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剛剛比兩人快了一步的司機已經走到車尾,此時驚駭的麵色慘白,不知是看到了什麽東西,竟然雙腿一軟,一屁股跌坐在地,一邊慘叫一邊在地上掙紮挪動著想跑。“怎麽了,你看見什麽……”擠在前麵的暴躁小夥兒被慘叫聲嚇了一跳,剛想問問,隻是他話音未落,就看見原本癱在地上的司機剛要起身,卻猛地摔了一個跟頭,小腿不知被什麽東西一把攥住,整個人撲在地上被徑直往車輪處拖過去。“這什麽鬼東西!”眼見一個膀大腰圓的成年人,就跟拖個小雞仔似的被不明物體輕易拖走,剛剛還耀武揚威的小夥子一下子就沒了膽氣,一點也不敢繼續待下去,慘叫一聲扭頭就跑,竟然昏頭昏腦的越過身邊的公交車,沒命的往車前的道路跑去,一心想要離開鬼地方。方才被擠到後麵的玄翊一驚,擔心這人再遇上什麽不幹淨的東西,頓時喝道:“回來,別亂跑……”隻是那小夥子被嚇壞了,跑得飛快,玄翊回首一抓,沒能阻止那人,隻能看著那小夥子的身影沒頭蒼蠅似的消失在前方的道路上。玄翊沒有去追他,現在情況緊急,他隻能先挑離他近、不作死的人救。待在車上的乘客們,原本就已經是人心惶惶,此時被車外的兩聲慘叫更是嚇得膽戰心驚,有幾個人壯著膽子想要探頭望望,就聽到車外玄翊一聲清喝:“坐在座位上,不要下車。”車上的乘客又把頭縮了回去,玄翊此時已是疾奔至後車尾,一眼便望見司機正悄無聲息的趴在地上,雙眼翻白,顯然已經被嚇昏過去,但是他倒在地上的身體卻被一點一點的拖走,此時下半截身子已經被拖到了車底下。在普通人看不見的地方,車輪下正碾著一灘泥濘的血肉,司機倒在那攤暗紅之中,一隻被軋斷的手臂在地上蠕動著,緊緊地抓著司機的小腿,正往車輪子底下拉扯。另外一隻沾著血的殘肢斷手,正牢牢的抓著汽車的後車輪,阻止汽車的離開,難怪方才司機在車上無論怎麽踩油門,都隻能車輪打滑。“原來是在找替死鬼……”玄翊一邊說道,一邊一個箭步衝上前,右手一把攥著司機的衣領,想要將他從車下拉出來。這東西應該是葬送在車輪下的枉死鬼,因為出了車禍丟了性命,不能順利的轉世投胎,又對來來往往開車的司機含有恨意,便有意拖活人下來替死。之前這枉死鬼應該就是盯上了車裏麵魂魄最脆弱的嬰兒,在被他打攪之後,才將目標換成了開車的司機。此時,這隻斷手隻要將司機給拖到車底下,另外抓著車輪的那隻手再輕輕一推,這司機就會被車輪活生生的碾死,重現斷手主人當日的死法,無辜替死,而這隻枉死鬼便可重新投胎。“冤有頭債有主,這司機並非害你致死之人……”玄翊緊緊抓著昏迷的司機,一雙眼眸盯著附在小腿上的斷手,語氣冷靜的說道。隻是那抓著司機的斷手仍不肯放棄,依舊撕扯著,試圖將人往車輪底下拖。“不聽勸!”玄翊眸色一冷,連語氣都沉了下去,身旁雖然沒有攜帶多餘的法器,但左手卻掐了一個道門月君訣,直指車底下的殘肢。左手五指平伸,五指的指尖朝上,除了無名指外,其他四指的指尖向手腕內部彎曲,便是月君訣的手印訣。運動無名指的第一個關節,念誦月君神咒,便可運入太陰真氣,調和陰陽之氣,驅邪斬怪。此時正是深夜,不見日光,手捏道門月君手印訣最為適合。但是玄翊並沒有口誦月君神咒,反而清聲誦道:“敕敕洋洋,日出東方,吾賜靈符,普掃不祥……”驅邪煞咒,路遇邪神煞鬼,更適合此咒。他剛剛念了這麽兩句,就見原本還死死抓著司機的斷手忽地一顫,十指竟然不斷的發著抖,幾乎要握不住司機的小腿。