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如楓語》的單曲cd一經推出,立刻在市場上大賣。除了這首歌之外,還附錄“小提琴王子”安晴明的兩曲獨奏。即使隻衝著安晴明“小提琴王子”的名聲,願意乖乖掏錢的粉絲也大有人在。


    “敬你一杯。”樂魚在順利簽約之後,請安晴明吃了一頓豐盛的晚餐,當然地點仍然是她的小窩。


    “不客氣。”話雖如此,依然與她碰杯。


    “這幾天看你總是翻求職版,想找工作嗎?”椅子上還擱著他帶上來看的報紙,樂魚沉默數天,想想應該關心一下,終於問出了聲。好歹他上次照顧了自己整整一夜。


    “嗯。”安晴明不好意思地承認。招兼職的工作多是一些純體力活,他掃一眼就打起了退堂鼓,連想應征的念頭都沒有。養尊處優的貴公子,真不知道你幹嗎非要鬧獨立。樂魚很想罵他,但硬生生吞下肚,“喂,我這個小女子都不怕,你一定沒問題的。”


    他悶悶不樂地挑番茄炒蛋中的雞蛋,樂魚打掉了他的筷子,“心情不好?”看得出來他有心事。


    如果是她,說出來會輕鬆一點,“我很沒用,樂魚。”俊美的麵容浮現厭惡的表情,“我什麽都做不好。”洗衣服,他到處找洗衣店,結果被樂魚罵奢侈;燒飯,他拿著一本菜譜邊學邊做,結果全部燒焦;連每個月要付水電煤氣固定電話費這種基本常識他都沒有,還被樂魚狂笑一場。安晴明活到現在,頭一次覺得自己一無是處。樂魚笑了,原來他在別扭這個。“安晴明,每個人都市從不會始學


    ‘會’,我也一樣啊。”她抬手握拳,“別看我現在像個super


    woman,其實第一次洗手帕的時候,我浪費了整整一包肥皂粉。”她毫不介意地說起了小時候的糗事,洗爛了手帕都沒能洗掉肥皂泡,想起來就好笑。


    “隻要你肯去做,就沒有做不到的事。”她湊過去,用力拍拍他的肩膀,“其實你已經很了不起了。”


    “什麽?”她的鼓勵讓他的心情開朗了一些。不知道麽,他很想得到她的肯定。樂魚眯起眼燦爛地笑,“有勇氣離開那個家,自食其力地生活,非常厲害呢。”


    他忽然覺得,無論什麽工作都好,那才是真正的自食其力。安晴明挾了一筷子黃澄澄的雞蛋送進樂魚碗中,“光顧著說話的笨蛋,快點吃吧。”臉,難得地紅了。樂魚心也藏著一件事,不知道該不該和他說。她默默吃了半天飯,終於決定開口,“安……安晴明,如果你不介意和我一起工的話,餐廳正缺一個服務生。”他們的第三次見麵,就是在l’arc-en-cie餐廳。那天她冒失地把紅酒灑在了他的高級西裝上。她不敢保證安晴明會願意應聘服侍明人的工作,原先一直忍著不說。做服務生?安公子剛想一口回絕,突然想到自己才下的決心,“我當然會去。”


    說出口之後,安晴明像是突破了自己設下的一道關卡般輕鬆,他主動舉起啤酒:“cheers!”


    安晴明去l’arc-en-cie應聘服務生的時候,正巧撞上鋼琴師和老板就薪水問題在爭吵。所有的人都在看著,那個鋼琴師囂張跋扈,嚷嚷著不加薪水就要走人。樂魚的表情分外緊張,屢次想插話卻總是不幸被打斷。見狀,安晴明悄悄拉了拉她。


    回頭發現拉住自己衣袖的人是他,樂魚看了看牆上的古董鍾,“你遲到了,安晴明。”這位大爺有沒有時間觀念啊?來應聘都耍大牌。


    “現在的狀況,我的遲到沒什麽大礙吧?”他全然看熱鬧的神情。以前來l’arc-en-cie是客人的身份,享受優質的服務,可口的飯菜,沒想到今天過來卻看到截然不同的確麵。


