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莊九析濕噠噠的坐在客廳裏,用一條大毛毯將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連腦袋都不例外,因為沉浸在方才發生的事情中,導致他的神情格外恍惚。 趙秘書將一件新衣服遞上來,歎了口氣,說:“去客房換上吧,別感冒了。” 少年抓住衣服,下一秒毛毯緩緩從身上滑落,他嚇了一跳,手忙腳亂的將自己裹好,這才餘魂未定的鬆了口氣。 還好還好。 確定頭頂的狐耳不會露出來,莊九析這才接過衣服,“謝謝趙哥。”他猶豫了一下,又忍不住問道:“趙哥,老……沈先生不會有事吧?” 他倒不是關心老王八死不死! 問題是,不能是因為對他過敏窒息而死吧? 趙津揉了揉眉心,歎氣道:“還好,發現的及時,應該不會有大礙。但是小莊,來之前我已經警告過你了,為什麽還要這麽做呢?” 他譴責的目光,像是在看一個胡鬧的熊孩子。 莊九析心虛的摸了摸鼻子。 他也不想的啊,鬼知道老王八會對他的毛過敏,而且還是對方自己把狐耳給激出來的! 可惜,這些不能和趙秘書說,那就隻能坐實熊孩子的身份了,於是他淡定的回了一句:“我這也是自保嘛。” 趙津:“……” 趙秘書被他熊的,眼前一黑差點氣暈過去。 莊九析厚著臉皮,小心翼翼的問:“趙哥,那他不會出事的話,我能不能回家了?” 趙秘書揉著眉心,遲疑道:“先生一時半會應該顧不上你了,你先回去……” 他話沒說完,臥室的門被推開,緊接著管家麵無表情的走出來,說:“先生醒了。” 管家:“先生說讓他進去。” 他指了指罪魁禍首。 趙津:“……” 莊九析:“……” 靠!跑不掉了! 莊九析翻了個白眼,裹著毯子慢吞吞的跟著管家走進去,一股消毒水的刺鼻氣味撲麵而來,他皺了皺眉,抬頭去看,就見一群身著白大褂的醫生在偌大的房間內忙來忙去,而那張柔軟的大床上此時則躺著一個男人。 沈雲棲坐在床上,身後靠著枕頭,手臂上打著點滴,那張薄情寡義的俊顏上扣著氧氣罩,模糊了他的麵容。 但是,莊九析卻還是隱約能感覺到一股灼熱的視線投過來。 快死了都不見消停的變態。 他在心裏罵了一聲,找了個位置坐下來,裹好自己,虎著臉問:“沈先生還有什麽事嗎?” 沈雲棲抬起一隻手,摘下臉上的氧氣罩,他的臉色蒼白,耳垂側卻泛著一片紅疹,平日裏那種妖異的豔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罕見的病弱美感。 他將額頭的碎發推到後麵去,露出一雙含笑的紫眸注視著莊九析,沙啞的嗓音揶揄道:“現在躺在床上無法動彈的是我,你何必急著走呢,還怕我對你做什麽嗎?” “先生,您的過敏症狀還沒完全褪去,不能摘下氧氣罩,而且要遠離過敏源,避免二次傷害。” 李醫生見他如此大膽妄為,連忙著急的製止道。 男人卻看都不看一眼醫護人員,他握著氧氣罩,懶懶的擺了擺手示意他們多事,漫不經心的道:“死不了,你們先出去吧,別在這裏礙眼了。” 沒看見,他的小莊都不自在了嗎? 李醫生被這位不怕死也不配合的病人氣的臉都黑了,偏偏都不敢和這瘋子大聲說話,他緊張的看看儀器上的數字,深吸一口氣,最後還是配合的走了出去。 在這裏,沒有人會違抗先生的命令。 哪怕他想死,大家也隻能配合。 這就是沈雲棲的威懾力與對手下人的掌控力。 很快,房間內的人走的一幹二淨,大門也被關上,臥室中再一次隻剩下兩個人。 沈雲棲坐直身體,將手裏的氧氣罩丟了出去,同時輕描淡寫的拔掉了手臂上的留置針,鮮血灑了出來,男人卻隻是拿出紙巾隨便擦了擦,看都不看一眼。 他掀開被子,起身下床。 “你要幹什麽!” 莊九析嚇了一跳,唰的後退兩步,他坐在沙發上,下意識的抱住懷裏的大尾巴,警惕的看著男人,一副炸毛的模樣大喊道:“你別過來啊!老王八你敢過來我就和你同歸於盡!” 說著,他舉起了推薦那毛絨蓬鬆火紅色的大尾巴,那尾巴上的毛全都炸起來了,而且豎的高高的,一副被當做武器的模樣威懾敵人。 沈雲棲走下床來,他的腰間裹著毛巾,踩著鞋,注視著少年這副姿勢,意味深長的評價道:“很漂亮。” 姿勢很澀情; 尾巴很漂亮。 莊九析愣了愣,低頭看看,才意識到這豎起來的大尾巴有點像不可描述的物體,頓時臉頰通紅,慌手忙腳將尾巴放下來藏起來。 