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棲睫毛抖了抖,眼睜睜看著火從衣服下擺衝了上來,他當即驚叫了一聲:“燙!好燙!父皇!好燙啊,好燙!!”皮膚灼痛,被捆在木架上的楚棲徒勞地扭動掙紮。周圍響起一陣山呼海嘯的叫好。“去死吧!”“燒的好!!!”“災星一死,咱們又可以過好日子咯!!”那燙,很快變成了疼,楚棲掙紮著想要翻身,卻依舊被死死綁在上麵。神君飛奔著衝出了小築,隔著雲霧翻滾的懸崖,便清楚地聽到了一陣又一陣的歡呼之聲,猶如在舉行著什麽盛大的歡慶典禮,帶著濃鬱的暢快與悠然。無妄也急急跟在他身側,側耳去聽,道:“今天到底是什麽日子?”他話音未落,忽聞那歡呼中傳來了一聲淒厲的慘叫。青水忽然渾身一軟,下一刻,神君已經一躍而起,淩空飛去。無妄也是臉色大變:“那是,什麽聲音……”後方急急奔出一個人,張子無嘶聲道:“是楚棲,楚棲在叫!”“我要殺了你們啊啊啊啊啊!”楚棲素來是會忍疼的,可這一刻,他實在是疼瘋了。不隻是□□,仿佛靈魂也在被燒灼著,一寸寸的被焚為灰燼。他像是火中的厲鬼,瘋狂地扭動著身體,滔天黑氣自火中升騰而起,漆黑的眸子裏布滿了瘋癲的殺意。他惡毒地詛咒著,聲音像是來自地獄的怨靈,陰森可怖:“你們都要死,全都要死!!!”“冥頑不靈。”皇後沈著臉,一把奪過身旁官兵手中的火把,直接朝他身上扔了過去。火把在空中豁然被一股強悍的力量掀了回來,呼嘯而至,正好落在皇後的發上。她當即尖叫了一聲,長發直接卷起,燒出糊味,頭冠落在地上,好在燃燒麵積不大,很快撲滅。她抬眼看去。白衣神君眸色陰鬱,素來清雅無暇的衣袍盡顯肅殺,凜冽如寒冬乍至。周圍寂寂無聲。於是那火焰盡熄的邢台之上,疼到不斷抽氣的少年,便分外顯眼。白靴落在漆黑的邢台上。高大的神明擋在了遍體鱗傷的少年麵前。手腕上被燒了半天的繩子驀然崩斷,楚棲渾身疼痛不堪,狼狽地朝前撲來。白靴朝他邁來,一隻手穩穩接住了他的身體。分明是那溫暖而熟悉的懷抱,楚棲卻在與他接觸的時候,疼的痛叫了一聲。撐在神君衣服上的手猝然彈起,留下一塊粘掉的皮肉。神君瞬間蹲下了身子,任由白袍鋪開在腳下黢黑的灰燼裏。楚棲跪在他麵前,雙手無助安放地支棱著,渾身抖個不停。他低低地喊:“阿娘,阿娘,阿娘……”“……是師父。”“師父,不要小七了。”白袍忽然落下一滴水漬,神君伸手,虛虛托著他燒傷的手,聲音啞的不成樣子:“要的。”“怎樣都要。”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寫的費眼睛,頭疼,就一更了先。推個火葬場預收,不出意外下本開:《偏執受想開了》專欄可見雲清辭是個管家夫,管的男人是當朝天子,管的家是一個國家。他偏執,強勢,善妒,仗著父親權傾朝野強行嫁做了天子的男後,手腕毒辣橫行後宮,天子十年如一日隻能宿在他的寢宮。直到有一天,天子抄了他的家,將他打入冷宮,父兄全部流放。大勢已去,雲清辭才知道他臥薪嚐膽十六年,一直都在等從自己手底下解放的這一刻。一朝重生,雲清辭回到了他耀武揚威的起點,和天子大婚的那一天。他不再逼迫天子同寢,不再仗責勾引天子的宮女,不再天子一有時間就黏糊糊貼上去,不再噓寒問暖,不再主動討好,不再輔助國事,也不再親手給他煲湯做衣……還尋了個良機,雙膝下跪,聲討自己年少不經事脅迫天子娶自己的罪責,末了磕頭:“臣罪無可恕,請陛下休書一封,此後天高水長,再不敢叨擾陛下。”結果,天子自己趕走了勾引的宮女,主動派人來求他做湯,一本正經地在他麵前穿破掉的衣服,黑著臉拒絕了他賜休書的請求,半夜偷偷摸進了他的寢宮,逐漸表現出克製的擺尾求寵狀態雲清辭:原來陛下也重生了。天子:……嗯,再愛我一次好不好?“對不起,這一世我想好好愛自己。”想開了受x從頭開始學愛攻感謝在2021-05-0420:57:23~2021-05-0518:41:2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梓軒、biubiubiu1個;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咩咩咩23瓶;一顆憂鬱的土豆20瓶;天黑請借鑒晚安10瓶;endfuir5瓶;o-orange1瓶;第42章 楚棲沒想過他會來。