    “平時不是這的。”聽出他話語中蘊涵的諷刺,她有一點尷尬,仿佛是自己很重視的家人突然在訪客麵前失禮那樣。安晴明笑了笑,這個女生心思單純,很多時候讓人覺得和她開玩笑會是一件過分的事情。


    “這個人和老板說很多客人都是衝著他才留下吃飯的,還說有別的餐廳出更高的價讓他過去。


    就算他鋼琴的確彈得很好,這也太過分了。”


    “鋼琴彈得很好嗎?”安晴明微微一笑,笑容很冷。他走到鋼琴前翻開琴蓋,在琴凳上坐下。彈什麽好呢?《月光》或者《致愛麗絲》?想著,雙手便按上了琴鍵。


    除了樂魚,誰都沒有注意到他的舉動。這樣好嗎?察覺到他的意圖,她稍稍皺了下眉。如果是安晴明的話,一定沒有問題。一定能讓這個叫罵著的男人徹底閉嘴。莫名地,她就是相信這個男孩。於是悠揚琴聲響起,華麗卻並不張揚,靜靜流淌於聽眾心底。爭吵的人停下,齊齊轉頭看鋼琴前俊美斯文的少年。彈完一曲,安晴明懶洋洋地抬起了頭,俟臉上的笑容含著不屑,“怎麽樣,可以閉嘴了吧?”


    老板興奮地朝他走來,走到一半忽然停步,狐疑地問道:“不好意思,你是哪位?”


    他站起身,手撐著三角鋼琴,瀟灑地一甩頭發,“安晴明,來應聘服務生。”


    接下事態的發展大家應該能猜得到。就這樣,安晴明和樂魚成了同事。他是鋼琴師,她是服務生。在每星期的三個夜晚,放學後匆匆趕去上班,夜深後一同回家。如此親密的行的兩人,在校園裏造成的轟動可想而知。當事人尚木知木覺,旁觀卻決定不能再繼續保持沉默下去了。這位旁觀者就是準備以八卦事業作為人生目標的白意遲。可以想象,當他發現校園內甚囂塵埃的八卦緋聞正是自己最不想聽到的那一條時,白意遲突然覺得整天被狗仔跟蹤的名人的確十分值得同情。他特意在理工學院門口等樂魚,看到她和千惠一起出來,白意遲笑得痞痞地走上前來。


    “不好意思,借用一下。”抓住樂魚的手,他在兩人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就將她拖走了。是告白嗎?千惠望著他們離去的方向,不得笑了起來。看來關於安晴明和樂魚的傳聞,終於讓某人忍不住了。


    “千惠,樂魚?”等著和她們一個樂魚家吃飯的安晴明遠遠看到她一個人站著,便跑過來問道,還左右張望了一下。千惠歎了口氣,莫非感情真是先來後到?他的白意遲,誰是遲到的那個人?“小魚和白意遲有事先走了。看來今天沒辦法吃到小魚做的菜了。”


    樂魚和白意遲?有什麽事情是他們兩個需要瞞著別人才能做的?他忽然感到煩燥無比。


    “晚飯怎麽辦?想好去小魚那裏蹭飯的。”千惠帥氣地一捋長發,“安晴明,請我吃飯吧。”


    “why?”自己和她並沒有那麽好的交情,無緣無故請人吃飯向來不是他的風格。千惠抿嘴一笑,“看在你一臉苦悶好像被全世界拋棄了的分上,本小姐發揮人道主精神陪你吃飯,你還好意思推三阻四?”


    他翻了個大大的白眼,“說的是你自己吧,千惠,被全世界拋棄,嗯?”安晴明促狹地笑笑,拍了拍她的肩膀,“承認自己很失意的話,本少你就不介意大發善心陪你吃飯。”


    被看出來了嗎?她自我解嘲地笑了,原來還是有一點點在意的,對白意遲。


    白意遲將樂魚帶到學校的湖心亭,有一對情侶依偎在亭中說悄悄話,樂魚覺得氣氛有點古怪,不由得看看白意遲。這一看之下覺得他更奇怪,一向是嬉皮笑臉沒有正經的樣子,此刻卻局促不安。


