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撓了撓頭,艱難的說:“你等他情緒好轉一下再去親近他不就好了嗎,現在拒絕男人的親近不代表以後也會拒絕,想開點吧。” 但是厲鬼先生想不開。 男人的神情晦暗不清,他突然看向供台,紫眸閃爍忽明忽暗,而後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伸出手去,指尖抵在了紙片上。 - 莊九析洗了個澡,順帶漱口,這才穿著浴袍慢吞吞的走出來,然後整個人直挺挺的躺在床上不想動了。 心累。 自從來到這裏以後,好像整個人生都出現了大轉彎。 先是什麽窮神血脈、長出狐狸耳朵,撞鬼,後來又是遇到老王八這種心機深沉狡詐狠毒的變態,還在戲院被莫名其妙的調戲,甚至是還要和老王八鬥智鬥勇,來尋找鬼哥的生前。 所有的事疊在一起,也不到三個月而已。 世界觀都被顛覆了。 當然,也不是沒有好事。 他開始直播擁有了自己的粉絲,名氣漸漸增加,連載的漫畫大熱,憑借自己的努力賺到了很多錢。 想到這裏,莊九析拿出手機看了看上麵的餘額,直播打賞與住在鬼屋的報酬,再加上連載漫畫的收入加在一起,已經有將近六十萬的巨款。 小窮比的眼睛都亮了起來。 如果不是還要幫鬼哥查這些東西,他恨不能立刻搬離這裏,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住下來,過上世外桃源的幸福生活! 唔……不行,還是要知恩圖報,不能不管鬼哥。 莊九析這麽想著,突然感覺耳朵有些癢,他側了側頭,餘光一掃,驚訝的發現枕邊不知何時多了一張巴掌大小的紙片人。 小黑袍嚴肅的繃著一張包子臉,靜靜地坐在枕頭上,不知已經來了多久。 “鬼、鬼哥?”莊九析驚訝不已,倒是沒有像對鬼影那樣排斥,他伸出手指戳了戳小黑袍,臉上漸漸泛起一抹笑意,說:“你是在用這種方式哄我開心嗎?” 小黑袍慢吞吞的打開這隻作惡的手指,說:“隻是過來看看,你躺好,睡覺,不要吵。” “可我還是不開心,”莊九析低下頭,喪裏喪氣的說:“我以前從來沒想過會被男人這麽輕薄,整個三觀都被顛覆了,我現在感覺男人好變態啊。” “你也是男人。” “不,我隻想做一隻混吃等死的小狐狸。” 莊九析委屈巴巴的說:“我覺得這件事給我留下了嚴重的心理陰影,感覺接吻這種美好的事情都變成了一種掠奪和征服,一點都不美好。” 厲鬼先生沉默了一會,說:“不,接吻應該是兩個相愛的人交流感情的一種方式,不止是愛人之間,還可以是親人,家人。” “就像你的父母、兄弟姐妹,也會親吻你,這都是傳遞愛的方式。” “可是我的父母從來也沒親過我,”莊九析轉頭看向小黑袍,試探著問道:“鬼哥,你能親親我嗎?” 被調戲的小黑袍身體一僵,緊接著便一股熱氣從臉頰向四周蔓延,小黑袍秒變小紅袍。 紅的都要熟透了。 “鬼哥……?” “……可以。”小黑袍幹巴巴的回應,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他的眼睛直勾勾的望向前方,表情僵硬的像木塊,隻有這樣才能勉強維持住亂跳的心髒,不作出什麽丟人的舉動來。 他深吸一口氣,勉強讓自己冷靜了一些,轉過頭看向莊九析,像是在沙漠中瀕死的旅人終於看到了水源、在黑暗中無盡輪回的人看到了曙光。 他枯燥的日日夜夜,也終於等來了那個小傻子的回應。 厲鬼先生的臉頰慢慢柔和下來,紫眸專注著注視著莊九析,輕聲的重複了一遍:“可以。” 小崽子喜逐顏開,興高采烈的提議:“那你能附身到我老婆身上,再親我嗎,我想看看自己還是不是直男!” 哢嚓! 厲鬼先生溫柔的表情逐漸龜裂,然後碎了一地。 小紅袍又一次變成了小黑袍,身後還是陰風陣陣。 他陰沉著一張臉,說:“你又買露娜的手辦了?” “沒有,但是我偷偷畫了露娜的畫像!” 莊九析從床頭櫃裏拿出一張巴掌大的紙張,遞過去,眨巴著大眼睛小心翼翼的問:“可以嗎?鬼哥。” 小黑袍:“……” “不可以就算了。”小崽子蔫頭耷腦的放棄了。 “……可以。”小黑袍咬牙切齒的吐出兩個字,自己做露娜的“替身”,總比讓這個小崽子出去和別人接吻要好的多。 他伸出手指,抵在露娜的畫像上麵,伴隨著空間內一陣波動,光芒大盛。 很快,小黑袍輕飄飄的落在床上,沒有了氣息。 而一個身著紫裙、一頭墨發的“露娜”紙片人活了過來。 巴掌大小的“露娜”對自己的新身體格外不適應,美麗的容顏繃的死死地,不見任何表情,他同手同腳的走了兩步,臉色漆黑的可怕。 