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識了黑檀之後,池杏還查閱過曆史上關於黑檀的事跡。當然,現在白巫師話事權比較重,對黑檀這種黑巫師的代表人物的記述可能有失公允。但板上釘釘的是,黑檀當年犯下的殺戒可不少。 前幾天,黑檀還問池杏信不信,他還可以將明塹完全轉化成黑化妖獸,控製明塹作殺戮機器。 池杏當時說了不信,但回頭想想黑檀那些事跡,心裏還是起了疙瘩。 黑檀替池杏修補了一下屏障,又說:“黑明塹的學習進度倒是很快,他的天賦比你高多了。” 池杏想起自己被嫌棄的三年,嘴角扯了扯,說:“嗯……確實……” 黑檀又道:“這個屏障估計也屏蔽不了多久……” “說起這個,我也準備搬走了。”池杏說道,“租住公寓到底是很不方便,地方小不說,周邊也是人多耳雜。” 黑檀道:“你早說要搬,我就不補這個屏障了。” 池杏笑笑,說:“也不是說搬就搬,還得穩個幾天。” 黑檀又問他要去哪兒住,池杏隻說了附近一個地方,黑檀點頭說好。又聊了一回,見氣氛不錯,池杏才提起:“那你呢?你有什麽打算?” 黑檀笑:“我的打算你不是很清楚?” 池杏想了想,說:“我知道,你要把江沅找回來。那之後呢?是要揚名立萬?還是隱居山林?” 黑檀隻說:“看沅沅怎麽想吧。” 池杏:得了,問了也是白問。 池杏轉了個彎兒,又問:“你和江沅多年夫妻了,你難道不清楚他的想法嗎?” 黑檀卻說:“沅沅和我不一樣。我的亡靈一直沒有散失,還被供養著,所以保存完好。但沅沅的妖靈……誰也不知發生了什麽,妖靈或許就在他的骸骨上依附著,或許飄蕩在人世間,又或許已經輪回了。誰也不能確保沅沅和從前一樣。” 池杏訝異:“原來你也不清楚江沅妖靈的下落……那你還費那麽大周章呢……” 黑檀淡淡一笑:“總得做點什麽吧。” 池杏心下一緊,頭次從黑檀總是雲淡風輕的笑容裏讀到一絲苦澀的意味。 隻是,黑檀那點點的脆弱很快又被他高傲的神情所掩蓋。他瞥了雪白的牆壁一眼,說:“你也該把接近白檀的事情提上日程了。明塹現在的功法火候差不多,你可以找機會帶他去象牙塔。” “怎麽去?”池杏問,“有地圖麽?” “給你地圖也不中用。”黑檀笑笑,“那裏可不是憑你們就可以擅闖的地方。” “我也沒打算擅闖……” 黑檀隻道:“所以讓你去接近白檀。讓他主動邀請你去。” 池杏心裏還是有些緊張:“白檀那麽厲害,黑明塹會不會……” “我會去幫你壓陣。”黑檀道,“你放心。” 池杏心想:……這我怎麽放心嘛…… 但是,池杏還是沒法拒絕黑檀的委托。因為黑檀這是“威逼利誘”的都上了。從利益上,黑檀教會了池杏和明塹高深功法,以前也算幫過池杏一回兩回。至於威逼嘛,那就是黑檀暗示,如果池杏不幫他,他就把明塹變黑以及池杏偷學黑巫術的事情抖落出去,倒是誰都討不了好。當然,黑檀知道池杏還是有些心氣的,沒把威脅的話說得太明白,最後總結的時候還是軟下態度賣了個慘,說自己與江沅天人永隔,過分殘酷。 池杏也知道,別人給個台階自己最好就趕緊下來。故而,池杏也裝作很感動地說:“這祖宗愛情故事使人潸然淚下。無論怎麽說,江沅都是我的祖宗啊。他的屍骨被褻瀆,我怎麽會不在意呢?您放心,這件事我一定替您辦到。” 黑檀滿意地離去。 池杏長籲一口氣,然後開始張羅退租、搬家的事情。 