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城等外賣小哥走後,朝捧著冰闊樂的班顧一伸手:“給我一枚。”“你也喜歡?”班顧吃驚,蹙了蹙眉,懊惱萬分,早知陸城喜歡古金幣,就多帶一些出來,把身上剩下二三十枚舊金幣一股腦放陸城手心,“你可以去我地宮自己拿。”陸城走到路燈下,仔細看舊金幣的紋路。比起班顧古墓裏的那堆陪葬品,這枚金幣的工藝,相對粗糙,上麵有些奇怪的線刻,不像幣值,應該是鑄來祭祀用的:“還記得它們的用處嗎?”“不知道,我有好多。”班顧說。陸城拿走了一枚,將其它的還給班顧。班顧滿臉的受傷。“……”陸城隻好說,“我要用時再問你。”班顧這才高興起來,他心情好,也不抗拒去特物處了。大晚上的,特物處一燈火通明,祝宵等人全在亂糟糟的辦公室開會,臨時拉了個書寫板,上麵貼滿了這段時間發生的異常案件。祝宵看到他們,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天老爺,終於又有苦力上門了:“老陸,小白骨,來來來,快進來。原伽,原伽,快,給他們倒杯。”班顧被陸城摁在椅子上,竭力降低存在感,他直覺祝宵似乎心情不好,身上那種令他不安的氣息更濃重了。“來來來,小白骨,說說你遇到的事?怎麽樣?沒事了吧?看你活蹦亂跳的,小臉蛋粉白紅潤的,比活人氣色還好,九成應該沒事。”班顧頭上冒出一縷鬼氣,話都讓祝宵一人說完了,他還說什麽。“樂年的那個公關,有你們的手筆?” 陸城問。“是啊。 ”祝宵點頭,“勉強遮掩一下。”原伽倒了兩杯水過來,看著班顧手裏的大杯闊樂:“你不會骨質疏鬆嗎?”受到驚嚇的班顧一口氣喝了小半杯肥宅水,溜了一眼書寫板,咦了一聲,飄過去取下其中一張照片:“k記的小男孩。”他們一起開心地看了骨頭舞。“原來那枚舊金幣是你給的?”祝宵恍然,“小家夥運氣真不錯啊,遇到你撿回了一條命,他差一點就被鋼管砸死了。”陸城看著書寫板上貼得密密麻麻的照片:“情況這麽嚴重?”“十分嚴重,這還隻是冰山一角。陳亞男的事,小白骨打過電話給我,遲了一步。”祝宵自責。幾乎是一夜之間,各種異常的案件翻了一倍,還不能把特物處在外出差的人給叫回來,各地開花。他拉出一張地圖,指指上麵釘著的圖釘,敲了敲,“就是這麽糟。非常時期,你倆就算臨時工,也得幹活。”陸城點了下頭,又說:“班顧不行。”祝宵不幹了:“欸,沒這道理,小白骨是主力軍。”“如果班顧成了‘惡’會怎麽樣?”陸城問。原伽看向班顧:“你長出了心髒?”班顧往陸城身後藏了藏,叼著吸管,探出一雙眼睛看著原伽。脆薄如紙的原伽嚴肅得有點可怕啊。“不死之骨?”第30章 “化骨複生,便是‘不死之骨。’班顧生前,肯定遭受過非人的苦難,天道對他懷有虧欠,既然他沒有在無字墓裏魂飛魄散,反倒白骨化玉,還長出了心髒了,捱過了所有的折磨和意外,現在天道要補償他。”原伽著著班顧,說出的話就像被放在厚厚的書本裏夾成了標本,十年八年後再從書頁上撕下來,透著古舊的不懷好意。班顧有點茫然,他知道原伽在說他,就是說的話有些驚悚,讓他覺得和自己毫無關係。“亡者歸來,天道許他,可以大開殺戒。”所以,班顧要是想殺人,在天道法則之中,是天經地義的事,他可以為所欲為。哪天就算他為“惡”,把殺人當成吃飯喝水,天道照樣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會在事後跟他算總賬。畢竟,這是複仇。原伽審視著班顧:“你的死,肯定極為慘烈。”慘到複仇時可以無差別地屠戮。班顧更加茫然了,他……失憶了啊,他連自己的名字都差點忘了,生前的事更是忘得精光。好半天,祝宵咳嗽一聲,對有些呆滯的班顧說:“小白骨,天道法則這種東西吧,其實跟廁紙差不離,你看,現在好多地方都用智能馬桶,衝洗烘幹一條龍,都用不上它。”“別說胡說八道。”原伽皺眉。“怎麽就胡說八道了?”祝宵不服氣道,“本來就是,天道法則玄之又玄,不靠譜的很,別有事沒事往上靠,不然,早晚會被坑死的。”“天道法則是什麽?”班顧懵懵地問。他連自己死了多久都不知道,又怎麽知道天道法則?“你就當它是個屁好了。”祝宵攤手,“根本不用理會。你看現在神妖鬼怪式微,說是天道的關係,破壞平衡了嘛,我看盡扯蛋,明明神妖鬼怪不思進取,人類勤勞致富發展高科技的關係。是吧,一群天生靠變異的老思想,跟不上時代的步伐,苟且在那自欺欺人,被淘汰那是理所當然。跟天道沒半毛錢的關係都沒有。 ”原伽奇怪地看了眼祝宵:“那你……”祝宵叼著煙,撇著眉眼:“老子是因為法則的關係嗎?老子那是因為生而善良,做錯了事,心裏過意不去。”班顧聽得一頭霧水,這麽說來天道法則什麽的,好像和他半點關係都沒有?反正他把自己的事給忘光了,生活充滿了樸實無華的快樂,有肥宅水,還有香薰陸城,根本就沒想過殺人。原伽看班顧懵圈的模樣,說:“班顧,你不要聽祝宵的胡扯,世間還是有法則的。就跟人界有法律法規一樣,整個世界也有自己的法則,以此來維係秩序製約。我也不知道天道到底是什麽,但是,比起諸神時期,至少現在更加和平、適合生存……”“你跟小白骨講這些有什麽用?一來,他不懂;二來他是法則之外。”祝宵將腿架到桌子上,有些暴躁晃了晃,然後將臉一臉,凶巴巴地威脅,“小白骨,記住了,不許幹壞事,不然,我一把火把你燒成骨灰。”“……”班顧躲在陸城身後,忍了忍,沒忍住,鬼氣四溢,吼道,“我什麽都沒幹,你憑什麽燒我?”“我這不是提前通知嗎?免得你說我這人說翻臉就翻臉。你不幹壞事,大家還是好同事,我還給你發工資,你要是幹壞事,別怪我不講情麵。到時大家就是你死我活的陌生人。”班顧氣糊塗了,拿出一枚金幣對準祝宵的腦門就扔了過去。祝宵伸手撈過,放在指縫間翻玩,小白骨似乎很有些家底啊,金幣說扔就扔的,再來一些他也不介意的。班顧陰沉沉地盯著祝宵,半晌,飄過去把金幣給拿了回來。祝宵幹咳一聲,咕噥:“還挺小氣的。”一直沉默的陸城忽然笑了一了,他的臉色古怪,沉澱著讓人捉摸不透的迷離,像是不敢置信,像是受到了愚弄,又像是沙漠行人看到觸手可及之處的一捧混濁滿是泥沙的髒水,既渴望又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