    “是關於爸爸的事?”想來想去,她好像隻有這件事必須瞞著千惠。其實也並非刻意隱瞞,隻是不想讓千惠擔心,畢竟事隔多年,找不到才是正常的事。他愣了一下,想說的並不是這個,不過倒是一個不錯的開場白,“那件事,我還在查,目前沒有頭緒。那些可以稱之為情書的信件,除了你儂我儂的纏綿悱惻之情,還有就是定下寄信人和收信人下一次約會的日期。可是光從這些來判斷,實在很難確定寄信者的身份。”


    “沒關係。白意遲,其實不用太勉強。”樂魚抬起笑臉,試圖安慰他,“找不到的話,說不定更有想象的空間。”想起了安晴明說過的話——那樣的父親,找回來有什麽用,她下意識地搖動搖頭,否定他在自己腦海中的聲音。


    “不,我絕對會找到。”白意遲悶悶地說著,俊臉詭異地紅,“你的心願,我一定要替你實現。”


    話說到這個地步,饒是遲鈍的樂魚也嗅出了曖昧的空氣。千言萬語一下子擠進腦袋,兵荒馬亂得讓人六神無主,“白意遲……”


    他一把將樂魚擁入懷抱,“小魚,我喜歡你。”盾不到她烏黑明亮的眼睛,這句話似乎輕易就說出了口。樂魚不知所措地任他抱著自己,在白意遲低下頭即將吻上自己嘴唇之前偏過了臉,“對不起,白意遲。”最後她想到的仍然隻有最老土也最有效的三個字。她說的是抱歉嗎?擁著她的感覺如此真實,耳邊的話語同樣真實到讓人覺得殘酷。對不起的含義往往是——你很好,可是我不喜歡。白意遲苦笑著放開手。樂魚沒有逃離,隻是靜靜地站著目光憂傷。


    “是不是因為安晴明?”在她的生活中,除了自己以外就隻有他了。她沉默不語。那對情侶從他們身側經過,和他們一樣年輕,不同的是他們相愛。安晴明嗎?和他一起吃飯,和他一起來學校,和他一起打工,最近好多好多事情都是和安晴明一同做的。可是,喜不喜歡他?她不知道,因此無法回答。


    “如果你還沒有喜歡上的人,給我一個機會,小魚?”白意遲翻開她的手,在她掌心放上一顆幸運星。粉紅色絲光緞紙做的,樣子有點醜。他不好意思地撓頭,“本來想做得漂亮的點,可惜我好像隻對攝影拿手……”話沒說完,樂魚撲進他的懷中用力抱了抱他.


    “對不起,白意遲。”相識至今他對她的點滴好處全都湧上心頭,卻僅僅是感激。甚至還沒有想起安晴明時那般酸酸甜甜的滋味。也許她分辨不出是否喜歡安晴明,但至少能肯定對白意遲的感覺不是喜歡。白意遲抬起手,剛想摟住她的肩膀,她已推開他腿就跑。等他反應過來,舉目望去已沒有樂魚的身影。樂魚一口氣跑出好遠,拐個彎確定跑出了白意遲的視線範圍,方才停止奔跑慢慢走。沒想到會聽到白意遲的告白,著實讓她嚇了一跳。樂魚苦惱地想著以後見麵會不會尷尬,或許再也回不到融洽氣氛了吧。她正想頭昏腦脹眼發花,突然看到了前方丙個眼熟的身影在悠閑地移動。千惠和——安晴明?鬼使神差,樂魚悄悄跟上他們。看他們有說有笑的樣子,和平時四人相處時大相徑庭,他們什麽時候這麽熟了?樂魚沒有意識到,自己此刻的情緒有可能叫做吃醋。她跟著前方的俊男美女,覺得從背後看一個高大健碩,一個高挑修長,確實是賞心悅目的組合。她看到他們在紅燈前停下,轉綠燈之後走到馬路對麵。有一輛單車想闖紅燈,安晴明握住千惠的手,旋身將她護到身後。樂魚在人潮擁動的街頭遠遠望著,沒有勇氣走上前去。他們走進街對麵的pizza


    hut,她轉身邁上回家的方向。為什麽,心裏麵會有一種酸楚的感覺,讓她不由想哭?看到兩個好朋友在一起,應該祝福的吧?她咬著嘴唇,在落日餘暉中覺得有一點點孤單。真是很諷刺呢,自己剛剛拒絕了白意遲,現在卻眼睜睜看著別人快樂地走在一起,這種事報應來得真快。


    安晴明和千惠吃完pizza後就在店門口直接分道揚鑣。基於從小養成的習慣尚未舍棄,他仍舊客氣地問了一句:“要我送你回家嗎?”