於是,兔猻就發現,池杏退掉了出租房,租了另一塊地方對,他租的不是房,是地。他租了一個山頭養貓。 別人是金屋藏嬌,他是綠山養貓。 當然,綠的也不隻是山。 還有兔猻心中最敬愛的長官大人。 兔猻心裏那叫一個著急啊,那叫一個上火啊,那叫一個憤怒啊……那叫一個多想把這個事情跟別人說說啊,吐露一下煩惱啊。 但是這長官家裏的事,他能跟誰說? 他連對著長官都不知該怎麽說! 隻能憋著了。 兔猻就這樣煩悶不了多久,失聯一個多月的白明塹就回歸了。 虎鯨君見白明塹果然搗毀了暗巫基地,大喜過望,拍著白明塹的肩膀誇獎他:“我果然沒有看錯貓!你就是一個好的!” 白明塹也沒說什麽。 虎鯨君知道白明塹不愛說話,便也不在意,又說:“回去把報告寫一寫,我馬上申請破格提升你的事情。” 說到這個,白明塹抿了抿唇,說:“報告的話……很多事情我記不太清。” “記不清?”虎鯨君很疑惑,“什麽意思?” 白明塹自述,在他進入暗巫森林不久後,意識就變得比較模糊。他根本不記得發生了什麽事,大概是昏過去了,等他清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在暗巫森林的一個洞穴裏。他離開洞穴,發現暗巫基地已經被破壞得差不多了,從痕跡和氣味上判斷,破壞基地的就是明塹本人。 虎鯨君也覺得很奇怪,忙請醫療隊替白明塹做一個精密檢查。但也沒檢查出來白明塹有什麽毛病要說有什麽不一樣的地方,那就是白明塹身上的武力、妖力指標爆炸性增長,又上了一個大台階。 虎鯨君著人檢查一番,發現暗巫森林裏有一些會致幻的毒氣,他便猜測,可能是明塹吸入了這些毒霧,所以才意識昏沉。作為凶獸的明塹盡管意識不清,但還是把基地給搗毀了。也得益於明塹妖力強大,所以身體逐漸產生抗毒性,最後就清醒過來了。 “不過,這件事情確實奇怪,你的報告不要這麽寫。免得上頭的人……尤其是巫師協會那邊找茬。”虎鯨君思忖一下,說,“你就直接編一個孤膽英雄獨闖基地的故事好了。” 明塹說:“我不會編。” 虎鯨君說:“讓兔猻編唄。” 明塹與虎鯨君報告過後,便去找兔猻,一來是讓他編一個孤膽英雄獨闖基地的報告,二來是問問他池杏有沒有什麽異常。 兔猻一聽說要編報告,就兩眼發黑:饒了我吧……我真的不想再寫報告啦!讓我寫報告不如殺了我! 然後,聽到明塹問他池杏的事情後,兔猻想:我還是去寫報告吧。 “怎麽了?”明塹看出兔猻臉色不佳,“是池杏那邊有什麽問題嗎?” 兔猻咽了咽:“情況吧,有點複雜……我口頭上說呢,不太清晰……” 明塹點點頭:“那你寫份報告吧。” 兔猻:……淦。 兔猻選擇了環保綠的封麵,給明塹出了一份有關池杏最近動態的報告。 為了表示自己沒有傾向性,也完全沒察覺出長官被戴了綠帽這種事情,兔猻的用詞非常謹慎。 比如,關於池杏買東西送小白臉,兔猻隻在報告裏貼上了購物記錄以及小白臉穿新衣服的照片。 比如,鄰居大媽的話兔猻都是引述:“根據該女士的說法:……/僅為其片麵之詞,目前暫無證據佐證”。 兔猻把報告寫好,以電子件的形式發給明塹,完全避免了當麵把綠色報告送給領導的尷尬。 做完這一切之後,兔猻攤在辦公椅上,想要來一口酒,卻想起自己還有兩份報告、一份總結、三份概述要寫。 夭壽。 明塹接收到郵件後,立即查看兔猻的報告。 作為“本世紀最有文化的大貓”,明塹閱讀速度極快,一目十行就看完了整篇報告。 