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無論苗桂花等人如何勸說打罵,唐玉惠就跟吃了秤砣鐵了心一樣。


    唐文風也是沒想到,這個一直溫溫柔柔的四姐會這麽偏激。


    為了不被人笑話。寧願壓上自己下半生。


    “我這是造了什麽孽,生出她這個討債的!”把女兒罵跑後,苗桂花又是心疼又是生氣。


    唐成河也動了氣:“她要嫁就嫁,以後是生是死都和我們沒關係!”


    苗桂花打他:“亂說什麽呢你!”


    唐成河悶頭抽煙,眼角的紋路都仿佛多了幾條。


    唐文風抹了把臉,努力安慰二老:“往好處想,至少不用擔心曹家會對四姐不好,也不用擔心生不出兒子和婆家吵起來。”


    苗桂花白他一眼:“就你看的開。”她嫌棄的揮揮手,“出去出去,礙眼。”


    唐文風無奈,轉身出去了。


    唐文宗下班拉過他走到角落,低頭問:“我聽見什麽嫁不嫁的,還有什麽笑話。你們在說什麽?為什麽四姐哭了?”


    “你不知道的好。”唐文風讓他別多問。


    唐文祖喪氣:“好嘛好嘛,我知道我不聰明,你們什麽都不告訴我,就瞞著我一個。”


    “不是不告訴你,這事真不好說。”唐文風轉移話題,“我準備在縣裏盤一間鋪子,到時候你和大哥二哥他們一起去縣裏,多看看多學學,以後自己當老板。”


    特別容易被轉移注意力的唐文祖果然不再追問:“我行嗎?”


    “行不行試了才知道。”唐文風道:“反正你得把算賬學會。”


    唐文祖用力點頭:“好!”


    轉眼到了開學的日子。


    家裏為著唐玉惠的親事,氛圍一直不大好。大人們沒個笑臉,慣會看人臉色的孩子們也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惹來生氣挨罵。


    離開這天,唐文風特地和苗桂花聊了聊,讓她看開一點,大不了以後四姐過得不好,他們再把人接回來。反正也不愁嫁。


    苗桂花又哭又笑,罵他烏鴉嘴。還沒成親就想著他四姐和離。


    唐文風笑著挨了罵,輕輕抱了下苗桂花。


    苗桂花先是驚了下,隨後笑罵他這麽大了還膩膩歪歪。


    看她總算是露出笑模樣,唐文風放了心,坐著騾車去了縣城。


    早一些到寢舍的崔鴻看見他,背過於鯉和潘容,拉著他去了露台:“你回去說了嗎?你家裏什麽反應?”


    唐文風:“還能有什麽反應,我爹娘差點氣瘋了。”


    崔鴻拍拍他:“沒事,我給你找個更好的姐夫。”


    唐文風瞄他一眼:“不用了,我四姐不需要。”


    崔鴻大驚失色:“不會吧,你四姐這就要看破紅塵了?”


    “瞎想什麽呢。”唐文風沒好氣道:“你才看破紅塵。”


    “那是你自己說的,你四姐不需要了。”


    “她執意要嫁。”


    崔鴻傻眼:“為什麽?”


    唐文風歎氣:“她怕丟人,被人閑話。”


    崔鴻不解:“被人笑話能有一輩子重要?”


    “你是沒見過村裏那些長舌婦,說起閑話來,能把活人都說死了。”唐文風不想再說這事,轉身進去了。


    換作是他,誰要敢當著他麵說三道四,他定要打上門去。罵不過還打不過嗎?他家人那麽多。


    可是唐玉惠鐵了心要嫁,不歡而散後,不吃不喝把自己關在屋裏一整天。苗桂花和唐成河哪舍得看她這麽糟蹋自己的身體。


    嘴上罵的再凶,放再多狠話。說到底也是心疼她。


    強不過她,最後也隻能是他們做爹娘的讓步。


    “糟心死了!”


    唐文風見過背包往床上一扔,半死不活倒在床上。


    “你這包袱......”於鯉拎起他的背包,翻來覆去看了看,眼睛亮了,“這個好用!上哪兒做的?”


    唐文風眼珠子往上瞟:“我托我大嫂做的。”他實在受夠了打結的包袱,太不方便了。


    過年後看徐香草閑著,就讓她幫忙做了個帶蓋的背包。


    衣服疊好往裏一塞,將包口的繩子一拉打個結,再把包蓋扣上,怎麽蹦怎麽跳都不用擔心包裏的東西會掉出來。


    於鯉把包蓋上的木頭做的紐扣打開,摸了摸包口打結的繩子,對唐文風說:“你下次回去讓你大嫂幫我做個唄,做個和你這個一樣的。我給工錢。”


    “行。”雖然做法簡單,可也沒道理讓他大嫂做白工。


    “我也要!”潘容湊過來。


    “還有我!”崔鴻道:“我給你一匹布帶回去,我要換個顏色。”


    於鯉和潘容對視一眼,又低頭看唐文風:“那我們也換個顏色。”