    “算了吧。”千惠帥氣地轉身揚手告別,“你還是趕快回家看看那一對的進展情況比較實際一點。”


    那一對嗎?安晴明一路走回去,心情也跟著鬱悶了一路。白意遲一向和自己不對盤,他的冷嘲熱諷自己可以當做沒聽到pass過去,可是一想到對方和樂魚有可能會成為一對,那種手牽手的畫麵光是想象就讓他受不了。所以當回到大樓下看到白意遲手捧一束紅玫瑰癡癡站在風中的形象後,安晴明體內惡劣的因子被全數激活。


    “嗨,白兄,今夜星辰今夜風,為誰不不寐立中宵?”安晴明走上前調侃,故意篡改了詩句。白意遲掃一他一眼,反唇相譏:“這棟樓裏除了安兄你之外另一個我認識的人。”


    安晴明俯身靠近他手中的玫瑰,聲音含笑:“很新鮮的樣子,看來是剛剛到貨。”


    “鮮花送美人,當然不能怠慢。”暗流湧動,對彼此目標心知肚明。唯一含糊的是樓上那女孩,不知道誰真正進駐了她的心田。看他拿著花等在樓下,想必樂魚還沒回家。安晴明拍拍白意遲的肩膀,示意自己無法奉陪。他慢慢走上樓,眼睛逐漸習慣了黑暗。這個星期樓道內行聲控照明線路壞了,報修後都沒人搭理。照以往安晴明不敢想象這種環境還能住人,現在他卻已經習慣。走到家門口,摸出鑰匙正要開門,忽然聽到樓梯上傳來細微的聲響。


    他站住,沉默著聽那個人猶豫的腳步在樓梯上走走停停。終於樓上的人走到五樓樓梯口,淡淡的星光從那人背後的玻璃窗中照進來,那個人果然是樂錢。他看著她,想起樓下捧著玫瑰的白意遲。她也看了他,愣怔數秒回憶起他握住千惠的手的情景。


    “你在家。”安晴明語氣平淡,簡單地陳述事實。樂魚沒有說話,無法解釋自己的反常行為。她蹺了蛋糕店的班,躲在家裏不開燈不接電話不應門地當鴕鳥。可躲在窗後看到白意遲在樓下等她的身影,她又陷入左右為中。原告的決心在在目睹了安晴明同千惠的親密之後稍稍動搖:自己是不是該找個人疼愛?


    “我累了。”樂魚的語氣同樣聽不出情緒,同樣是陳述事實。他沒理由就憤怒起來,為自己感到悲哀。為什麽她累了,卻不肯找我作為依靠?難道在她心裏,現在的安晴明仍然等同於“靠不住的男人”?他心裏一沉,語氣變得尖刻,“那麽我是不是恭喜你找到一張不錯的長期飯票了?”白意遲的家底他清楚,雖非大富大貴卻也屬中產階級。何況將來畢業後,他馬上就能子承父業進入傳媒領域。聽出他話中的諷刺,樂魚亂七八糟的心情更混亂的確,“彼此彼此。”口氣比之安晴好不到哪兒去,“我也要恭喜你把兩朵校花一網打盡。”


    校花之一是水柔,另一個便是美得中性男女通殺的千惠了。水柔對他的癡戀有目共睹,但千惠是怎麽回事?平時兩人的交際僅限於四人同行時,何況對方明明是對白意遲有意。心念電轉之間,安晴明突然了悟前因後果。


    “樂魚,今天晚上我請千惠吃了pizza。”他淡淡地開口道。


    “我看到……”話音未落,樂魚警覺地閉上嘴。該死,說出來顯得自己很在意似的。她的臉燙得厲害,暗自慶幸黑暗替自己做了掩護。一聲輕笑,安晴明戲謔的聲音傳進耳朵,“你是在吃醋吧、”她甚至想象出那張俊臉上洋洋得意的礙眼笑容。


