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收是一年中最重要的節日,和夏收一樣,誰都不能請假,也不能偷懶。


    一旦被發現,要被全公社通報批評的。


    依舊是以家庭為單位,劃分責任片區。


    秋收最重要的一項,掰苞米。


    南山村位於南北交界處,其實更偏北方一點,地裏的作物大多以苞米和小麥為主。


    掰苞米那可是個苦差事。


    成熟之時,苞米杆子往往能長到兩米多,人需要穿行其中,摘下成熟的苞米,裝到提著的麻袋裏麵。


    玉米葉子喇人,剛掰下來的苞米又重又沉,委實是個難幹的差事。


    當然除了掰苞米以外,還有別的活,比如,起花生啦,刨紅薯,摘南瓜,等等。


    這些活,大多被分給了村裏的老弱,像夏央這樣的,就算她申請一百次,也不可能分給她。


    除非她能狠得下心讓自己受個傷或斷個腿。


    但不至於的。


    不就是掰苞米嘛,她行。


    她全副武裝,戴了帽子圍了臉,穿了長袖綁了褲腿,幹活的架勢拿捏的死死的。


    就是幹的時候吧,掰十個苞米,得休息半個小時,那個效率,還不如段柏東家虎子呢。


    不過在苞米地裏幹活也有一個好處,那就是偷懶不容易被發現,畢竟苞米杆子那麽高,人一旦鑽進去,想要找到可就不容易了。


    這也給了夏央行了偷懶的方便。


    她上工,主打的一個人到了就行,其他的不重要。


    這不,其他人幹的哼哼哈嘿的,她貓在地裏歲月靜好。


    夏央也不是委屈自己的人,她砍了幾顆苞米杆子,清出一塊空地來,席地而坐,摸了顆巧克力塞到嘴裏,淡看雲卷雲舒。


    沒一會兒:“媳婦兒。”


    段柏南從旁邊鑽了出來:“歇著呢?”


    夏央:“不明顯嗎?”


    段柏南:“明顯明顯。”


    說話間,他拿起夏央的麻袋:“你歇著,我幫你幹一會。”


    “你的幹完了?”


    “沒,我大哥幹著呢。”


    夏央頷了頷首,站起來拍拍衣服上的土,剝了塊巧克力:“給,補充補充體力。”


    段柏南含在嘴裏:“什麽東西,這麽苦?”


    “巧克力,比大白兔奶糖都貴。”


    段柏南立刻:“還挺好吃。”


    夏央睨了他一眼:“德行。”


    接下來的狀態就是。


    段柏南在前邊幹活,夏央在後邊時不時投喂一塊點心,一塊巧克力之類的。


    反正段柏南手沒閑著的時候,嘴也沒閑著。


    到中午吃飯的時候,他打了個飽嗝,把手裏的窩窩頭給了段柏宇。


    段柏宇:“我夠吃,你吃吧。”


    段柏南擺擺手:“你吃,我不餓。”


    段柏宇還想說什麽,再就看到三弟已經和三弟妹說說笑笑了。


    垂眸看著手裏的窩窩頭,他心裏暖流湧動,沒再拒絕。


    三天過後。


    老段家片區裏的苞米掰完了,要開始砍玉米杆子了,照舊是兩人一組。


    段柏南砍,夏央捆,段柏宇和段柏東負責運送。


    時下這個年代,但凡地裏長的,就算是雜草也可以用來喂牛,就沒有丟掉那個說法。


    苞米杆子同理,這都是要收集起來,歸大隊統一處理的。


    全家人在一塊幹活,不出意料的是,段柏南和夏央是最後一名。


    不過老段家也學精了,對這兩口子屬於是放養狀態。


    愛怎麽滴怎麽滴吧。


    拿他們又沒辦法,除了放任還能怎麽樣呢。


    夏央和段柏南也樂的輕鬆。


    這就導致,一個秋收下來,段家人其他人都瘦的跟麻杆似得,段柏南和夏央卻胖了點。


    秋收結束以後。


    段家其他人,包括段柏西,都跟被妖怪吸了精力一般,雙目無神,有氣無力的,一副隨時隨地倒頭就能睡的樣子。


    在看看夏央,臉蛋白裏透紅,一雙丹鳳眼水潤潤的,一看就是沒吃過苦。


    這給黃菊香嫉妒的呀。


    同為老段家的兒媳婦,待遇一個天一個地,尤其是她現在還懷著孕呢,讓她心氣不順的很。


    不過她也不敢惹夏央,就一直憋屈著,憋屈著,然後爆發了。


    “娘,都是一家子,別的時候你背著我們給小妹開小灶就算了,這可是秋收,你出去打聽打聽,誰家像咱家似得,秋收吃的一點油水都沒有?”


    “娘,你心疼小妹我們不攔著,可你也看看我當家的,他都瘦成什麽樣了?還有公爹,我們賣了一個月的大力氣,到頭來連個雞蛋都吃不上嗎?”