    唐文風有氣無力:“行行行,都行!”他舉起一隻手,豎起兩根手指頭,“一個背包二十文的工錢,謝謝惠顧。”


    不一會兒,六十枚銅板拍在他腦袋邊。


    *****


    年後的第一次旬假,唐文風沒回去。


    這是走之前就和家裏說好的。


    他在城裏轉了許久,總算是找到一個滿意的鋪子。


    隻有一層,但是帶個後院,後院不大,有兩間屋子,可以用來住人。最為重要的是,院子角落還有一口井。平日裏吃水洗用非常方便。


    而且這個鋪子位置也不錯。


    在城北,位於兩條街道的分岔口。左邊街道是賣糧油米麵等,右邊是賣果脯肉幹等。不是趕集的時候都挺熱鬧,不缺人。


    “這鋪子挺好的,怎麽沒租出去?”唐文風問。他可是看得清楚,這左右兩邊的鋪子都開著門。證明都租出去了。


    牙人正要編一番話哄騙他,就看見梁大少爺徑直走了過來。


    “你在這兒做什麽?”梁連拿扇子敲了下背對著他的唐文風。


    唐文風轉過身,叫了聲梁少:“我想租個鋪子做點小買賣。”


    梁連看了看麵前的鋪子:“你想租這個鋪子?”


    唐文風點頭:“瞧著還成。”


    梁連道:“的確瞧著還成。可我還是建議你換一個。”


    牙人哭喪著臉。咋就遇上這位爺了呢!他在心裏偷偷嘟囔,壞人生意真該天打雷劈!


    “為何?”


    “這個鋪子風水不好。誰開誰倒閉。”


    唐文風驚:“這麽邪乎?”


    梁連點頭。


    唐文風轉頭看牙人:“你聽見了,你這鋪子風水不好。”


    在牙人和梁連都以為他下一句是“我不租了”的時候,就聽唐文風興奮地問。


    “租金折半如何?”


    梁連:“???”


    牙人:“!!!”


    反應過來的牙人生怕他後悔:“折半折半折半!”房主那邊交代的,隻要能租出去就行,租金多少都不管。如果可以賣出去那就更好了。畢竟不吉利,不想擱在手裏。


    牙人樂的齜出牙花兒,有些迫不及待:“咱這就去簽字?”


    唐文風一揮手:“走!”


    “喂,你耳朵是不是有毛病,我說的你沒聽見?”梁連大惑不解。


    唐文風眨眨眼:“沒毛病,我聽見了啊。”


    “那你還租?”


    “我不信邪。”


    梁連:“......到時候賠了錢別哭。”


    唐文風黑線:“你當我是小孩兒?”


    見他這麽不識趣,梁連重重哼了一聲,一甩袖帶著兩個下人走了。


    原本這個地段的鋪子得十八兩一個月,但是因為風水不好的名聲,後來還見了血光,瘸了倆,租金是一降再降,如今是九兩銀子一個月。折半後是四兩五錢。


    唐文風準備簽字的時候多嘴問了句:“這鋪子賣嗎?”


    牙人雙眼一亮:“賣的,您要買嗎?隻要一百二十兩。”


    “這麽貴?”唐文風搖搖頭。


    牙人急了:“您先別簽,先別簽。房主住的不遠,我們去問問,看看能不能少點。”這要是賣出去了,他能拿不少牙錢。


    唐文風想了想:“行。”這鋪子租的始終不如買的好。萬一以後他生意好了,房主不租給他了,他還得再找鋪子,麻煩。倒不如買下來,一勞永逸。


    那房主住的確實不遠,走過去隻花了小半個時辰。


    在聽聞唐文風要買那個鋪子後,他就跟扔燙手山芋一樣,不等唐文風講價,直接降到了一百兩。


    唐文風:“......”


    看房主這麽爽快,他都有點心虛了。這鋪子別是真的有什麽懸乎事吧?


    畢竟他都能重活一世。


    但一想到過了這村兒很可能就沒有這店了。唐文風咬咬牙,還是硬著頭皮簽了。


    默默掏出懷裏的銀票,換回了一張薄薄的房契。


    鵝絨枕頭方子從崔鴻那兒得來的三百兩,一轉眼就花了三分之一出去了。


    等唐玉惠結親,又要花出去三分之一。


    嘖,賺錢迫在眉睫啊!


    唐文風給鋪子換了兩把新鎖,搖頭歎氣地往書院走。


    剛走到書院門口,就看見一個熟悉的人蹲在邊上。


    “唐文風!”


    魯瘋子興奮地朝他跑過來,努力壓抑著,瞪著一雙發光的眼睛對他說:“你的自行車我做出來了!”


    唐文風也激動:“花了多少?”如果沒有超過一百兩,他就......


    魯瘋子掰著手指頭算了算,報出一個數:“大概是一百八十多兩。”


    唐文風:“......我能退貨嗎?”


    魯瘋子瞬間變臉:“不能。”他做出來的東西怎麽可以被人退貨,那豈不是砸他的招牌!


    唐文風欲哭無淚。


    錢啊,錢!他需要多多的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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