再抬頭,卻見男人已經打開了衣櫃門。 他解開毛巾丟出去,露出修長的身體,肩寬腰細腿長,每一寸都是骨骼分明充滿力量,卻並不完美。 男人的後背上有一條長長的疤痕,深紫的顏色從脊椎向下蔓延至腰間,幾乎是丈量過的筆直,猙獰恐怖,觸目驚心。 莊九析想說的話卡在了嘴邊,整個人都愣住了,“你……” 他突然想到趙津曾經說過的那句話,他說,當年那場滅門之禍僅有年少的沈雲棲一人活了下來,被發現時,身體幾乎被斧頭劈成兩半,本不能存活,可他硬生生活了下來。 幾乎劈成兩半。 他本以為那是一種誇張的修辭手法,但是看到那條猙獰可怖的紫色疤痕時,莊九析卻突然相信了。 那時剛滿十七歲的沈雲棲,到底都經曆了什麽…… 簡直不敢想象。 沈雲棲拿起一件柔軟的浴袍穿在身上,他脖頸上的過敏痕跡尚未褪去,手腕上的傷口還在滲出滴滴血珠,男人卻毫不在意,神情仍舊平靜散漫,仿佛完全感受不到身體的損耗。 “你後背的傷……” 莊九析忍不住問:“就是他們說的,被斧頭劈的嗎?” 他說完就有些後悔了,擔心這個話題會激怒男人,連忙補充道:“我沒有惡意,隻是有些被震撼到了。” 沈雲棲拉開椅子坐在他的旁邊,竟毫不在意,隻懶洋洋的回答道:“你是說我死全家那次嗎,就是你想的那樣。” “……” 這勁爆的發言,讓莊九析直接被噎的無言以對。 沈雲棲撐著下頜,笑吟吟的看著他,說:“沒什麽不能說的,就算對別人不能說,對於已經知道我很多秘密的你而言,當然也是可以說的。” “除了這個話題,你還想問什麽嗎?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多麽溫柔纏綿的話語啊,帶著一股深情款款的意味,任誰被這種權勢滔天、喜怒無常的瘋子大佬如此特殊對待,都很難不動容。 但是莊九析可以。 從他斷定眼前的男人不是活菩薩,而是危險的老王八開始,莊九析就再也不受他的蠱惑了。 他虎著臉,直言直語的道:“我隻想知道,關於鬼哥和你們家的事情,你說過會給我全家福的!” 沈雲棲誠懇的說:“可是我們家沒有全家福,從來也沒拍過。” 莊九析起身就要走。 沈雲棲伸手去攔,“急什麽……” 莊九析直接一低頭,將毛絨絨的狐耳懟上去。 男人眼疾手快迅速避讓,這才避免了現場二次過敏的厄運。 他倒是不怕過敏,可是一過敏就會脫力,然後任由莊九析大搖大擺的離開,自然得不償失。 莊九析見狀,挑釁的朝他一笑,仿佛在說你來啊,現在看誰怕誰! 沈雲棲無奈的歎了口氣,頭一次反被製住,感受到那種對人無可奈何的受挫感,頓時好笑又好氣。 他吃了癟,隻能避其鋒芒,放下身段溫和的解釋:“別急,沒有全家福不代表我幫不上你。” 莊九析冷笑一聲,占據主導權,揚起下巴高傲的看著他,“繼續往下說。” 現在輪到他拿捏老王八了! 互聯網的不可說存在,整個商界令人聞風喪膽的瘋狗,如今被他拿捏的死死地! 他能不爽嗎? 沈雲棲坐了下來,露出無害的模樣,也不敢再故弄玄虛,隻能乖乖的解釋:“我可以和你講講沈家近代以來的家庭成員組合,雖然沒有照片,但也算有用吧?” “那你說說看,我聽聽有沒有用。” 莊九析也坐了下來。 沈雲棲講的很全麵,也很可怕。 他是先從莊園開始講的,榮深莊園的存在已有幾百年曆史,隻是近兩百年才落到沈家手裏,而在那之前就有所謂的詛咒存在。 不,不是詛咒,而是獻祭。 傳說莊園的地下埋著一位邪神,隻要有人自願獻祭,邪神就會庇佑莊園的主人,健康、富貴、權勢等等,都可以做到。 但是,每一任都會有反噬,所以誰也住不長。 直到沈家入住。 莊九析聽到這裏,好奇的問:“沈家是發現了解決的辦法嗎?” “當然不是,” 沈雲棲慢悠悠的說:“沈家是發現比起獻祭外人更有效率的辦法了,就是讓自家的嫡係血脈去做獻祭,效果會更好,得到的也更多。” “沈家是最會做買賣的商人,發現這一點後自然穩賺不賠,讓嫡係多生孩子,然後從小培養洗腦,隔三差五扔出去獻祭一個,豈不是妙哉?” 莊九析:“……”艸,這邏輯也是絕了! 然後,就聽沈雲棲輕描淡寫的列出一連串的獻祭名單,都是他有記憶起親眼所見的犧牲品,每一個人每一個名字,分毫不差。 他在說,莊九析就拿出手機拚命地記,到最後一個名字說完,整個記事本上的文字竟已經滿滿當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