    黃菊香真的是破防了,她一個孕婦那!


    秋收的時候一天都沒休息,回來還得幹家裏的活,還得收拾自己的小家,吃的是最少的。


    要說這麽多年她都是這麽過來的,也沒覺得有什麽,但有了對比,她心態就不是很穩當了。


    那王春槐收拾不了夏央,還收拾不了黃菊香嘛,當即叉著腰罵了回去。


    黃菊香被罵的心涼。


    段柏東聽到動靜走出來:“娘,你夠了,菊香說的沒錯!她還懷著孩子呢。”


    王春槐還沒說話呢,段柏西不幹了:“二哥,你什麽意思,我可是你親妹妹,在家裏吃個雞蛋都得看人臉色嗎?爹娘可還活著呢!這個家還輪不到二嫂做主!”


    “.....”


    夏央拎著一條豬肉回來的時候,段家吵的正熱鬧。


    可當她一出現,段家的熱鬧戛然而止,目光全都匯聚到了夏央....手裏的豬肉上。


    那肉,五花三層,看起來特別好吃。


    “咕咚~”


    小狼咽了咽口水:“三嬸嬸,我要吃肉。”


    夏央看了段家眾人一眼,綻出個笑容,拎著肉的手往前伸了伸:“想吃?”


    段家人眼裏冒出渴望來:“就不給你們!”


    她拎著肉徑直回了屋。


    剛關上屋門,院裏傳來小狼震天的哭聲:“哇哇哇!我要吃肉!要吃肉!”


    “娘,我要吃肉!就要吃肉!”


    夏央拉了窗簾鎖了門,閃身進了空間,她又另外拿了一塊肉,取了些白麵,拿著出來。


    等段柏南回來以後,她把東西推給段柏南:“我要吃餃子,吃紅燒肉,你給我做。”


    這兩樣東西她空間裏是有的,但她吃膩了,想吃帶鍋氣的,新鮮出鍋的,兩個人一同吃的。


    毫不誇張的說,段柏南看到那兩塊肉也咽了口水,秋收以來,他就沒沾過肉味。


    夏央沒借口出去,自然也就沒辦法往外偷渡東西。


    外邊還哭鬧著,段柏南想了想:“走,我帶你去個地方。”


    “去哪啊?我餓了。”夏央不想動彈。


    “找個安靜的地方,外邊不知道要鬧到什麽時候了。”


    今天一個雞蛋隻是誘因,二嫂早就不滿老娘單獨給小妹開小灶,這次鬧騰肯定不會輕易結束的。


    他拿了個籃子,把肉和白麵裝好,上麵又蓋了塊布,牽著夏央出了門,往外走去。


    “老三,你站住!”


    黃菊香眼睛直勾勾的盯著他手裏的籃子:“咱們還沒分家呢,你就吃獨食不好吧?”


    “你和你媳婦沒少從娘那裏哄騙東西,你們兩口子也不上工,都是我們養著你倆,怎麽你們得了好東西不說想著給家裏人嚐嚐?這是什麽道理?”


    段柏南腳步一頓,臉現譏諷,他轉過頭來,看了一眼家裏人,見都不讚同的看著他們,他捏了捏媳婦蠢蠢欲動的手:


    “我得了多少東西二嫂倒是記得清清楚楚,那你們呢,老頭子私底下給了你們多少好處,你還記得嗎?”


    黃菊香表情一僵。


    段柏南嗤笑一聲:“所以啊,別占了便宜還賣乖,不要以為就你們兩口子有心眼,老爹給你們多少東西我可都一筆一筆記著呢,咱們呀,不著急,等分家的時候慢慢算。”


    是不是他最近太老實,讓這些人以為他是大哥了?


    段老頭斥他:“老三,你胡說八道什麽呢,我什麽時候給過你二哥東西了。”


    段柏南:“秋收前你給了二哥五塊錢,讓他去買肉補身子,他買了嗎?”


    “中秋前,你給二哥錢,讓他買月餅,月餅呢?”


    “還有...”


    “夠了!”段柏東臉色漲紅,不善的看著段柏南。


    段柏南聳聳肩:“想叫我閉嘴以後就少招惹我。”


    他嘲諷的看了一眼麵露憤恨的二嫂,拉著小媳婦離開了。


    穿過村子,往山上走去。


    夏央看著他拉著自己越走越偏僻,剛想問什麽,眼尖的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走過。


    她連忙拉了拉段柏南的手,示意他看。


    山上草木豐茂,兩人又是往偏僻的地方走,不走近些根本看不到這還有兩個人。


    段柏南歪頭看了看,用氣音問:“許璐璐?”


    夏央頷了頷首:“我們跟上去看看。”


    青天白日的,一個疑似懷孕的人獨自上山,怎麽看怎麽怪?


    肯定有陰謀!


    她得瞅瞅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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