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城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醒來時,他的懷裏抱著班顧的骸骨,臉頰豐滿,唇角微翹,像是沉浸在一個美夢之中。他伸出手,將他有點亂了長發往後攏了一下,輕喚一聲:“班顧。”班顧慢慢睜開眼,半支起身,定定地看著他,眼尾掃出一抹魅惑的風情,然後,重又伏下身,在他耳邊輕聲喊:“陸城,你知道了我是怎麽死的嗎?”“……”陸城一頓,說,“知道了。”“是不是死得很慘?”陸城喉中發緊:“是。”班顧嘴角彎起一抹奇異的笑:“他們每個人都欠了我。”陸城舉起一隻手臂,微微隔開倆人的距離,鷹隼一樣目光沒放過班顧臉上任何一處細微的表情。“嗬……陸城。”班顧伸手撫著他的臉頰,輕聲問道,“你願不願意留下來陪我,我很疼,很冷,很孤獨。”陸城還是沒有說話。“你不願意?”班顧滿臉哀傷的模樣,“你不願意陪我?你想離開我?你想結婚?你想生小孩,你不想要和我在一起?”“我們在一起過?”陸城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聲音。班顧頭一歪:“啊?住一起不就是在一起嗎?”他穿得好好的斂服不知道為什麽左肩滑下了一大塊,露出細白的肩膀,“你不想對我負責?”“負責?”班顧嗬了一口氣,將枕畔的血玉彼岸花別在他領口,目光卻盯著陸城的雙唇,吐出字帶著無邊的風月:“真迷人。”陸城微低了下頭,看著那朵血玉彼岸花,下一秒,班顧已經整個人貼了過來,吻住了他的唇,一點笨拙,一點青澀,微涼的唇碾麿出灼熱的火花,燒得人喘不過氣,陸城動了動,班顧的一隻手停留在他的喉頸,一寸長的指甲刀鋒一樣對著他的頸動脈。“……”陸城暗暗歎口氣,想:自己也許真的是個禽獸。罵完自己反客為主,攬住班顧吻了回去。班顧似乎傻在了那,遲緩得不知道應該怎麽樣回應 ,兩隻眼睛跟河豚似得睜得溜圓,驀得跟拔了插頭一般,整個腦袋一歪,“嗵”得一聲砸在陸城胸口。陸城隻覺得整個人被砸得發悶,活跟有什麽東西壓在那似得,適應了一陣暈炫,睜開眼定定神,他還是在石棺中,班顧仍舊趴在他的胸口,但身上穿著卻是白t恤牛仔褲,頭發海藻似得散開來,亂七八糟得鋪在棺中。陸城偏了下頭,這回玉枕邊沒有血玉彼岸花,想了想,在旁邊又翻了翻,翻出幾張卡片,好像是什麽膨化食品裏吃出來的。“班顧?”陸城試探地叫了一聲。班顧將眼皮掀開一點點縫隙,當沒聽到,嚴絲合縫地貼在他身上,圈著他的手還稍微緊了緊。“別裝睡。”班顧遺憾地撇下嘴,還是沒有起來的打算:“陸城,你知道我是怎麽死的了嗎?”“……”陸城摸了下他的腦袋,“知道了。”“肯定很慘吧,我死得這麽慘,我要求以後要睡你的床。”陸城哭笑不得:“這裏麵有什麽邏輯關係嗎?”“沒有。”班顧搖頭,耍賴,“我不管,我要睡你的臥室,我要把我的東西全搬你臥室去。”“ 班顧,你不想知道自己怎麽死的?”陸城忍著發疼的心口問道。“不想。”班顧毫不猶豫地搖頭,“生前的事,都不知道過了多少年,不重要了。嘿嘿,知道了也沒什麽用。”陸城疼痛的心口狠狠地添上了一抹令人鼻子發堵的酸,情不自禁地將班顧緊緊抱在懷裏。班顧呆了半秒,然後雀躍地用力回抱,活像要把自己嵌進去似得,想起什麽,精準地找到藏在陸城口袋裏的小指骨,往石棺外麵一扔,再飛速地移動棺蓋,將自己和陸城關在了裏麵。石棺中頓時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陸城忍不住慶幸自己沒什麽幽閉症,想想班顧在這裏困了千年,不由心疼,將人又抱緊了一些。班顧其實沒大搞懂陸城為什麽要抱自己的,但,有便宜不占那就是王八蛋,鬼怪嘛,都是趁你病要你命,又貪又卑鄙的:“我可以跟你一塊睡嗎?”陸城鬆開一隻手,摸到棺蓋內壁深深淺淺的抓痕,呼吸一窒,壓根說不出拒絕的話:“好。”這麽輕易就答應了?班顧怔驚了,然後跟著伸手摸了摸棺蓋,摸到自己在棺中醒來後用指甲刮出痕跡,明白過來了。陸城這是心疼他。“我那時醒來一個人,又無聊,找不到事做,還出不來。”班顧可憐兮兮地,“我想把我的遊戲機也搬進去,陸城,你的臥室有顯示屏嗎?”陸城的一部情緒還停留在班顧那段血腥的往事,被班顧這麽無厘頭一鬧,悶笑幾聲:“別說話,這樣抱一會。”班顧轉了一下眼珠,決定先把滿肚子的疑問先拋到一邊去,他喜歡陸城抱著自己,眼下賴在陸城的懷裏才是最重要的,除非天塌下來……不對,天塌下來也不管,反正他們在地底。擁抱總是令人沉醉的,陸城半天才想起:“原司?”“在前殿。”班顧閉著眼,“暈倒了,沒死。”陸城掙紮了一會,決定讓原司在外麵繼續暈上一段時間。第52章 原司,一個未生先死,寄居在弟弟體內,被無數陰氣怨氣喂大,有望成長為鬼王的厲鬼,邪惡、陰毒、隨時隨地想毀滅世界,然後他老天一個惡作劇,愣是塞給他奶媽的技能樹,一路升級上去,也就驅逐惡靈有點傷殺力,剩下的全他媽是輔助技。他一個鬼王後備役,暈了三天兩夜,被一人一白骨精扛麻袋一樣從古墓中扛出來,扔在特物處祝宵的狗窩中。現在他還要給一隻骷髏狗聚魂。原司猩紅著眼,想把姓班的、姓陸的、姓祝的,一個一個全都結果掉,挫骨揚灰、魂飛魄散的那一種。班顧躲在陸城身後,探出一個腦袋,慫兮兮地說:“你要是不把小白招回來,我就讓你成為我的傀儡。”原司狠狠地瞪了班顧一眼,媽的,語氣慫,內容卻是十足十的威脅,掃一眼陸城,一對睡在棺材裏的狗男男。不甘不願地從祝宵那抱過小白:“這麽醜的狗,隻剩骨頭架子,招回來有屁用?”再左右看了看,“誰給它弄的,招回來之後,這隻狗可能會因為自己太醜羞愧得重新魂飛魄散。不如送它早點投胎,轉世做一隻好看點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