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樣開奇哥?”


    一直在外麵旁聽的小關和其他隊長都不清楚李震都寫了什麽。


    “看看吧,給了幾個地址。”


    這幾個地址,是他隱晦告訴李震,李震仔細寫下來的。


    “南郊碼頭,五號公共貨倉,是帶走馮老七吉祥貨倉裏武器藥品兩個人的住處。”


    “法租界的這個位置,說是李默的秘密躲藏地點。”


    “女子學院男職工宿舍北牆外圍下,藏有電台。”


    小關看著這些信息,有點懵圈。


    “這,這是李震吐出來的?”問話的是跟李震平時關係比較不錯的一個隊長,之前還私下說過李震的好話,現在臉色鐵青。


    “你們分工吧,幾乎是三個方向。看看收獲怎麽樣。”鄭開奇打著哈欠。


    “看看時間,已經是淩晨兩點多了,李震說要休息,明早想吃叉燒包,我安排。”


    一個隊長笑道:“如果真能在女子學院那邊拿到電台,別說叉燒包,我割肉給他做都行。”


    這可是大功勞啊。


    幾人紛紛離開。


    這些資料裏,除了那兩個死去青皮的住處能撿點武器外,電台早被拿走,李默的住址也是真的,不過是跟阿狸同居前的住址。留了些沒用的東西。


    說實話這些東西對李震立功來說毫無用處,最大的作用就是落實李震的共黨身份。


    小呂死時,李默路遇巡邏隊,激戰後,活著的巡邏隊員發現他就是李默。


    德川少佐已經再次給法租界施壓,要求巡捕房大力搜捕共黨赤賊李默。


    老關適時出現,眾人紛紛喊署長。


    “也就是說,李震承認,李默是他的下屬?”


    鄭開奇搖搖頭:“沒說,隻是寫了這張紙。其他的一概不說。我估摸著,都是姓李,有沒有別的可能,他們是兄弟還是什麽的。兩人功夫都不錯,師兄弟也有可能吧。”


    一個隊長點點頭:“當初李震賣妻求榮這事我們都不齒,現在看來,他很有可能是受了刺激後加入地下黨的。他們的那個師傅,就是他老丈人,拳腳功夫還是挺厲害的。”


    眾人紛紛點頭。估計是師兄弟關係了。


    “去吧,回來後連夜開會。”


    “鄭開奇留下。”老關被孫子扶著,三人到了他辦公室。


    “開奇,這裏沒有旁人,我問你,你跟李震都說了什麽?”


    老關開場直白,小關泡了花茶,鄭開奇不愛,找了包綠茶出來,自己泡上。


    老關笑眯眯的,眼神裏滿是審視。


    鄭開奇在幾次大是大非麵前站在他這邊不假,但不代表他這個飽經世事的老狐狸沒有考慮他的身份。


    一般的警署就是個擺設,維持治安,輔助日本人的管理,就可以。


    這年頭,坑蒙拐騙很少管,富家的事情多操心。


    不過老關是誰,看得出楚老二對鄭開奇又滿意又提防的樣子,連那個頭發絲都是心眼的德川少佐都知道鄭開奇,鄭開奇都敢在他麵前該說說該玩玩。


    他能簡單?


    日軍煌煌侵略,一路橫推。眼看著廣州和武漢這來大城市都快沒了,國民政府那討饒的模樣,共產黨又那麽點力量。


    軍人都不行,老百姓哪裏抬得起頭?


    日本人來之前,他就認識李震,是個雄心勃勃混跡國民黨官場的人。現在呢?賣妻求榮,整天唯日本人馬首是瞻。


    國家都沒活氣了,民族都快斷代了,個人,老百姓,能有什麽脊梁骨?


    戰場上,十個日本人能攆一個團跑的團團轉,市井中,一個日本兵就敢在烏泱泱的人群裏肆意欺辱婦人而無人應聲。


    敢冒頭的,早在淞滬會戰裏就都死幹淨了。沒死的,都是有家有口沒有了那口氣的。


    日本人在南郊燒殺掠奪九天九夜,成了多少男人的噩夢?女人的忌日?


    即使他這個早就想好了投誠的老油子,好幾次,也恨不得拿出槍來,跟日本人拚了算了。


    對得起這方熱土,這裏有他喜歡的風景,有他喜歡的家人。


    可是呢?又如何?


    再硬的男人也彎了脊梁,再貞的女人也成了婊子。


    哎,這世道,又有多少完美之人?


    他鄭開奇,受不了女童被欺辱就暴打日本人,往好了說,鄭開奇是個爺們,有骨頭,這樣的人現在肯定不是所謂“忍辱負重”的地下黨,但以後,肯定會成為某些人要發展的人。


    他鄭開奇,就是給自己招惹了麻煩。


    如果鄭開奇以後在行動隊裏能夠平步青雲,他老關肯定會好好給他打好關係,不代表他真的會給他多少權限或者好意。


    交給小關就可以。


    他現在對李震的審訊經過比較好奇。


    假裝一個共黨去調被抓共黨的口供,這事聽著新鮮,但難度可不低。


    鄭開奇挖了挖鼻孔,喝了口綠茶,笑了:“老爺子,您還沒想明白啊。我哪懂什麽暗號啊,我就是明白告訴他,我能救他,不過他得稍微吐點內幕。”


    “這就能行?”老關嗬嗬了。


    “其實我感覺啊,小關說的那些,李震都聽進去了。現在的局勢,不是一個兩個地下黨能影響到什麽的,我告訴他,活命最要緊,那些什麽信仰啊意誌啊,能跟刑具比麽?”


    小關聽的是開心無比。他的心理戰術還是有用的。


    “你覺得,他吐出來的那些信息,能有用麽?”


    “肯定啊。我跟他說了,不吐出來點東西,那就得遭罪嘍。”


    “睡覺,睡覺。”鄭開奇打了個嗬欠,也不出辦公樓,到了隔壁房間拉了兩個椅子,稀裏糊塗睡之前,希望齊多娣能把事情辦得漂漂亮亮的。


    “咦,怎麽我好像在管著他?”


    覺都沒睡踏實,就被咆哮聲驚醒。


    幾個隊伍陸續回來了。


    貨場裏的位置,隻有兩把槍,幾件換洗衣服。


    女子學院職工宿舍樓那隻有個重新掩埋好的坑。


    法租界那邊協商了半天,還是不讓進,巡捕房代為去了,隻發現了幾件衣服。


    為此,那隊長還跟巡捕房警長對罵了大半天,埋怨對方沒好好偵查。


    咆哮聲和慘叫聲都從審訊室裏傳出來。


    南郊警署的暴脾氣,看來不止楚老三一個。


    鄭開奇翻了個身,繼續睡。


    “好好打,使勁打,往死裏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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