玄翊微微一詫,顯然眼前這個枉死鬼的道行並不如他之前以為的那樣高深,於是便繼續念道:“…口吐山脈之火,符飛門攝之光,提怪遍天逢曆世,破瘟用歲吃金剛,降伏妖魔死者,化為吉祥……”最後一句還未念完,隻見那一灘肉泥卻是小小的慘叫一聲,兩隻斷手將司機和車輪猛地一丟,與肉泥卷裹在一起朝著道路前方拚命的蠕動著,顯然是連一首驅邪煞咒都抗不下來,想要開溜。“想跑?”玄翊喝道。他猛地站起身,將自己肩上那條一直被人忽視的麻袋一掀,朝著那攤想要逃跑的爛肉一罩,手腕一抖,縫在麻袋內側的八卦圖案微微一亮,竟是瞬間將那堆肉泥牢牢封在原地。被封住的肉泥還想掙動,玄翊已是眼疾手快,三下五除二將那條麻袋疊了起來,封的更為牢靠,就像一個小包裹似的拎在他的手中。感謝他爺爺的強迫症,除了觀裏麵的法器之外,還要將家裏所有日常所用的布袋、木箱、瓶瓶罐罐都印上太極八卦的圖案,想不到他此次出門隨手拿來裝冬筍的一條麻袋,也能暫代法器一用,拿來捉這種沒什麽道行的小鬼正合適。玄翊再次俯下身,把司機將近二百斤的肥胖身軀從車輪底下拖出來,查探到他靈台與魂魄無礙,應該隻是被嚇昏過去之後,方才輕輕鬆了一口氣。雖然他從小跟著家裏麵修習道術,但是長大後卻誌不在降妖捉鬼一事,所以實戰經驗較少,此次事發突然,無人傷亡便是最好的。思及此處,玄翊突然想到了剛才溜得飛快的那個暴躁小夥兒,貌似到現在都還沒回來,也不知是成功跑了還是怎麽了。差點把這人給忘了……他揉著眉心,頭疼的歎了口氣。這條路不太幹淨,那小夥子亂跑出去之後,就算沒遇到點其它什麽孤魂野鬼,但是大半夜的,孤零零一個人在荒郊野嶺的大馬路上瞎跑,也不安全。這時,剛才被嚇昏過去的司機口鼻間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哼了幾聲掙動起來,顯然終於清醒過來。“我、我剛才好像看見一堆人手人頭…在我眼前活蹦亂跳,然後我就眼前一黑……”剛剛睜眼,司機就一臉恍惚的說道:“做夢吧……”玄翊彎腰把他扶起來,見他不大記得剛才的一幕,便順著他說:“沒事,剛才你走到後麵,沒看清東西,慘叫一聲腳底一滑,摔暈過去了。”“是、是嗎……”司機甩了甩頭,終於漸漸回過神來,轉頭望望四周,並沒有發現什麽人頭人手,終於鬆了口氣,當真以為自己剛才看錯了眼。司機心裏的那口氣還沒完全鬆下來來,突然又發現他們好像少了一個人:“等等,剛剛那脾氣挺暴的小夥子呢?”“剛才他見你摔昏過去,以為出了什麽事,被嚇得頭也不回的跑了,沒回車上。”玄翊把司機扶上客車:“師傅您先歇歇,我到前麵找找他去。”“哎呀,這半夜三更荒郊野外的在外麵瞎跑什麽,沒幫上忙淨添亂不說,不怕撞上鬼那也怕撞上車啊!”車上的司機抱怨道,重新打開了客車的車燈,又對玄翊說道:“你往前找找,要是沒看見人就自己先回來,晚上要是遇見開夜車的人,路上不安全”。玄翊一邊答應,一邊下了車,順著小夥兒剛才逃跑的道路往前走了幾十米遠,轉過了前麵那道彎,經過車牌,隻見眼前的夜色越來越濃,身後車燈的光亮漸漸黯淡消失。突然,他停下了腳步。前麵不遠處,有個模糊的人影,直挺挺的立在馬路當中。這道人影絕不是剛才逃走的那個小夥子,玄翊清楚的知道。這人影不像普通人,但也不像是鬼物那種死氣沉沉的感覺,從這人身上偶爾泄露出來幾絲氣息來看,這條人影更像是……“你是……”“你不是……”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兩人同時開口,兩道聲音響起,玄翊與對麵那道人影俱是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