    “才怪!”樂魚嗤之以鼻卻心虛不已,頗有幾分揭穿心事的惱羞成怒。他將鑰匙插入鎖孔輕輕一旋開了門,“小魚,


    我高興你為我吃醋。”他隱在暗處,一雙眼睛熠熠生輝。


    “那你呢?”她不甘弱地反問,一顆心七上八下十分忐忑。這個傻女孩,到現在還沒發作?安晴明無奈地搖頭,唇邊有一絲恃寵的淺笑,“愛如楓語,你以為我幹嗎要個名字?”


    心如鹿撞,樂魚傻傻站著直到他說了“晚安”,然後進屋關門。他說的話,是不是真的?恍惚中樂魚想起了樓下等待的男孩,甜得無邊無際的心突然升起一絲苦澀。逃避不是辦法,尤其是在認清了自己的心意之後。她“冬冬冬”跑下樓,徑直走向拿著玫瑰的白意遲。聽到身後的腳步聲,他轉身,上有驚喜的神色。


    “謝謝你。”樂魚走上前,從玫瑰花束中抽了一朵,“可是,我已經有了喜歡的人。”正視白意遲的眼睛,她不自己逃避。澄澈的眼眸一如既往,他的心碎了。在她的眼中有友情,有遺憾,有傷感,唯獨沒有愛。


    “那個人是安晴明?”他再一次確認。樂魚點了點頭,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如果是輸給那個人的話,也沒什麽可以抱怨地獄。自己,並不是輸不起的人。俊朗的臉上泛起了灑脫的笑容,白意遲將玫瑰遞到樂魚手臂,“小魚,幸福要哦。否則我不會饒了安晴明。”


    說完,他瀟灑地轉身,向背後的她揮手告別。白意遲,謝謝你。她抱著一大把玫瑰,鼻端縈繞濃濃的花,無聲地說著感激。不管是誰,都有喜歡人的權利。媽媽說過,在喜歡人這件事上,每一份心意都應該被尊重。轉身,大樓門口站著清俊的少年,默默望著她這個方向。看到她,他綻放一個淺淺的笑容,在淡淡星光下,仿佛是溫柔的王子來迎接灰姑娘。就這麽互相望著,已經很幸福了。


    秋高氣爽本應一夜好眠,可偏偏在這個城市中有太多情難以入睡,安達業便是其中之一。自從上次要下屬去查找名為“楓葉魚”的網絡歌手真實身份後,他的情緒就陷入了煩躁不安中。沒辦法不介意,當他想到這個女孩或許和過去的戀人有關,或許正是自己的孩子時,安達業做不到無動於衷。俞默楓和他是大學同學。一個是出身富裕的王子,一個是默默無聞的醜小鴨,本來不可能有交際的兩人卻因為大學的辯論賽相識。和所有的童話故事開端一樣,他們不管不顧地愛戴了,愛到天荒地老。終究無法拋棄家庭,安達業作為安氏家族的繼承者,沒辦法選擇自己的婚姻。他最終接受了父親的安排,和喬氏家族的千金共結連理。俞默楓流著眼淚要離開,是他執意不肯放手。安達業打開書房的保險箱,取出一本老舊的相冊,一頁頁翻動。照片上的女子明眸皓齒,笑容溫婉。他的手指留戀地撫觸相中人的眉眼,依稀有真實的觸感,這是刻在靈魂深處永世不忘的記憶。


    “默楓,我終究是個自私的人。”安達業喃喃自語。書房的門被人猛地推開,喬淑元趾高氣揚地走了進來,眼光掃到書桌上的相冊,表情一僵。她自然知道這本相冊上的女子是誰,以及她在自己丈夫心中占據了何等位置。