閱讀完畢,他拿起手機,給兔猻打了一個電話。 兔猻那邊正準備下班,就接到了長官的電話,心下十分不安:“長官……?” “你的調查非常不縝密。”明塹一開口就批評。 “是……是……”兔猻心想:任何雄性發現這種事情,脾氣都是會特別大的。我可不要惹他。 “比如你隻有鄰居的說法,也知道那是片麵之詞……又比如購物記錄的實物都沒有查明白……” “是……是,還請長官指示。” “如果池杏與貓妖認識很久,那麽知道他們關係的人肯定不止一個鄰居。這邊你要再做做工作。而貓妖的身份你也沒有查出來。這一點也很奇怪。” 明塹的話很冷靜,邏輯分明,聽兔猻的耳裏,反而叫兔猻平靜了些。他挺怕長官雷霆之怒將他也劈了,現在看來,長官好像還是挺冷靜的? 兔猻靜心一想:也是啊,長官一向都是很冷靜的,沒什麽情緒。和外麵那些被踩了一下尾巴就嗚哇亂叫的貓都不一樣。 兔猻也跟著冷靜下來了,說:“貓妖的身份……確實,我確實沒查到他的信息。不過,如果他是從小隱居山林的妖類,或者說富家貴族豢養的貓兒突然化形,一時查不出來也是有的。這邊我會跟進的。” “這些都不急,可以慢慢查。但是有現成的證據你卻沒有理會。”明塹道。 “什麽現成的……?”兔猻愣了愣。 明塹說:“他搬家了。” “嗯……對……” “他們的生活垃圾,你是否有翻查?以及,他們搬家的話,扔掉的垃圾估計會更多,你看了嗎?” 兔猻驚了一下,立即回道:“是……是我的疏忽……” “下次注意。”明塹說完,把電話掛了。 聽著電話嘟的一聲被切斷,兔猻一臉呆滯:下次注意……?下次……?你媽的,還有下次? 按照軍部要求,明塹做完任務不能立即回家,而是先去軍部報告,打完報告才能離開,得到上司允許才可以接觸家人。 所以,明塹回來第二天才打電話給池杏,說自己打完報告回來了。 池杏的語氣很歡快:“好啊,那我回家找你?” 明塹不禁想道:池杏心裏真正承認的“家”,到底是哪裏? 事實上,池杏想的很簡單,哪裏有明塹,哪裏就是“家”。 現在明塹回酒店了,酒店就是家。 池杏拿著房卡打開酒店的門後,便見明塹站在落地玻璃窗旁邊,頗有幾分孤寂寥落。池杏隱約覺得明塹心裏不高興,卻拿不準是為什麽,仍蹦蹦跳跳地跑過去:“你回來了?” 明塹聞聲回頭,目光沉沉的落下,像是夜幕般低垂。 池杏驟然一怔,似乎從未見過這樣的明塹,野獸畏懼危險的本能蘇醒,他嘴裏的呼吸都緊住了。 明塹感到池杏的變化,緊繃的嘴角瞬時柔和幾分,低頭看了看池杏手裏拎的袋子:“這是什麽?” 池杏見明塹如常,心也鬆了鬆,笑著打開手裏的購物袋:“我給你買的新衣服啊!” “新衣服……”明塹看著池杏從購物袋裏拿出了一件一件的奢侈男裝,心中一緊,“下一件該不會是c牌子的褲子……” 池杏一驚:“你怎麽知道?”說完,池杏真從袋子裏拿出了一條c牌子的褲子。 在見池杏之前,明塹自虐式地反複翻看了兔猻的環保綠報告很多次。他記性好,裏頭的細節也已倒背如流了,其中就包括池杏的奢侈品男裝購物記錄。明塹一看購物記錄就知道那些衣服肯定不是給池杏自己買的,那不是池杏的尺寸。再說了,池杏平常穿得很簡單,生活也很簡樸,從不給自己買奢侈品。 然而,池杏的確購入了十件奢牌衣服,按照兔猻拍到的照片,其中有五件已經被那隻貓妖穿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