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刷完畢,陶知放下了手裏的工具,細心地為她吹幹。女人轉過身來,摸了摸他的腦袋:“為了這樣的結局,你一定受了很多苦吧。”陶知早已淚流滿麵。女人提示道:“其實你剛剛開槍的話,這場圖靈測試就可以結束了。”“我知道,但是我不想。”陶知擁抱了這個自己曾經殺死的女人,“因為這裏不是現實,隻是一場美夢罷了,媽媽。”溫柔的手拍撫在他的背上,像一首哄睡的歌謠。幾朵榴花落在了石桌上。霍玉笙從張惟心的背後捂住了他的眼睛。像是早就預料到了她的行動,張惟心絲毫不感到驚訝:“怎麽還是這一招?”霍玉笙說:“要怪就怪這裏的程序設定吧,非要安排這個場景,那我隻能配合它咯。”張惟心笑得胸腔震動:“所以我的存在更沒有必要了吧,你已經通過了測試。”霍玉笙收回手,抽出了腰後的雁翎刀,一刀劈碎了石桌。她說:“機不可失,來,咱倆過過招。”張惟心站起來,原本正常的手臂和雙腿,經過霍玉笙記憶裏的數據更新,轉變成了如今的智械器官:“我不再是原來的我了。”“巧了,我也不是了。”“……”張惟心沒動。霍玉笙嫌他磨嘰,用刀背拍拍他的臉,激將道:“膽小鬼,同門切磋而已,怕成這樣?”拗不過她,張惟心無奈搖頭,擺出了霍家拳法的起手式。“這就對了。”霍玉笙也擺好架勢,“什麽招都能使,異能也可以,智械力量也可以,你不是在意這些嗎?我們就放開了比比,看看誰更厲害。”“好。”張惟心率先出拳。霍玉笙揉身而上。刀光與拳影來回交錯,迸發出金屬相撞的聲音。張惟心不再刻意控製自己的智械能量,霍玉笙也不對自己的異能藏著掖著。對著臉打!對著頭劈!兩人酣暢淋漓地幹了一架。最後被各自使出的同門招式拍到了地上,兩敗俱傷。石榴花落了一地。躺在那棵樹下,霍玉笙氣喘籲籲,汗水和傷口流出的血液滑入土裏,成了的消失無蹤的數據。她看著樹葉間的一隻蟬,開懷大笑:“什麽狗屁進化!什麽狗屁智械!都是粑粑!”張惟心平靜地躺著,他的一切又變回了原本的樣子。他笑著說:“師父說得對,武學之道,本來就是很簡單的事情,是我想得太多。”霍玉笙抹了把汗:“師兄,我會救你回家的。我們要在現實世界裏,重新比試一次。”張惟心笑而不語。那隻孤獨的蟬停在花上,翅膀震動著發出噪鳴。越來越響,越來越響。多彩而閃爍的街燈投射在地上,把積下的雨水染成了不同的色塊。徐嘉默默地跟著那個少年,離開了那條不堪的街道。他看著他,一步步成長為了了不起的異能者。麵前的背影突然如鏡麵般破碎,無數道裂紋切割了他的記憶。徐嘉苦笑:“有必要嗎?一場圖靈測試而已,用得著對我這麽不客氣嗎?”氣溫是零下16度。場景轉變成了三大科技公司的地下冰庫。徐嘉早就習慣了這個溫度。他熟稔地打開那口白色的棺材,愛慕地看著那具支離破碎的屍身。抱起那個人的頭顱,把他擁在懷裏,白霜因為他的體溫而化了了一些,細密的水珠附著在經年不腐的皮膚上。徐嘉撫摸著那個腦後的縫合口,傾訴道:“我們明明相識得那麽早,可單戀真是令人悲傷啊。司空,你這一生,有認真地喜歡過什麽人嗎?”當然,那個頭顱是不會回答他的。徐嘉抬起頭,看著上方的虛空,笑著問:“你喜歡他嗎?”蒙橋推了推眼鏡,放下蒙不重的身體。他說:“我畢生都在研究智械社會學,這點小伎倆,就不用在我麵前顯擺了。”記憶場景迅速溶解,轉變為無數0和1組成的數據流。蒙橋對它們說:“或許我追尋的道路並不能通向真正的未來,但是蒙不重的存在,讓我看到了希望。現代文明的邊界,你應當比我看得更加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