻化出來的，隻在鏡子裏有用…… 算了，應該沒事。 緣量和均離對視一眼。第25章 貓貓打遊戲。 繁光隻覺得眼前一黑，身上像是被套了一層枷鎖似的，過了幾秒，才渾身一輕，得到解脫。 再定神一看，果然已經出了那真實之鏡。 四周人來人往，建築高聳入雲，飛行器穿梭如織。天空中飄著各種各樣的大屏廣告，還有金屬質感極強的機器人飛來飛去地發著傳單，滴滴的電子音熱情地招攬著客人。地麵上跑過幾隻不知名的小型動物，從人的腿邊躥過，又靈活地消失在人群中。 “哇——！”繁光趴在陸靈森懷裏，腦袋從他肩上探出去，忍不住驚歎道。 卻不知四周的人也“哇”了一聲，紛紛看了過來。 陸靈森站穩之後，就覺得手心裏的觸感不太對。 視野變暗後，他便下意識扣住了繁光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