在他的想象中,阿娘死而複生,都比神君會來的幾率要大。他太疼了,燒傷的疼根本不同於其他的疼,甚至大過挖眼睛,那個疼不是一瞬間的,而是不停地,不斷地,隨著時間的增加,疼痛也在頻繁地增加。在能力不敵的時候,他習慣性地想要落荒而逃,但這一次,身體卻完全不聽使喚,被火燎傷的每一寸皮膚都在嘶喊著疼痛,叫他隻能無能地發著抖。神君虛虛地托著他,不敢觸碰:“師父帶你回家,好不好?”“好。”楚棲緩緩抬起了頭,他的記憶力非常好,視力也非常好,在這亮如白晝的火光下,可以清晰地將每一個人的臉收在眼底。他是真真正正睚眥必報的人,每次被欺負的時候,不會去想對方為什要欺負自己,他也不在乎他們為什麽欺負自己,既然被欺負了,那就找個機會欺負回來好了。同理,如果有人要殺自己,那就找個機會把他殺了,即便是一個團體也一樣。殺了就不會被欺負了。他被神君輕輕抱了起來,被抱的時候也是疼的,因為身上很多地方都被燒傷了,或紅或黑,連成一片。但神君抱的很溫柔,這讓他可以抽出來時間,去記住更多的人。很多人在神君降臨的那一刻便跪了下去,包括頭發焚燒的皇後與親自點火的天子。絕大多數的人是驚恐不解的,但楚棲發現,一樣有一些人,比如那個一開始為他說話的圓臉女孩,神情露出了淡淡的歡喜,似乎在慶幸他的劫後餘生。和不在乎為什麽會欺負自己一樣,他也不在乎為什麽有人不希望他死,他隻知道,有些人該死,有些人活著似乎也挺順眼。“神,神君……”天子的聲音帶著顫抖,楚棲歪著頭,看到他瑟瑟發抖的身體,他想,如果此刻父皇跪的是自己,怕的是自己,那定是十分快意的。“我以為經過屠宮事件之後,你會反思。”師父的聲音還是那麽好聽,“你為了你的王權,將旱魃之禍引到蕭妃身上,安撫萬民,本尊素來不問人事,知道的時候已經不可挽回,故按下不提。”師父,好像在為阿娘說話。當著那麽多人的麵,為阿娘說話了呀。楚棲仰起臉看他俊逸的下巴,神情意外,但不妨礙他眼神期待而讚許。“虎毒尚不食子,更何況你還是一國之君,萬民表率,竟能為了自己的王權接連使用相同的手段,一次對自己的女人,一次的對自己的孩子。”神君的聲音從沉痛到沉怒:“這便是你的行政手腕,你的治國之道麽?!”“若已無能到隻能犧牲婦孺才能管理好一個國家,南唐還要你這天子有何用?!”天幕陡然劃過一道驚雷,閃電比火光更亮,伴隨著他的斥責,滾滾擦過耳畔。所有皇室子弟皆臉色發青,天子更是幾欲暈厥:“是,是民眾鬧起,說楚棲危害神君,一定要朕出麵……”“身為天子既不耳聰又不目明,不能辨別是非真假……本尊真是高看你了。”雷鳴滾滾,楚棲抬頭,水桶粗的閃電直直劈了下來,正中不遠處的山頭。人群之中響起驚呼。“爾等愚民,膽敢傷及吾愛,即日起降雨十日,以示天懲。”伴隨著又一道閃電落下,白衣身影飄忽而起,語調蘊含赫赫神威,沉沉砸在每個人的心頭:“生死有命,好自為之。”暴雨說下便下,劈頭蓋臉地砸了下來,淋濕了無數人的衣袍。祭壇一片呼天搶地,哀求哭號。忽然不知誰喊了一聲:“神說他不配為君!!”“楚氏不配為王!”“他才是惹怒神君的那個人,殺了他!殺了他!殺了景帝!!!”民眾,官兵,王公貴族,紛紛亂作一團,在雨幕中上演了一場滑稽的鬧劇。楚棲窩在神君懷裏,呆呆看著他的臉,有些吃驚,有些迷茫,還有些陌生。不能理解的不隻是他一個人,無妄遠遠地圍觀了一切,速速跟了上來:“神君這是何意?您當真要推翻南唐麽?世間皇位更迭,勢必血流成河。”神君一言不發。無妄又道:“您方才隻需阻止他們便可,如今貿然插手人間之事,隻怕要對修為有損呐。”“仙長好意司方心領。”神君道:“我要先帶小七去看傷了。”青水急急跟上,他仍然處於極大的混沌之中,一顆心七上八下,完全不記得楚棲是什麽時候被帶出神殿的。楚棲被輕輕放在了床榻上,他又哆嗦了一下,臉上已經毫無血色,但眼神卻依舊清澈,像一麵鏡子,映著神君的臉。“別怕,我會治好你的,嗯?”楚棲點了點頭。神君的目光落在他的手上,那素來白皙的腕子被燒的通紅,因為方才有一塊皮肉黏在他衣袖上,腕子內側赫然已經露出了紅中帶粉的肉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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