下一秒,就被莊九析捧到了手心裏。 “好可愛!” 莊九析的眼都亮了,湊上前去仔細觀察靈動的露娜紙片人,情不自禁的讚歎:“老婆,你太可愛了 !” 吧唧。 他情不自禁的主動親了上去。 這個吻如羽毛般輕柔,不含有任何情色的意味,隻是單純的在傳遞自己的喜愛。 厲鬼先生整個人都石化了。 風情萬種的女裝大佬紙片人,直愣愣的僵在莊九析的掌心裏,動也不動,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前方,像是沒有靈智的木頭。 “這就是強吻的感覺嗎,好爽啊,我宣布我的心理陰影結束了!” 莊九析關上了等,然後高高興興的將紙片人放在自己的枕頭邊,自己也順勢躺了下來,與他麵對著麵,燦然一笑:“老婆,晚安。” 他閉上了眼睛,幸福的進入了夢鄉。 不知過了多久,小紫袍“露娜”才回過神來,他僵硬的看著小崽子滿足的睡顏,嘴唇動了動,然後試探著……試探著……蔓延上前,主動親了親莊九析的臉頰。 一觸即分。 純情的小紫袍再一次變成了小紅袍。 厲鬼先生繃著臉,嘶啞的嗓音都變得輕飄飄的起來,“……晚安。” 一人一鬼,第一次睡到了一張床上。 - 莊九析做了一個夢。 他能明顯感覺到自己在做夢,四周都是灰蒙蒙的一片,唯獨眼前是一扇陳舊的玉門。 這明顯就是後院的大門。 就在這時,他突然感覺到身後出現動靜,少年警惕的回頭,卻看見了高高瘦瘦的鬼影,“鬼哥?” “嗯,”厲鬼先生上前,站在他的身邊,淡淡的提醒:“應該還是那個沈雲棲的記憶夢境。” 這熟練的模樣,明顯是第n次進入別人的夢境了。 莊九析頗為好奇:“是你拉我進來的嗎?” “應該是你跟著我進來的,”厲鬼先生伸出手,從容且自然的拉住他,推開大門,向裏走去。 後院很大,大的誇張。 到處都是假山閣樓,後方還有熱氣騰騰的溫泉。 他們漫無目的的走了很久,看到了一處佛堂,遠遠地便嗅到檀香的氣息。 莊九析聞了聞,說:“我見到沈雲棲時,也曾經在他的衣服上聞到過這股氣味。” 厲鬼先生淡淡的說:“以後離他遠點,等我能出去以後再處理掉他。” 他的語氣都平靜,卻帶著一股不容忽視的殺意。 莊九析縮了縮鼻子,嘟囔道:“也不用殺人,打個半死就行。” 兩人正說著,就瞧見一個少年從假山後走出來。 那少年看起來十七八歲,黑發紫眸,模樣俊美,臉上帶著笑意,從容的走進佛堂。 莊九析震了一下,下意識的看向旁邊的厲鬼先生。 兩個人長得很像,近乎一模一樣的五官,唯獨氣質天差地別。 是鬼哥?還是沈雲棲? 氣質很像沈雲棲,但是就算是親戚,這五官與鬼哥也未免太像了一些,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除非,他們是親父子、兄弟那種近親。 兩個人立刻跟進去,卻見佛堂中並未供奉佛像,而是密密麻麻的牌位,上麵的名字赫然都是他曾從沈雲棲口中聽到過的,這應當便是那些被獻祭的沈家人。 就在這時,裏屋傳來說話的聲音。 一位少女正跪在軟墊上麵抹著眼淚,抬起頭,同樣是黑發紫眸,模樣與少年有著七八分的相似,哽咽著說: “雲棲,我剛剛聽到父親和大伯說話了,他們覺得二叔他們畢竟是旁係血脈,獻祭的效果還是不夠好,如果想要拿下臨城那塊地,最好是從自己的嫡係血脈入手。” “大伯一直覺得我們是賤種,不配繼承家業,還勸說爸爸等我們死後,再多生幾個正統血脈的孩子……” 沈雲棲卻很冷靜,他說:“姐姐,爸爸的嫡係血脈不就還剩你和我嗎?你想先死呢,還是後死? 少女哆嗦了一下,哭著說:“阿弟,我不想先死也不想後死,我想活的久一點!” “那你還等什麽,先下手為強啊。” 沈雲棲輕笑了一聲,將一把小巧的手術刀遞給了少女,輕描淡寫的說: “先殺了他,再殺了大伯,沈家不就隻剩下你我做主了嗎,到時候你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再也不用擔驚受怕了。” 少女顯然已經不是第一次受到慫恿了,這一次麵對自己要死的絕境,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過了手術刀,說:“可是我們沒有下手的機會啊,如果正麵動手,肯定殺不死他們……” “有機會的。” 十七歲的沈雲棲站起身來,從佛堂後麵的架子中拿出一個錦盒,他打開,從中拿起薄薄的一層動物毛,先是在手中攥了攥,然後從容的塞入了口中,一點點咀嚼著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