    “直闖而入就是你安夫人教養嗎?”安達業語氣嘲諷,合上了相冊。他和默楓的世界,不需要第三個人打擾。


    “哼。”喬叔元從鼻子裏冷哼一聲,不客氣地在書桌對麵的椅子上坐下,“我是來問你,什麽時候能讓‘我’的兒子回家?”她刻意在“我”字上強調。安達業微微一笑,“他走的那你也在場,是他自己要走。”說實話,這次安晴明的離家出走倒是讓達業刮目相看了。沒想到這小子能忍耐到現在。剛搬出去的前兩天,還有使用信用卡的記錄,最近連去銀行取錢都沒有了。見到丈夫一派悠閑的樣子,喬淑元的神經繃緊了,“你現在輕鬆了,知不道麵說得多難聽。晴明從小到什麽吃過苦,現在居然跑到外麵靠賣藝賺錢.”今日打牌,家裏賣輪胎的汪太太貌似無意地提起去l’arc-en-cie餐廳吃飯,看到尊貴的安家少爺在餐廳彈琴如人。喬淑元當即麵色難看,借口頭痛匆匆回家。


    “勞動不分貴賤,對他是一種鍛煉。”想當初為了追求默楓,自己還不是到她家的小飯館做過跑堂.回想往事,安達業臉上的線條柔和了不少,連眼神也略略溫柔。


    “他不需要這種鍛煉。”喬淑元尖刻地指出,“他需要的是如何作為企業繼承人的教導。”


    安達業靜靜地望著妻子,“你確信這是他想要的?放棄自己的喜怒哀樂,隻是作為繼承人回到這個家族,然後像你我一樣背負永無止境的責任,不惜犧牲自己的愛情和自由去做家族的傀儡?”


    “做家族的傀儡?”喬淑愣住了,一時不能消化安達業的說法。電話鈴響,安達業拿起了話筒,“安總,和晴明少爺一同錄唱片的的女孩查到了。”打電話過來的是


    mike。《愛如楓語》cd推出後,安達業買了一張,可惜唱片封麵隻是用安晴明作為賣點,唱歌的女孩隻聞其聲未見其人。順著唱片公司這條線索找下去,他相信一定可以找到“楓葉魚”。


    “是誰?”問出口的話,微微帶著顫抖。喬淑元詫異地看了丈夫一眼。


    “她叫樂魚。”樂魚?是那個收了自己支票轉手捐獻慈善機構的女孩?安達業下意識到重複了一遍:“樂魚?”


    “是的,安總。我看到的是合同原件,有晴朗少年和樂小姐的親筆簽名。”


    “謝謝。”安達業掛斷電話,抬頭看著妻子,“你了解你的兒子?聽聽這首子,是晴明出的單曲。”從抽屜裏拿出cd,推給喬淑元,“我們,都不了解他。”


    喬淑元仿佛還沒從剛才那個“傀儡”的話題中回過神來,聽到這又愣了愣,“我……不了解自己的兒子?”叨念著,她若有所思地拿著cd走出了書房。安達業點燃雪茄。在抽完一支煙後,他打電話私家偵探幫忙調查樂魚的身世。喜歡的一個人,通常不說明白叫做暗戀,說清楚就該進入實質的交往階段了。第二天當樂魚打電話去叫安晴明起來的時候,兩個人在電話中都有一陣靜默。還是樂魚先恢複正常,“大懶蟲,再不起來要遲到了。”


    “笨蛋,我早就起來了啦。”他的聲音滿是濃濃的抗議。如同往日。她負責準備早餐,他負責善後工作,然後一起出門。那次發燒之後,在安晴明、千惠、白意遲的全票通過下,樂魚隻保留了餐廳和蛋糕店的兩份工作,其餘的被迫辭掉。關上門之後兩人默默走在樓梯上,手一直垂在身側,隻要有心便牽到。可是……樂魚偷偷瞄了瞄他線條完美的側麵,可是這個傲慢的家夥好像根本沒意思想牽自己的手。慢慢走下樓,安晴明不時垂下視線看著旁邊樂魚的手。真是丟臉,竟然不敢去牽她的手。心裏湧動著不太真實的感覺,酸酸甜甜的滋味。走到樓下,天上飄起了毛毛雨雨。樂魚自言自語了一句“天氣預報還真準”,撐開了傘。她看著安晴明,猶豫是否該提議兩人合撐同一把傘。看他的樣子就是從來不聽天氣預報的那種類。安晴明接過她手臂的傘柄,低頭淡淡笑道:“走吧。”


