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之眠這才反應過來,趕緊讓開一個身位,“沒什麽,這麽晚找我有什麽事嗎?先進來吧。”“……哦。”鬱斐原本隻是打算站在門口跟陸之眠說一下今天的事,但既然陸之眠都邀請了,那不進去好像有點不給麵子?臥室內的一切都沒有變動,甚至連鬱斐曾經用過的那個平板和專門定製的粉紅色鍵盤都好好地在床頭櫃上放著。陸之眠帶著鬱斐來到了陽台上。陽台做了可移動的封閉設計,由全透明的玻璃從頂上封到四周,天氣好的時候按下按鈕便可享受沐浴在美好的秋日陽光中,不過現在是晚上,陸之眠也隻是開了一扇小窗,徐徐涼風便微微吹了進來。陽台上放置著竹編的桌椅,竹桌上還放著一個自帶加熱器的茶壺。鬱斐在桌邊坐下,仰頭就是滿目星空。陸之眠不知從哪裏拿來了一罐紅茶,揭開茶壺的蓋子,撥了一些紅茶進去,又倒上水,放在了已經開啟的加熱器上。白色的水霧籠著微微的茶香在這一小方的空間裏彌漫,讓人不由自主地放鬆下來。“找我……有什麽事嗎?”如果魏泯在這裏的話就會發現陸之眠此時的聲音和語調都和剛才截然不同,低沉優雅的聲音猶如一個個躍動的音符手拉著手鑽進了鬱斐的耳朵裏。他莫名覺得臉上有些發熱,伸手摸了摸耳朵,說道:“今天我從魏泯這兒知道了一些事。”聽到他這句話,縈繞在陸之眠腦內的旖旎情緒頓時散去,心中警鈴大作,這是來質問自己嗎?小橘貓的事情陸之眠的確早就知道了,也默許了魏泯提出的做法,雖然他用意是好的,但畢竟瞞了鬱斐……陸之眠腦內心思急轉,想著該怎麽解釋,然而“謝謝你做的這些。”陸之眠瞬間有些難得的呆滯,他慢慢抬起頭,目光中似乎有些不可思議:“……你不怪我?”鬱斐回敬的是更加詫異的目光:“你做的一切都是為我好啊,為什麽要怪你?”他的話說得那樣真誠,真誠到讓陸之眠啞口無言。“啊,”鬱斐麵上閃過了然的神色,故意揶揄道,“在你眼裏,我是這麽不知好歹的人嗎?”“當然不是!”陸之眠思考都來不及,直接脫口而出。“那不就好了,”笑意綻放在鬱斐的眼尾眉梢,他頓了頓才接著說道,“當然,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在做一些決定時,可以提前告訴我,我能理解你的好意,但是有時候有心理準備會讓我覺得更踏實一些。”語氣很認真,也很溫柔。陸之眠深黑的眸子裏滿是對麵那人的倒影,他認真地點了點頭:“好。”被人全然信賴的感覺真好。“那……我先走了?”鬱斐一邊起身,一邊問道。“別走!”陸之眠看到他的動作,下意識便伸手按在了鬱斐搭在竹椅扶手處的手背上。溫暖的觸覺讓兩個人同時一愣,但誰也沒有移開自己的手。兩人雙手交疊處慢慢升溫,連時不時吹拂在臉上的微涼夜風也像是帶著對方的體溫,曖昧的氣氛逐漸籠罩了陽台上這並不大的空間……直到加熱的茶壺發出“滴滴”的提示音。鬱斐輕輕抽出了自己的手,視線落在不遠處的盆栽上,清了清嗓子:“咳,水開了。”“哦,好。”陸之眠這才回過神,用另一隻手提起茶壺倒了兩杯茶香四溢的紅茶,將其中一杯推至鬱斐的麵前,“紅茶暖身的。”像是想起什麽似的,陸之眠又急忙補上一句:“嚐嚐味道就行了,不然會影響睡眠。”鬱斐點了點頭,拿起桌上那隻紅陶製成的茶杯抿了一口。