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一個吃了人的人,已經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鬼。班顧趴在陸城的肩頭,有點糾結,他知道陸城是故意不讓他看的,被這麽保護著,還是很開心的,開心的同時,又有點好奇自己前世到底有多慘。跟那些愛看鬼片又怕得要死的恐怖片愛好者似得,明知自己接受不了,卻又有一種自虐式的求知欲。“陸城……”、陸城出聲,轉移他的注意力:“你覺得這個小國的王與子民為什麽會認為吃了魚婦會得長生?”班顧呆了呆,對,永生有違天道法則,永生之法那更是虛渺的傳說。小國的王與子民為什麽會認為魚婦能使人長生?是那時流行著這種傳說,還是他們從哪裏得到“秘聞”,又或者,是有人欺騙了他們?班顧一時想不明白,這個王和他的子民,行事顯得那麽不合常理,他們畏懼生死,便想通過手段得到長生,然後就去捕食了魚婦,再然後,他們就吃了它?還是舉國共享。這太過瘋狂,太違背常理了。一個人瘋也就算了,從上到下一起瘋,實在是太過不可思議。除非,他們有依據,他們深信魚婦能讓人生,這個依據不是憑空猜想的,而是他們親眼目睹過的。他們看過神跡,他們的身邊上演過避開生死的不可能事件。那個不可能,就是他們王子,他們的祭司,得神子的垂憐,跳出人間苦難。班顧吞了一口唾沫,如果那個祭司就是他?“可我……死了。”死得不能再死,皮肉都爛光了。班顧伸出手,露出白玉般指骨,“看,一點肉都沒有。”陸城瞄了一眼他的指骨,揪心地疼,是,一點肉沒有,是因為你入葬時隻有白骨,身上的肉,哪怕一點都被刮除去盡。“啊……”班顧動著指骨一頓,“一般人死了就死,而我……變成白骨。”這麽算下來,也是另類的長生?哈哈哈,應該也不算吧。陸城沒接話,某種意義上來說,班顧確實不死。那個神子到底賦予了班顧什麽東西?陰燈幽幽地發著淡藍光,一道墓門乍然出現在墓道的盡頭,這道門看上去光潔玉白、瑩潤有光,一把剛才的簡樸粗糙。“陸城,你說這扇門上有沒有感光的顏料?”班顧摸摸墓門,問道。也許上麵又隱藏著一幅畫。“不重要。”陸城看著墓門一邊一個魚婦的雕像,用力按了一下,沉重的墓門咯啦作響,緩緩上升,升到一半,機括發出悶嘈的響聲,估計內部有什麽地方已經損壞,墓門卡在半高處。陸城和班顧隻好彎腰鑽進去,這間墓室一反前麵逼仄,陰燈的幽藍中,一間頂高寬敞的墓室出現在他們的麵前,墓室方方正正,中間四根石柱,圍出一個高台,高台上擺著一個方鼎,和班顧的墓中如出一轍的人麵紋鼎。隻是,這個人麵紋鼎上的四張人臉,五官俱全,表情鮮明生動,喜就是喜,悲就是悲,不像班顧地宮裏的那一隻,又詭異又怪異。他們還看到了居寅,拿著一個手電筒,蹲在人麵紋鼎前,神神叨叨,嘴裏念念有詞,跟著魔了一樣。“居老師。”陸城讓班顧把陰燈收起來,不鹹不淡地出聲招呼。居寅被他們嚇了一跳,然後指著鼎:“陸總,這可是重要文物,拿出去,震驚整個考古界,你看上麵的人臉,這線條,這風格,東周西周?來啊,你們倆快過來看看。”陸城沒有過去,問:“居老師是怎麽找到古墓的?”居寅的注意力完全在人麵紋鼎上:“無意踩了空掉進來的。”班顧眉毛一抬,撒謊,這裏明顯隻有一個入口,除了他們進來的墓道,再沒發現別的通道,居寅怎麽有臉說自己是踩空進來的。“這麽巧。”陸城也不戳破,反幫著掩飾,“大概是掉到盜洞裏了。”隻是,他的語氣裏充滿了嘲諷。居寅臉皮也厚,愣是當沒聽懂,還點了點頭,:“陸總,小顧,快來看看這重大發現。”陸城站在黑暗中:“居老師不好奇,我和班顧為什麽會出現在古墓裏。”居寅總算站起身,打著手電筒照了他們一下,濃重的陰影幾乎要將他的五官吞沒,然後,居寅揚起一抹笑:“這些都不重要,哈,我隻是一個有點途徑,又好奇神秘事件的小說作者,為了得到靈感,不擇手段。陸總不用這麽戒備,我們可以合作的。”“是嗎?”居寅笑得更加真誠了:“沒到一定的層次,還真不能見識陸總的才能,唉,可惜我隻是個寫小說的,請不起陸總替我看風水。不過,勉強也算有所耳聞。陸總和於家有交集的事,我也知道一點點,哈哈,他們家小於總染了怪病,我想,陸總來亢莊,可能跟小於總的病有點關係吧。”“居老師的消息很靈通。”陸城譏誚。居寅好脾氣地笑:“陸總,不看看這個鼎?”他也不在意陸城的態度冷漠,“你看這個鼎是什麽年代的?”陸城反問:“很多鼎裏都刻有銘文,會記錄重要事紀或墓主生平要事。”班顧伏在陸城耳邊用隻有兩個人能聽到聲音小聲說:“這個鼎有點怪。”“怎麽怪?”“沒有一點靈氣,好像也沒啥作用。”班顧盯著人麵紋鼎,沒有絲毫的牽動,這是一件毫無靈氣的舊物,沒有寄托任何的哀思悼念,它做出來好像就是為了放進一座空墓裏,造它的人完全冷漠,放進墓裏時也不帶一點的不舍。人麵紋鼎高度幾乎到了居寅的胸口,他用手電照著內部,費了老鼻子勁探身去看,半天才用一種既不確定又有些過度興奮的語氣說:“好像是一幅地圖?”“地圖?”班顧有點好奇,從陸城背上一躍而下,扒在鼎邊往裏看,內壁有一幅十分隨意的地圖,山川河流,“這有什麽用?”居寅搖了搖頭,將手電筒塞給班顧,自己去摸相機,對著地圖就是一陣猛拍,等查看效果時,驚得臉都白了,所有的照片全都扭曲成一團,形成可怕的圖像,居寅差點把相機整個都扔了出去。搞了惡作劇的班顧笑眯眯的,吐出的話卻完全是恐怖片台詞:“這個墓裏說不定有鬼,不讓你拍照。”居寅半天才鎮定下來:“沒事,有陸總在,應該不至於見死不救吧?”陸城過來看了眼人麵紋鼎內部的奇怪地圖,說:“我很貴,你確定要我出手?”居寅笑得難看了:“除死天下無大事,錢可以再賺,命隻有一條,隻要陸總肯,什麽價錢我都願意支付。”他看一眼班顧,“小顧有總在娛樂圈發展,我賣出了不少影視版權,挑一個演員的權力還是有的。”“這就不勞居老師費心了。”他完全有能力讓班顧在娛樂圈隨心所欲。“哈哈,說得也是。”陸城取出紙筆將地圖仔細地畫出來,沒有錯過一點的符號線條,連各種線條形狀都臨摹得幾乎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