    同撐一把傘走在細雨鞋,溫馨的感覺擁抱著兩人。樂魚抬起頭,看到他的臉上掠過可愛的緋紅色。她心中大樂,麵上的笑容越發燦爛。


    “笨蛋,有什麽好笑的。”安晴明不好意思地吼她。


    “喏,安晴明,我通知你一聲,我要牽你的手了。”她停下,得意洋洋地大聲。他也停下,“笨蛋,這種事情當然應該我來說了。”他將傘換到另一隻手,握住了她暖暖的小手。


    於是兩人這手牽手合撐一把傘的場景,便成為當天楓葉大學校門口最吸引眼球的一幕。雖然離開了家不再有名車接送,但安晴明仍然是這所大學眾女生公認的王子.所以安晴明和樂魚從出雙入對開始被眾人紛紛揣測的關係在這一刻得到了肯定——他們在交往。而這樣的結局似乎更像王子和灰姑娘的童話現實版。白意遲在角落裏靜看著他們走過去。十一的深秋,火紅的楓葉在整個大學熱烈燃燒著,除了祝願兩人那種幸福能永遠延續下去,他沒有資格做任何事。一把傘塞進了他手中,白意遲愕然地轉過頭看身邊——是撐著傘的千惠。她笑嘻嘻的表情,看不出真實的情緒,“怎麽,斯人獨憔悴的?”說話也仍是一貫的抬杠。


    “是啊,失戀了。”他也沒有不好意思,坦率承認。千惠收起取笑的神情,目光中有著自己都不曾察覺的柔情閃過,“難過的話,我的肩膀不介意借給你靠。”帥氣的豪言壯語。白意遲忍俊不禁,嗬嗬笑出了聲,“這句話,應該由男人說的。”


    她笑了笑,揮揮手轉身往教學樓方向走。在她背後,白意遲舉起了相機,拍下她飛揚跳躍的影。這似乎是一個適合戀愛的季節。樂魚在周末接到白意遲的電話時,以為他隻是單純的聊天順便八卦一下自己和安晴明的進展以此為學校bbs繼續貢獻資料。他很負責地將私人感情排隊在工作之外,既然王子的戀愛進程是全校關注焦點,那麽他這個天生的記者沒理由錯過獨家報道的機會。千惠就曾嘲笑過,白意遲將來絕對是個敬業的狗仔員。她壓根沒想到接下發生的事情猶如電影片段,給她措手不及的驚愕。


    “樂魚,你鎮定一點聽我接下來的話。”白意遲的語氣異常鄭重,比上次向她告白時更嚴肅。


    “是什麽?”她趕緊先做了一個深呼吸,以免一會兒被他的台詞驚嚇到忘記怎麽吸氣。


    “我撈到了關於你父親的線索。”白意遲說得快,並未多說明究竟為此花費了多少時間精力。雖然她不愛他,但他仍然將她視作好友,為朋友兩肋插刀是理所當然的事。“根據那些信件上的約會日程,恰好和我正在調查的一個新聞人物吻合。”新聞係的學生期中論文要求寫一篇人物小傳,他隨手抽中了一位熟人。是誰?樂魚的聲音也緊張起來。這麽多年了,自己真的能夠完成心願找爸爸嗎?白意遲的語氣猶疑不決,他在想這個消息或許對樂魚來說過於殘酷了。但如果真是是事實,那麽早一點結束對她和安晴明都是一種解脫。


    “是安達業,安晴明的父親。”他低聲說道。樂魚愕然,接著有了一股想笑的衝動。世界哪裏會這麽小?於是她一邊開始咯咯地笑,一邊對白意遲說,“拜托,開玩笑也有點創意行不行?”


    “小魚,你先冷靜。”他憂心忡忡,“這隻是我的猜測,也許真的是巧合,你和安晴明不會這麽湊巧是兄妹的。”話雖如此,白意遲卻樂觀不起來。安達業十多前的行程和信件透露的約會日程驚人地似,當初自己比照後同樣大吃了一驚。急促的敲門聲響起,樂魚笑不抑地掛了白意遲的電話跑到門口去開門。門開後,她驚訝地來不及收住容,就這麽表情詭異地愣在了房門口。門外,站著安晴明的父親——安達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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