明明錫蘭紅茶應該是口感偏苦澀的茶種,鬱斐卻莫名覺得這杯茶格外的甘甜。雖然很不想破壞現在的美好氛圍,但是陸之眠想起剛剛鬱斐希望自己有事不要瞞著他的話,頓了頓還是開了口:“鬱斐,我有件事想告訴你。”作者有話要說:  魏泯:這文裏最慘的就是我了吧?王少:我不配擁有姓名?第62章 六十二隻貓厲君醒了。這個消息對於鬱斐來說不算好消息,當然也不算壞消息。然而陸之眠接下來的話卻不得不讓他凝起了心神“不久後我們應該就能拿到厲君手上厲明遠的把柄了,你……有什麽打算?”原本陸之眠是準備在拿到把柄後直接收拾厲明遠,把一切都處理完畢再告訴鬱斐,但是兩人剛剛的談話讓他明白,無論自己是不是好意,坦誠都是很重要的。鬱斐將茶杯放回桌子上,才開口道:“如果這些東西真的能證明厲明遠……害了我母親,我不會手軟的,他該得到他應得的懲罰。”對厲明遠仁慈就是對他母親的殘忍。“好,我明白了,”陸之眠神色凝重地點了點頭,“還有一件事,你當初的車禍我也查到一些眉目了。”“大卡車的司機原本在榕城有個情人,他們兩還有個兒子,在車禍發生後,情人和他們的兒子都憑空失蹤,前不久剛查到這兩人在蒙特利爾露了麵,而abyss的總部就在蒙特利爾。”“abyss?”鬱斐皺起了眉頭,有些迷茫地看著陸之眠,像是不懂自己的車禍怎麽就跟國外集團扯上關係了?陸之眠停頓了一下,緩緩開口:“你還記得厲君在回國前曾經生活了十八年的城市嗎?”是多倫多。“還有上次慈善拍賣會上abyss國內辦事處負責人曼德爾來找厲君以及厲君的反應,你應該還有印象吧?”當時厲君臉色的突變實在很詭異,鬱斐印象深刻。“其實一開始我就在查厲君和那個卡車司機之間的聯係,但是一無所獲,直到曼德爾突然出現在榕城,後來又和榕安達成了合作協議才讓我有了新的調查方向。”“abyss在北美的名聲一直不太好,他們行事手段霸道血腥,很多和他們作對的人後來都莫名其妙死於意外事故,”說到這裏陸之眠忍不住捏緊了手中的茶杯,“我想厲君應該是聽說過abyss的事跡,又在某種機緣巧合下結識了曼德爾,才有了後來的……車禍。”鬱斐雖然一直討厭這個便宜弟弟,但對他也一直停留在有些小心機但人並不壞的印象上,而剛剛陸之眠說的話簡直顛覆了他的三觀。他忍不住開口:“會不會弄錯了?我覺得我的車禍更有可能是厲明遠下的手吧……”畢竟他都能對自己相濡以沫的妻子動手,還有什麽不敢幹的呢?鬱斐越是這樣,陸之眠就越發憎恨那個還躺在病房裏的人:“不止是你,你忘了上次魏泯說的嗎?厲君他背上趴著一個摔得血肉模糊的女人,我派人調查了厲君從小到大的事情,尤其是身邊的一些自殺或者意外身亡的事件,能造成‘血肉模糊’結果的我隻查到了兩件”“一個是在厲君小學時,他的女同桌橫穿馬路不慎車禍身亡。”“而另一個則是,”陸之眠抬頭看了鬱斐一眼,接著說道,“厲君的母親在他成年那天跳樓身亡。”受到車禍調查結果衝擊的鬱斐一開始並沒能明白陸之眠的意思,直到他仔細地思考了三秒鍾……鬱斐的瞳孔猛地一縮,眼中的驚駭幾乎能把他淹沒:“你是說,厲君母親的意外是厲君……”後麵的話沒有說完,但是兩人都明白這個意思。……所以這些年自己身邊都是些什麽人麵獸心的怪物?!鬱斐胸口起伏不定,他伸出手拿起桌上已經變涼的茶水一飲而盡,指尖都有些控製不住的顫抖。陸之眠看出他情緒的不對勁,從桌椅上起身,走到了鬱斐的麵前,半蹲了下來,他握住鬱斐冒著冷汗的手,輕聲安慰:“沒事的,鬱斐,都過去了。”溫暖從指尖一路蔓延到了心髒的深處,鬱斐努力壓製內心恐懼的情緒,但是不行,他忍不住開口:“陸之眠,我害怕。”一想到從小陪伴著自己長大的父親居然是害了母親的凶手就害怕。一想到看著乖巧天真的弟弟處心積慮地謀劃了他的車禍就害怕。而且,連血脈相連的親人都能對他做出這樣的事……讓他以後還怎麽相信別人呢?所謂的父親和弟弟,卻拿著鋒利的沾著血的刀將他二十六年的人生劃得支離破碎,仿佛以前一切的美好都是假象。聽到鬱斐的話,陸之眠感覺自己的胸口泛起了密密麻麻的疼痛,他站起來,半彎著腰將鬱斐扣進自己的懷裏:“不怕,我在這裏。”熟悉的雪鬆冷香充斥在鬱斐的鼻尖,他閉上了眼睛,感覺自己就像是回到了不久前還是貓的日子裏,隻要待在陸之眠的懷裏就是安全的。他甚至有些後悔變回人了,是不是隻要他還是那隻小橘貓,就永遠不用麵對這些事情?“鬱斐,這不是你的錯,是他們貪心不足蛇吞象,就算你還是小橘貓,他們做過的事也不會有任何改變,隻有你變回來,我們才能讓他們為自己曾經做過的事情付出代價。”陸之眠的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嚴肅和凝重。原來恍惚間,鬱斐將自己心中所想說出了口。“真的……能讓他們付出代價嗎?”“能的,”陸之眠抱緊了鬱斐,用下巴在他的發頂上安慰地蹭了蹭,“厲君摔成高位截癱就是他的代價,不過,這一切才剛剛開始。”*醫院裏。下班前,主治醫生安德烈斯照常去icu病房巡視並記錄一下病人的情況。推開門,病房內一片靜謐,隻有監測生命體征的儀器發出著象征著一切正常的“嘀嘀”聲。安德烈斯醫生走到床邊,在監測儀上按了幾下調出了一組數據便寫到了記錄本上,他正打算轉身離開,卻聽到一個沙啞得如同被砂礫磨礪過的聲音“我……要見……陸,之,眠。”雖然心裏早有準備,但安德烈斯醫生還是被嚇得不清,十分真實地向後退了一步,差點撞上監測儀。他低頭一看,病床上的厲君已經睜開了眼睛,那道斜著貫穿了大半張臉的傷痕在此時陰暗的光線下看上去詭異又滲人。安德烈斯醫生麵上是顯而易見的驚訝:“厲先生您醒了?太好了!我這就去通知您的……”他的話音還未落,就被病床上的人打斷了。厲君陰著一雙眸子看著他:“我,知道,你是,陸之眠的人,你去告訴,他,我有筆,交易,跟他做。”因為聲帶受到了損傷,厲君已經無法再完整地說出一句話,每多說一個字,喉嚨裏就傳來令人難忍的疼痛。“……好,我馬上聯係陸總。”聽到這個回答厲君終於滿意地閉上了眼睛。厲明遠,咱們走著瞧。*“不是,那家夥要見你們,幹嘛把我也捎上啊?”魏泯幾乎是被按進車裏的,此時一頭霧水地看著坐在前排的陸之眠和鬱斐。鬱斐轉過頭:“想讓你幫我們確認一件事。”“什麽事?”“厲君身上趴著的那個女鬼是不是我們猜的那個人。”魏泯:“……”懂了,他就是個工具人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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